2024年伊始，電視劇《繁花》便贏了個滿堂彩。
為此蓄勢近十年的王家衛也終於得償所願，用自己的鏡頭拍出了“最美的鄉愁”。
早在2014年，王家衛就曾說過對《繁花》原著一見如故，希望有一天能用自己的鏡頭詮釋出來。
儘管如此，在2020年開拍《繁花》時，王家衛還是一如既往地甩開了劇本。
眾所周知，王家衛拍戲沒有劇本，《繁花》拍了三年，編劇寫了三年劇本。
“你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是王家衛劇中演員感到最崩潰的事。
辛芷蕾剛進劇組拍《繁花》的時候，就被王家衛要求去學跳舞。
她學了兩年拉丁、探戈，就算跳得腳都磨爛了，崩潰發文說“我不想活了”，也堅持苦練。
結果直到成片出來後，她才知道自己扮演的不是一個會跳舞的角色。
辛芷蕾有這樣的迷惑一點也不奇怪，很多演員和王家衛合作，都有同樣的困惑，不知道自己在演什麼，甚至不知道成片中有沒有自己。
木村拓哉拍《2046》整整用了5年時間，從一個精神小夥變成兩個孩子的爹，最後王家衛把他的鏡頭剪到只剩七分鐘。
而王祖賢拍《東邪西毒》，戲份被剪到一秒。
《春光乍現》原定為女主角的關淑怡，播出後鏡頭更是被一剪沒。
王家衛不僅剪刀狠，而且能把演員NG到懷疑人生。
劉嘉玲曾在節目中說，在跟王家衛合作的一部影片中，一個擦地板的鏡頭，被要求重拍了27次。
地板都擦到明光鋥亮，但王家衛還不滿意。
劉嘉玲崩潰問：“你到底要怎樣啊？”
結果王家衛說，反正就是不對，你再來。
影帝梁朝偉就是被這種“怎麼都不對”，折磨得回家痛哭了好幾天。
管你什麼影帝、大咖，到王家衛的劇，都要歷經磨難，才能修得正果。
在《繁花》中扮演範總的是老戲骨董勇，以往拍戲總能“一條過”，但在《繁花》中，一個鏡頭拍幾十遍是常態。
有時拍到30條的時候，導演卻對他說，第一條最好。有一場戲拍幾十條終於過了，等他休息一個星期來到劇組，結果還是拍這場。
馬伊琍為了讓導演捕捉到一個眼神，穿著高跟鞋，反覆爬上凳子換燈泡，從晚上十一點拍到凌晨兩點，拍了幾十條都沒過，焦慮到失眠。
在《繁花》中破了NG記錄的，要數唐嫣，一場戲足拍了86次才過。
不斷NG也就算了，辛芷蕾沒有料到的是，自己殺青了四次。
第一次殺青時，她還很有儀式感的搞了一場殺青宴，結果沒幾天就接到電話讓再回去一趟。
如此往復，辛芷蕾到後來都不相信自己要殺青了，總感覺要拍一輩子。
不過也正是這樣的折磨，才讓每個演員在劇中呈現了近乎完美的形象。
胡歌就在採訪時說：“有折磨才有表演的空間”，這和李安的話十分契合：“王家衛是少有的可以將明星訓練成為演員的天才導演”。
《繁花》劇中最讓人驚豔的，莫過於飾演李李的辛芷蕾。
美豔不可方物，又極具進攻性的李李，烈焰紅唇，明眸善睞，是劇中一大亮點。
辛芷蕾在採訪時說，之所以能完美地詮釋李李，是王家衛點醒了她。
起初她看原著，陷在了李李的憂鬱和柔情時，所以開拍時總不能達到導演要求。
突然有一天王家衛對她說：“你為什麼這麼演呢？我看過你的《繡春刀》，永遠忘不了你砍斷人刀的那個眼神，你用那個眼神試試。”
結果辛芷蕾一下找到了感覺，拍攝結束後她說很滿意自己在劇中的眼神，看寶總就像看獵物一樣。
不得不說，王家衛在選角上眼光十分獨到。
看過這部劇的人，大多認為劇中的演員就是本色出演。
比如說唐嫣簡直就是劇中汪小姐的天選。
同樣是上海獨生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唐嫣演活了汪小姐的心無旁騖，敢想敢衝，不設防，堅定而果斷的特質。
尤其是一直偏愛的幸福感，在唐嫣和汪小姐身上有一種微妙的契合感。
唐嫣拍《繁花》三年，她爸爸每天在樓下路口等了三年。
即便已嫁為人婦，有了自己的孩子，還是被父母當孩子一樣寵愛，丈夫羅晉也將她當作掌中寶一般呵護，所以唐嫣在劇中的笑，都看起來十分開心自然，沒有一點表演的痕跡。
