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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講述的第2248位真人故事
咔嚓,咔嚓。
“看這邊,這邊,笑起來…頭低一點兒,再低一點兒,對…就這樣”“好,下一套”。
隨著專業攝影師的指揮排程,閃光燈下的服裝模特自信、果敢地擺著各種造型,一動一靜之間,服裝熠熠生輝,而我就是那個模特。
我有過“明星夢”,卻因身材肥胖受到嘲笑,自卑甚至抑鬱。我開過店,入過職場,如今每天生活在閃光燈下,靠著曾經受人詆譭,被人瞧不起的身材,賺到了錢。
我叫鞏貞,1995年出生在被“燒烤”帶火的城市—淄博,目前在廣州做大碼服裝模特。
(美麗自信的我)
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爸爸承包工程,常年在外奔波,媽媽是一名家庭主婦。雖然家庭普通,但我從小衣食無憂,在父母兄長的寵愛下長大。
我家的家庭氛圍很好,父母很開明,不會限制我的任何想法,我做什麼都會支援。爸爸傳統且嚴厲,從小就告誡我做事要大膽,要不拘一格,給我和哥哥灌輸要堅強獨立的思想。
也許就是這樣的養育,造就了我只要認準了事就去做,從不會患得患失的個性。
我從小喜愛唱歌,一直有個“明星夢”。然而年少時的無憂無慮,卻逐漸被青春期時的身材困擾所替代。
初中時因為胖,班裡有個男同學就給我起外號取笑我,其他同學看到後就跟著起鬨,跟著笑。
(家人的鼓勵)
印象裡最深的,有個男生坐在班級最後一排,他動不動就從後面拿一個紙球扔我,下課了就叫我外號。上體育課,有時候我跑不動或者落隊了,他就和其他同學過來取笑我,或者用嘲諷的話攻擊我,可悲的是我卻不敢反抗。
整個初中階段我都抬不起頭來,自卑與唯唯諾諾成了我的標籤。
也許是因為始終有家人對我的關愛,給了我止損的勇氣,離開初中階段的環境後我開始刻意做出改變。
我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體內的肥胖基因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我並不比別人差。既然胖,就讓自己胖得好看,於是我開始學著化妝,開始注重自己的儀容儀表。
大專畢業後,20歲的我突發奇想要創業。哥哥給我提供了10萬元資金,爸爸鼓勵我“沒有膽量就沒有產量”,於是我就在大學城裡開了一家小吃店。
(爸爸的鼓勵)
然而對於一個只有一腔熱情的創業小白,經營結果可想而知。
不到兩年,小吃店最終以慘淡收場。雖然失敗了,卻讓我體會到了創業的種種不易,一想到打了水漂的10萬元也是心疼不已。
後來,哥哥介紹我去他朋友經營的一家公司上班。剛開始做文員,後來轉去學做出納。不知道是遭人嫉妒還是別人覺得我年齡小好欺負,總之又遇到職場霸凌。
有一次,我們部門的總經理過生日,辦公室經理讓我去買些鮮花和蛋糕,說是費用由大夥均攤。
等我買回來後,他當著辦公室裡其他人的面,說公司的錢都在你那,你走報銷吧。我那時候就是個財務小白,真就走報銷了。
後來不知怎的這件事被總經理知道了,跑到董事長面前說我拿公司的錢“借花獻佛”,我解釋說是經理讓這樣做的。可辦公室那麼多人都看到了,竟因為害怕得罪他,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我說話。
(工作拍攝中的我)
雖然哥哥後來領我去他朋友那讓我解釋這場“誤會”,但我那時年輕氣盛,認為自己並沒做錯什麼,別人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沒什麼好解釋的。之後我帶著委屈和憤懣辭職了。
自那以後,我忖度自己好像不太適合職場生活。從小受父母疼愛,沒經歷過什麼苦,更不懂職場的水深火熱。
人生成長的路上,似乎總伴隨著疼痛,或精神或肉體。
2019年10月,一直以來身體內激素的變化,讓我莫名產生了悲觀厭世的情緒,體檢的結果是我需要進行甲狀腺半切的手術。
短短一週的入院治療,讓我深深體會到肉體創傷帶來的疼痛。出院回到家後,媽媽截然相反的狀態再次“痛”醒了我。
(手術後的我在家休養)
在醫院時,媽媽一直處於亢奮、有激情的狀態,總是會說些笑話逗我開心。而回到家後,媽媽卻連飯也不吃,躺在床上一連幾天,我以為她生病了,後來爸爸說是因為在醫院照顧我累著了。
因為厭世情緒作祟,那段時間裡我說了很多不應當說的話,媽媽擔心我,晝夜不離。為了提高我的情緒,她自己一直保持精神緊繃的狀態,結果回家後就撐不住了。
那一刻我非常自責,一向來任性妄為,只知道活在自己的情緒裡,從不顧及家人的感受。望著這段時間媽媽猛增的白髮,我突然明白,我們都害怕失去彼此。
