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燻雞事變”之後,我對麥琳笑聲,都有種生理性抗拒。
第一集我挺喜歡這笑聲,覺得明媚有親和力,畫像那局Papi形容她笑聲時我還有幾分唏噓,但看完燻雞事變、越來越難忍受這笑。
她輕則以笑來掩飾尷尬,重則以笑來表達種種扭曲訴求,招牌假笑的詭異大裂縫,越來越心驚。
來,展開說。
一,把別人善意的禮物、扭曲成無能的罪證
“燻雞事變”中,麥琳用“可憐可憐我吧”的情緒來裹挾別人,換取優待。
繼而扭曲這種優待,試圖以此來證明“沒有我,你們根本不行”。
農夫與蛇的故事中,蛇都沒有咬一口然後嘎嘎嘎哈哈哈嗷嗷嗷樂“要不是我,你們完全不行吧”。
你看,這是一種需要透過貶低別人、傷害別人來獲得情緒價值滿足的病態詭異模式。
她特別怕人看輕她,但葛夕從未因她是家庭主婦、因她相貌不及黃聖依便輕賤她,反而是她自己的“燻雞事變”,自己把自己往不值得的路上擺。
當天早晨麥琳因前一晚“畫像醜哭了”而哭,葛夕一路安慰她。
到超市之後麥琳要買燻雞,要買奶皮子要買咖啡,要買買買。
葛夕原則界限清醒,試圖講道理“這樣我們錢不夠”,架不住對方“以受害者的可悲姿態”來賣萌(撒潑)。
整個過程中,麥琳用種種話術包裹的潛在前置不正當因果鏈條,是“我正在和先生冷戰”“我都哭了我好傷心”、所以你必須滿足我買買買的需求。
手段多少有幾分“情緒道德綁架”。
她亂花錢,變成別人亂花,幸虧有她力挽狂瀾。
還以同擔錯模式來顛倒對錯,變相邀功“我也同意了”,然後索要終極證明“你們當導遊不行”。
說到底,不過是不到兩百塊的事,為什麼會招致流量可能超過兩百億的罵聲?
因為這兩百塊中,被塞下了觀感逼近兩億的怨念和報復。
她在完全不值得的小事上,記恨、報復、落刀,一百塊小事留下了一億的報復情緒。
她利用葛夕的善意來賣慘來胡攪蠻纏獲得東西,轉手就把別人善意的禮物,當成他人無能的罪證。
“流淚知心話”之後,反手一刀。
再狂笑不已,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看,節目中一千塊錢花銷的規則,第一站楊子根本不在意、踐踏規則(沒有任何說楊子對的意思),留幾手表示“我願意不吃早飯換買菸錢”,彼時是麥琳自己當導遊,她格外重視規則、格外操心大家。
當時李行亮表示我們要尊重別人早飯錢換煙的個人自由,麥琳驚呼那怎麼可以,那時你可以當這是一種越界的善良、一種過界的慈愛:寶貝,你怎麼可以抽菸不吃早飯呢?
儘管寶貝可能四五十歲。
但如今在燻雞事變之後看,她完全不在乎規則,她也完全不在乎老寶貝們第二天晚上吃什麼(否則不會執意買三十八塊的奶皮子),純屬記恨和報復。
而她報復的,未必只是上一站當導遊時權威被挑戰、重要性未得彰顯。或許,也可能是對前一天看畫時“容貌被審判”的某種潛在報復。
看畫的局本是談愛人看法,無關容貌美醜,但一群人哈哈大笑“四個男人”的氛圍(這段我覺得留幾手“四個男人”的提法,在那個語境下本質確實涉嫌容貌攻擊,調侃貌美者不好看沒問題,調侃別人痛點叫霸凌),在高敏感、高自卑、高價值需求、高情感期盼的麥琳的感受中,很可能接近“一桌人嘲笑我醜”。
她和李行亮冷戰,未必不是一種“埋怨”轉移:我不能甩臉子給大家,所以要將忍下來的那份不滿勻給你、多多發洩在你這裡。
她第二天在飯桌上哈哈哈哈哈哈“你們不行”的報復,未必不是一種病態的情感需求挪移:你們都不誇我都不愛我,那我甩你們巴掌證明我特別好。
這一群人裡,最向她釋放善意、最先察覺到她情緒的,就是葛夕(然後是黃聖依),而她一刀出去、先斬友軍頭。
二,無臉男式的情緒深淵
葛夕給出的善意,麥琳接受不到,或者說她覺得壓根不夠。
她在意的核心點大概是:(我不當導遊)你們就不行。
李行亮很溫和說了一句“除了你所有人都很淡定”,語氣看起來無惡意,但這句話簡直是一萬分直戳麥琳肺管子。
長期過日子當家、規劃大事小情很困難,對情商、智商、耐商、逆商要求都極高。
但節目中六個人兩天一千塊飯錢,不含住宿交通及其他,怎麼花其實很容易,小學算術題的水平。
麥琳選擇的“證明我的價值之戰”,根本就選錯了“過家家之地”。
核心難點壓根不在如何花錢,而在於如何管理眾人(別亂花)。
第一站的麥琳,看起來並沒有管理攪局者的能力,但她不認。
第二站她瘋狂亂花錢然後亂甩鍋,再哈哈哈一通,試圖證明“看,沒有我當導遊你們根本不行”。
此前幾人在帳篷之下,麥琳談及自己放手(家中生活)會塌,現場物理意義上塌了一根柱子而帳篷無礙,被嘉賓們調侃為“天啟”。