在劇中，觀眾還看到了本色的馬伊琍，獨立，倔強，好強，孤獨而美麗。
劇中玲子既有市儈的精明和算計，又有上海小女人嗲嗲的可愛，多一分讓人討厭，少一分失了鮮活，馬伊琍將這種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
遊本昌在拍《繁花》時，已經89歲高齡。
就在人們還停留在他拍《濟公》時嘻笑、瘋癲的印象中時，他已經用一個眼神重新整理了大家的認知。
在劇中，爺叔看到包裝後的寶總，那恍如隔世的眼神，像是刻進了觀眾心裡。
只一眼，便說盡了千千萬萬的話。
遊本昌的功底，也在那一幀鏡頭前體現得淋漓盡致。
馬伊琍說，王家衛會在拍攝過程中不斷去了解演員，發掘演員身上鮮有人知的特點，然後會請編劇臨時改劇本，給演員更多展示空間。
也許正因為如此，即使被虐千萬遍，演員們還是對王家衛充滿感激。
在短影片當道，幾分鐘就能刷完一部劇的當下，《繁花》卻讓大多數人一分鐘都不捨得快進。
橘紅色的光影，油畫質感的畫面，很多人都不禁感慨：“這部劇的光影調色太絕了，每一集都是電影大片。”
《繁花》拍了三年之久，很大一個原因是王家衛採用了單機拍攝手法。
一個鏡頭一個鏡頭慢慢拍，才能呈現出王家衛獨有的光影美學。
運鏡、燈光，使畫面層次感更立體，色調更豐富。
但這種單機拍攝的弊病便是“慢”，而且極考驗導演對每個鏡頭的規劃，以及演員的場景表現。
如今，多機位拍攝已經在影視劇中達85%，成為大趨勢，王家衛卻還保持著“小火燉肉”般的執著，不計時間和金錢的成本，堅持用單機拍攝。
董勇曾問他為什麼，王家衛說：“這樣能讓女孩們展現更佳的風彩與魅力。”
所以在《繁花》中，總給人如詩如畫的感覺，追劇的同時，也在享受著一場視覺盛宴。
王家衛鏡頭下90年代的上海，有霓虹璀璨、光怪陸離，也有市井衚衕的雞零狗碎，讓人恍惚穿越時空，既真切體會，又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有人對這樣的上海也有質疑，認為90年代的上海，根本沒有《繁花》裡那麼美好。
對此，王家衛解釋說，他拍的是“記憶中的上海”。
在很多“老上海”人的記憶中，那時的上海機遇遍地，蓬勃生長，確實非常“美”。
對於出生在上海的王家衛而言，那個年代的上海讓他充滿想象，是種抹不去的“鄉愁”。
所以“霓虹養眼，萬花如海”的《繁花》版上海，補全了他小時候對上海的記憶片段。
在追求完美上，王家衛似乎從來不計成本。
《繁花》拍攝耗資5億，除了光影美學，在配樂上也是大下血本。
30集的電視劇，竟然用了57首插曲，版權費超過千萬。
每一首都是90年代的金曲，寶總和初戀雪芝的相遇，配上張學友的《偷心》，讓人一秒回到青蔥歲月。
姜育恆的《再回首》唱出了劇中人愛而不得的遺憾和落寞。
beyond樂隊的《不再猶豫》，王傑的《安妮》，王菲的《執迷不悔》還有黃安的《新鴛鴦蝴蝶夢》等等，這些90年代的金曲，旋律一響便把70、80後殺了個遍。
正如一位網友所說，《繁花》的年代感也只有老歌能表達出來。
不得不說，王家衛太會了。
《繁花》已經落幕，但王家衛帶來的國產劇視聽審美震撼，卻久久沒有消散。
唯美的鏡頭，絢爛的色調，韻味十足的海派腔調，還有那個年代乘風破浪者們的跌宕起伏，都讓人感到意猶未盡，欲罷不能。
王家衛並不是什麼天才，他最大的特點就是慢。
他拍戲似乎從不考慮成本、票房，像是給自己看的。
王家衛拍過的片子，用時大多用“年”來計，最長的《一代宗師》，整整“磨”了十年。
用十年磨一劍的韌勁來追求極致，雖然慢，但卻有近乎無與倫比的呈現。
難怪有網友會這樣評價：“只有王家衛才能成就王家衛。”
本文作者 | 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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