回家休養的日子裡,我不再自怨自艾。因為我平日裡喜歡拍照,尤其買了新衣服上身後,就將照片放在朋友圈裡曬。
2020年的一天,我在網上買了一件衣服,後來發現買貴了,於是聯絡這家店的客服,她讓我加店長的微信,說可以退回多付的費用。
(我和朋友)
加了微信後,這個店長看到了我發在朋友圈裡的照片,覺得我穿他家的衣服很好看,就問我願不願意做他店鋪的自拍模特。我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在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裡,這個店長就將每次新要上架的衣服從廣州寄到淄博,我穿搭擺拍後再發照片給他。
我寄去的照片是請朋友幫忙拍攝的,後來店老闆問我願不願到廣州發展,他認為我自己拍出來的照片好是好,但是不夠專業。
我很想去,但遭到家人的反對,他們不放心也怕我吃苦。
我從來沒有去外地城市生活過,而且這次還是離家2000公里的地方。另一方面,對於“大碼模特”這個新名詞,家裡人不瞭解,也為家人所不齒。
尤其一向支援我的爸爸更是強烈反對。他以為我是鬧著玩的,只是說說而已,但我知道自己要什麼。當他知道我已經訂好了機票後更是怒不可遏。後來我央求哥哥出面幫忙說服了爸爸。
(喜歡旅遊的我)
離家前我做了保證,保證一到廣州就告訴家裡自己的住址,還有拍攝公司的資訊,好讓他們放心,也方便一旦出現情況,他們好報警。其實我自己也怕,怕遇到人販子。
於是2021年3月,我只身一人來到廣州。給我拍攝的是一家非常正規的公司,我承諾家裡,在這裡待三個月,如果覺得不適合,就回家。
來到廣州,我對“模特”才有了全新的認知。
模特並不是都像大家想的那樣,在T臺上高大上的走秀,其實分好多種,而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教胖人如何穿搭,怎麼更自信更漂亮,然後給商家提供身著大碼服裝的照片和影片。
而且我也發現,像我這種身材大家也會很喜歡,也是可以賺到錢的。
初到廣州的兩個月裡,邀我入行的店長領著我去拜訪了很多商鋪,去那裡試鏡,去聽取別人的意見,幫忙分析我的特質發掘發光點,為的是在照片中呈現更好的效果,以便讓更多的人記住我。
(生活中的我)
入了行才知道,鏡頭前的光鮮,背後是隻有自己才知道的苦與痛。
2021年,有一次給一家網路商家拍攝平面。5個小時拍了38套衣服,基本上是五六分鐘拍一套,而且更換每套衣服的時間就一分鐘。因為拍攝基地的費用昂貴,所以拍攝間隙沒有休息時間。
結果在拍攝了一個多小時的時候,我的鞋子出現了問題,但那會兒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已經到場了,我只好忍著鞋子帶來的不適。
忍著痛還要注意表情管理,就這樣,我拍完五個小時後腳已經不能正常走路了。天氣炎熱,化了濃的腳在醫院處理一下,緊接著進入第二天的拍攝。
雖說這是最慘的一次,但是拍攝平面時需要穿高跟鞋,磨破皮,腳趾變形卻是常有的事,而且頂著高溫拍攝常常就是幾個小時,非常考驗人的體力。
(拍照時常常磨破腳)
由於我不是科班出身,也沒受過專門的訓練,初到廣州後一開始面對鏡頭就很慌張,而這些情緒會被鏡頭放大,直接影響到拍攝的作品質量。
所以很多鏡頭前的知識我都要去學習、去琢磨。比如表情管理和鏡頭感。因為上鏡和生活中還是有差距的,剛開始拍攝的時候都不敢面對鏡頭。
除了拍平面,我也會直播。帶貨主播並不同於娛樂主播,相當於“銷售”,講究的是“人貨場”,人物和貨品的匹配非常關鍵,而且還要琢磨如何吸引“遊客”的注意力。
我每天要背話術,瞭解平臺規則,要與時俱進地更新賣點。拿到一件衣服的同時,腦子裡就要閃現如何去講解,因為站在手機前面對著的是萬千觀眾。
一場直播五個小時,往往下播後都是精疲力盡,喉嚨都是啞的,每天都需要吃護嗓子的藥。
(我和朋友)
為了取得更多的作品和曝光率,我常常犧牲休息時間,約互勉的攝影師來拍照,嘗試各種風格,提高自己的鏡頭感和影片表演力。
我也會去拓展圈子,認識更多的商家和模特,經常在一起研究怎麼樣拍出爆款。每天雖累但充實,因為我相信付出與收穫是成正比的。
持續的努力與付出,使我獲得了更多資源,也有了比較可觀的收入,一般一天能在3000元左右。
我希望自己可以透過努力賺取更多的財富,因此我不可能只服務於一家公司,於是我會主動去找合作商。
而主動找商家,就需要提供自己的作品。服裝行業是需要緊跟時尚潮流的,不能永遠是一個風格,永遠是一個拍攝方法。
所以,工作之餘我也會找攝影師幫我拍成品照片,緊跟潮流緊跟拍攝熱點,不斷學習嘗試不同風格,不斷更新作品。去找商家,不可能拿去年的作品給人家看,肯定要拿近期的作品出來。