天啟有個好結局,但麥琳並不高興。
可怕的點在於,真正的愛,期待的不是“沒有我、你根本不行”,而是“如果我放手、希望你依舊很好”。
關於麥麥和李行亮很常見的一種比喻是母子,我覺得最核心的根源差異,就是大多數母親對孩子,不會真正希望你離開我就垮掉、你根本不行。
她們當然希望被孩子愛、被孩子依賴,但健康的親子關係從來不是“我要證明你一離開我就會垮”,而是希望你健康成長。
回到竿子倒塌的比喻,多數母親的心態或許是短期淡淡惆悵、長期濃濃欣慰,一如侯佩岑所說“起初我害怕我離家他們不行,後來發現他們好得不得了”。
從慣常的被依賴中抽身,會失落很正常,但長長久久認認真真希望“沒有我,你們根本不行”完全是另一種性質。
我們不能證明麥麥就是後一種,起初黃執中下類似結論時我是疑惑和抗拒的,但飯桌上她那通詭異的哈哈哈哈,太明顯表達出報復、表達出證明“沒有我,你們不行”的企圖。
(雖說她報復的是旅途朋友而非家人,性質、羈絆程度不同,但這種恩將仇報模式,很難不讓人懷疑她平素的處世模式)
麥麥對李行亮,是一種太深的捆綁羈絆。
她的投入是具象的長久的細微的,具體紛繁難折現,而李行亮外在的成功,某種程度上是可以明確計價的。
她以無邊浩瀚的心血之海,面對昂貴可計算的成功,有一種錯位的失衡和不安全感。
這種心態一定程度上很普遍很正常,她說她不是特別物質的人我也願意信,畢竟買包有包和“純功利純物質、只圖錢只愛錢”不是一回事。
節目裡種種跡象,都明確顯露出她有“不只是錢”的情感需求、價值需求。
是“我很重要”的價值感,是“你特別愛我”的情緒回報。
問題在於,處在“低自我投入”和“高自我期待”的困境。
麥麥將時間心血花在丈夫孩子身上,留給自己的時間心力幾乎為零。
很多傳統女性如此,一輩子圍著家人轉,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在操勞中忘記自己”,某種意義上她們主動遺忘或者被被動規訓為“沒有自我需求”。
(沒有任何鼓吹她們不該有自我需求的意思)
麥琳有自我需求,這是健康的人之常情。
但她的“我之需求”,在一定範圍內呈現出帶有攻擊性、傷害性、膨脹性的奇怪面目,似乎遠超出了健康合理範疇。
或許恰恰是因為她無暇打理自己,她的這份“我之慾望”才會更加膨脹、更加嗜“委屈”。
很多時候麥琳讓我覺得像《千與千尋》中的無臉男,只是她渴求的不是食物,她試圖搜刮和吞噬的是“我很重要”“我很被愛”的滿足感。
這份高“自我期待”,恐怕不是金錢、美貌所能填補的。
“找個班上”大機率也並不能解決她的問題。
普通的工作應該無法供應她所需的情緒能量,她需要的或許是一個舞臺,一個既當她是公主又當她是女王的舞臺。
愛她如童話公主、各路古偶女主大合集,又倚仗她如女王、她一旦斷電就會天崩地裂。
李行亮送包包也好、買衣服也罷,甚至坐飛機去買青團也罷,都“不能送到心趴上”。
他在現有的價值排序結構中,做什麼驚天動地大事件都沒有用,都“不能做到心趴上”,都不夠。
我很難簡單將之定性為“作”或者“惡”,我不知道十幾年婚姻歷程中他們究竟是怎樣塑造出這種奇觀的,但如今很像張著情緒的血盆大口,恍若深淵。
三,空心比較級模式
我沒有任何為李行亮辯護的意思。
起初他貌似尊重愛護妻子、理性溝通,但妻子瘋狂假笑他一直強調“這是她好起來的正常狀態”,這種強調比假笑本身更讓我毛骨悚然。
夫妻之間不是事事心電感應,很正常,但這般詭異的“不知”,屬實有點難評(後續他說感受出了但不知如何處理,更難評)。
他希望在妻子生命中佔到百分之五十的比重,很自我為中心。
本質是享受對方很多很多的愛和照顧,只付出一點回饋,同時還希望對方保持一個“知趣懂事”的距離。
換句話說,是一種變形的“圈養”模式。
享受對方的奉獻,同時不動聲色圈養對方。
不是金絲雀式賞玩物化圈養,而是田螺姑娘式圈養。
這在古早的有尊卑的婚姻模式中,一度被扭曲為“沒問題”,在如今價值觀下很明顯有問題,這就是婚姻觀進步的表徵。
同樣,我更沒有任何為楊子、留幾手辯護的意思,這倆可惡可憎的級別簡直了(楊子上一篇專門罵過),程度都比麥麥琳嚴重很多很多。
這倆,很多時候我只想借用武藝別處那句,“呸”。
說回麥琳,某些時候似乎是一種空心的比較級模式。
輕視具體的熱愛,重視無謂的攀比。
這種攀比,更像一種潛在的、下意識的、本能的、慣性的“我要好”的魔咒之下的病急亂投醫。
當沒有具體熱愛的事務時,如何證明“好”呢?