(我和朋友)
有些商家看到我的照片,覺得我非常符合他們服裝的調性,會主動聯絡找我拍攝。但也有一部分人會抱著“佔便宜”的心態。
有一次有個商家讓我去試鏡,說我很符合他們的要求。結果去拍了六七件衣服後,就告訴我先回去等通知,另定拍攝時間。
結果我沒等來錄用的訊息,卻在他們的店鋪裡看到了那些試鏡照片。我才明白,他只是不想出錢而已,打著試鏡的名義白嫖了我的照片。
像這類情況,一般都發生於剛起步的小廠小商,他們沒有多餘的錢。因為找模特去拍攝,不但要支付模特費,還要付基地費、拍攝費、化妝費、助理費,還有燈光等及其他後續的費用,成本很高。
拿不出這些費用,他們就會騙你過去試鏡。試鏡就是穿著他們的衣服拍幾張照片,照片出來後看成品效果怎麼樣,如果是正常商家,他覺得合適,就會錄用並開始正式的拍攝。
(工作拍攝的內衣成片)
還有一些小廠家,本來服裝量就不多,拍完三四件試鏡的衣服之後,沒得拍了,就會給我“畫餅”。之後他就會通知說工廠現在做不出貨了,所以這一批沒法上新了,或者說這一批先不拍了。
總之就會用各種理由來搪塞不錄用,但沒多久,就會在他們店鋪裡看到試鏡時的照片。
發現照片被白嫖我也非常生氣,可是又沒有辦法,而且這種白跑去免費拍攝的情況時常發生。大多時候都忍氣吞聲,因為大家都在同一個圈子裡,就不再追究了。
有接受我的商家就會有拒絕的。
有一段時間我處處碰壁,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適合做這一行,胖有不同風格,而我是不是太侷限自己,很多風格拍不了,否則怎麼會遭到那麼多拒絕。想得多了,情緒就失控起來,我甚至想到中學時因為胖而被嘲笑的經歷。
(熱愛生活的我)
情緒失衡,就用食物來擺平。於是我開始暴飲暴食,用吃來緩解壓力,結果就是越吃越胖,胖了以後臉上就開始爆痘。
作為一個經常需要面對鏡頭的人,臉上爆痘自然會影響到工作狀態。於是在碰壁與爆痘的雙重壓力下,我決定先休息一段時間調整一下心態,順便減減肥。
服裝模特分大碼模特、微胖模特和小碼模特。我雖是大碼模特,如果能從大碼模特減下來一點兒,就是微胖模特了,我也是可以拍照的,而且那樣機會更多一些。
偶爾的一次,我刷到一個貴州封閉式減肥訓練營影片,於是我就去了。在兩個月的全封閉時間裡,我吃不到外面的任何東西,只能吃訓練營提供的食物。
(喜歡運動的我)
訓練營提供的飯食少且難吃,每天還有高強度的訓練。儘管如此,我還是沒能瘦下來,但是卻收穫了一群好朋友,這些朋友無形中治癒了我,她們積極樂觀且努力。
我重新審視了自己的優勢,胖的人有很多,但是又胖又漂亮又敢穿的人很少。既然減肥減不了,那就讓自己胖得更好看。
大碼模特並不一定要健身,但需要練肌肉,需要一定的腰臀比。偏瘦一點會效果更好但三圍也必須在規定範圍內,不能說隨便胖了就好看。
所以,當我覺得自己超重了就會刻意少吃,也會去做運動。
之前屢屢碰壁,有的商家說我不符合他們的形象。其實是我沒有把握好定位。我比較適合拍連衣裙,拍出來的效果比較好,穿褲子的拍攝效果就不行。
(喜歡運動的我)
當我去找商家的時候,他們家褲子比較多或者運動風、休閒風比較多,對我來說肯定是不適合的,人家只能拒絕我,被拒絕得多了當然就會質疑自己。
如今,我每天的工作都安排得滿滿的,去對接商家,去試版,研究什麼狀態適合哪種型別的衣服,自己寫文案,熬夜剪輯自己的穿搭影片。我在工作中找到了自己的價值。
當初待在廣州三個月的承諾,不覺間已延續了近三年,如今家人也為我感到驕傲。不管自己是什麼樣子,我找到了自己發光的一面。人一旦自信起來,美貌也會升級。
如果是在唐朝以胖為美的時代,我的身材無疑是最受歡迎的,然而如今的現實是,肥胖彷彿是自卑的代名詞,身材胖點兒的人就不敢穿搭,不敢表現自己。
(和爸媽在海航威斯汀酒店過生日)
所以我想用自己170斤的體重告訴大家,在保證健康的前提下,身材永遠不是限制自己穿搭的理由,沒必要迎合大眾的審美丟掉自信。穿衣自由,身材自由,要愛自己。
未來我會繼續做下去,這是我的愛好也是我的職業,我從中獲得了財富也獲得了快樂,我想讓自己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然後把家人接來廣州一起生活。
我們要為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努力地活著,外界嘈雜的聲音真的無關緊要,不要隨便懷疑和否定自己,面對生活,要勇敢。
(我的賬號)
【口述:大碼模特真真】
【編輯: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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