比較。
車上黃聖依、葛夕安慰她,她說楊子這邊誇黃聖依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而她被她老公描述成“醜”樣。
葛夕提及客觀二字,她說誰要客觀啊。
明明李行亮誇她是張曼玉、安室奈美惠,她並不領情。
與其說她只是對現階段有容貌焦慮,不如說她真正不能接受的是“我不如另外兩位女嘉賓好看”。
又不演偶像劇女主,為什麼要和女藝人比長相?
這或許是一種下意識的“在比較級優越感中建立良好的自我感知”模式。
大家一起在蒙古包跳舞,她發覺黃聖依在後面美美跳時很懊惱“我在前面出醜”,將李行亮變成“讓我出醜”的連帶責任人甚至是第一肇事人,責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並非舞蹈比賽,只是暖場娛樂而已,開心熱鬧就好。
“不願意被人比下去”是人之常情,但將諸多無關小事關聯到攀比結構中,再將此和“自我感受/自我評價”掛鉤,太容易失衡。
之前寫《玫瑰的故事》方協文時就罵過,方協文內心沒有具體的熱愛,他事業起飛有錢之後,依舊有一種“昂貴的窮感”,他需要透過外在的比較級的價格,而非內在的深入的價值,來滿足自己。
年輕時麥麥的照片,眼睛裡有光,有很強烈的“生命力”。
如今大部分時候她是都沒有,笑聲非常誇張,但眼裡沒有昔日那般神采。
不知她原本就是這種“空心比較級”模式,還是在婚姻中筋疲力盡、積勞成心疾之後,養成了這種病變模式,我傾向於認為兩種原因都有。
對談中張泉靈老師認認真真抽絲剝繭幫麥麥解決問題,春風細雨引導她如何正向反饋,看著著實挺溫暖。
但後續畫像爆哭事件、燻雞事變等等,都讓人覺得麥麥或許病症已久、非一日之寒,沒運氣在剛剛出現苗頭的時候遇到這般引導。
我不太能認同黃執中對麥麥的描述,在他的描述中“委屈”是一種控制手段,挾委屈以令愛人,“委屈”類似一把情緒領域的屠龍寶刀。
我更傾向於認為委屈就只是字面意義上的委屈,不是階段性手段而是階段性結果。
我更難認同一部分網友“麥麥心機太深、算計好吃絕戶”的觀念。
我覺得愛是真的、付出是真的、委屈是真的。另一面,愛病變,付出演變成失衡感,委屈變形為“索取和控制感”,也都是真的。
舒心結語
起初我們為麥琳唏噓,是因為將她投射為普通主婦困境的縮影。下意識覺得她辛辛苦苦幾十年,最後只落得一句輕飄飄的謝謝、和偶爾“沒送到心趴上”的禮物。下意識覺得“內心隱秘熬成病、卻無處訴說無從疏解”。
我們都認可,那些主婦們沉默的聲音、未來得及被看見的病痛,都應該被狠狠愛被狠狠誇獎。
但後來發現,起初我們可能誤讀了這兩夫妻。
李行亮把“自我為中心”放在尊重和愛的溫情假象之下;
而麥琳的問題,未必真是或者說全是付出型婚戀中的後遺症。
最後回到那個問答:我配擁有一杯咖啡嗎?
配擁有燻雞事變嗎?
這或許是一個更應該“向內自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