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錶演深沉的愛在20餘年間從未改變。
我們與聶遠在北京見面的前一天,他在鄂爾多斯殺青了《叵測》。
這部劇在舒爽的夏末秋初開機拍攝,正是遼闊的草原、金色的沙漠、植被與藍天白雲交相輝映的夢幻時節,最適合騎上駿馬,盡情馳騁於天地間。
但在拍攝期間聶遠卻沒有一天出組去領略秋日內蒙的風光。他說:“在劇組拍戲的時候,如果有人說去哪兒玩玩吧,真的完全沒心情,”在他心裡,一直待在劇組完全不會覺得悶,這是一種習慣。時時刻刻都在投入狀態,他說:“旅行就是旅行,工作就是工作。”只有結束工作回到家裡、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會有真正放鬆的狀態。花上幾天休息、調整作息之餘,那些日常之中最平淡的事——一起吃飯、散步、看電視,對他來說,是最享受的事情。
聶遠在貴州黔東南的鎮遠長大,鎮遠是雲貴高原上歷史最悠久的名城之一,四周皆山,河水蜿蜒,一路獨特的喀斯特地貌向湘西丘陵蔓延。除卻山雄水美的自然風光,鎮遠還有著龐大的古建築群落,歲月將城中古巷道磨得光滑如玉,古井泉、府城垣、七孔石橋、青龍洞古建築群已矗立於此千百年。聶遠拿出自己的手機,把他常看的家鄉影片號向下劃到一個在高空俯拍鎮遠㵲陽河的影片,說道:“鎮遠是很美的。我自己如果有時間了特別願意去這種有山有水的地方看看,因為工作原因我經常能去到不同的環境,但其實我發現很多地方都不如我老家美。”
㵲陽河穿過鎮遠,將城分為南北兩岸,聶遠家就住在㵲陽河邊,在他的記憶裡,“小時候不是在水裡玩,就是在山上野。我們一般會去旁邊的鐵溪玩,下午能抓一桶小魚或螃蟹,拿回家給大人炸了吃,又香又脆”。談到童年時,他自然地流露出一種滿足感,小時候在家鄉經常吃加了剁椒的菜,到現在他一直喜歡雲、貴、川偏辣的口味,在家做菜的時候也很偏愛加剁椒一類的調料。“人的味覺也是有記憶的,是家鄉的,媽媽的味道。”他說道,“雖然這兩年大天(聶遠的女兒聶子一)因為上學回去的機會少了,但她知道她是貴州的孩子,爸爸是貴州人。”
聶遠經常會在社交賬號上分享、
回憶家鄉的美景美食 ▐
童年的生活環境給他留下了視覺、味覺的深刻記憶,還有對性情的影響,父母對他的要求也是一貫嚴格的,“我覺得地域和家庭的生長環境一定與人息息相關”。所以即使在 演藝行業走過二十幾年的道路,他還依舊保持著記筆記這種傳統卻有效的工作習慣。
身為父親,聶遠在和孩子相處中更多是尊重和希望她們能獨立。“我不會把我的想法刻意地傳遞給她,要求她去完成指定的什麼事情,我希望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興趣愛好,只要沒有原則問題,她做什麼我都會理解和尊重。”在私下裡,聶遠會站在一旁關注和觀察著聶子一,在她 需要他的時候,第一時間提供幫助,談不上什麼教育方式,只是一個父親對於女兒的愛與期待。
聶子一的興趣愛好恰好也是表演,她透過試鏡,成功在《暗夜與黎明》中為自己爭取到了飛航這個角色。在劇中,聶遠第一次和女兒演對手戲,這對於他們都是一次特別的體驗。在劇組裡,兩人的相處方式產生了變化,從父女倆變成了對手戲演員、前後輩,聶遠時不時還會跳出來把自己當成觀眾,來判斷聶子一的表演是否有說服力。聶遠說,“當她跟我對戲的時候,我們之間是平等的。看她演戲的時候,那種感覺不是緊張,而是特別希望她好。一切都要從角色出發,我們認可她沒有用,她要贏得的是觀眾的認可。有時她也會反過來和我聊戲:‘爸爸,你這場戲我覺得不應該這麼演。’能看到她對演戲有自己的思考,我們之間是平等的交流”。
《暗夜與黎明》之後,聶子一再度出演了兩部劇集,談及她對錶演的熱情和聶遠對她未來的期待,他說:“到目前為止,大天的夢想還是做演員。我手機裡還存著最早她給導演和製片人試戲的片段,她對錶演有本真的喜愛,所以我們才會同意她去嘗試。也 許她將來不一定還做演員,但是她在現在的年齡段有這樣的經歷,也是能夠幫助她成長的。”
作為一位從業多年的演員,聶遠一直對自己保持著高要求, 在每部戲的演繹過程中,聶遠都會堅持寫筆記。當他閱讀劇本的時候,會馬上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記下來,“我覺得什麼都比不了筆桿,寫下來比記在腦子裡更可靠。在《暗夜與黎明》中我和王志文老師的戲多一點,我發現他也是做筆記的,”說著,他側了下身子,微微加重了語氣表達讚賞,“他會調整自己的臺詞,調完以後更順、讓人聽著特別舒服,但他不會動你的 ,這是真正的好。我們都是這個習慣——我可以調我的,但我不能動別人的。”
在《暗夜與黎明》中飾演 ,
一名新中國公安▐
聶遠在演戲中自己的習慣與要求,在一定程度上也會影響到女兒,他希望能以身作則,所謂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為給孩子做榜樣,聶遠也會不斷去完善自身。
剛剛播完的《山花爛漫時》中,很多觀眾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飾演樸素、內斂、正義的教育局局長周善群的是聶遠。對於他來說,角色形象先於自己本身被觀眾關注到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說:“演員演戲不能總演自己,應該是演角色。我的觀點是——只要可以靠近角色,不管什麼方式,哪怕你把我的臉、形象破壞掉,我都特別開心。”
在與飾演張桂梅校長的宋佳的第一場對手戲中,周局長陪張桂梅坐在人才中心臺階上吃盒飯,聶遠回憶起來:“當時戲已經開機拍了一陣了,我剛進劇組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宋佳對張桂梅校長很質樸、很接地氣的表達,我們整個劇組都在這種氛圍中把控自己的表演方向。”在女高開學的那場戲中,劇情是因下雨孩子們難以走出山路,周善群因為馬縣長頑固的想法而爆發了一場爭吵。在最初劇本的構想裡這場戲並沒有如此強烈的衝突,聶遠找到導演商量並達成共識:“周善群是一個有信仰、有底線的人,我們需要他身上出現那種去爭辯、去力爭的表現,他不應該是什麼時候都低聲下氣去請求別人的。”最終這場戲成為了劇集中最經典的片段之一。
最讓聶遠感動的,是戲背後的真實事件。“我們不需要去烘托這個人的偉大,而是把現實中這些點點滴滴的堆積呈現出來,我有好幾個朋友看了戲後特地和我交流,他們感受到了那種特別真實的東西。”透過人的精神與信仰的力量,能夠將免費辦女高這件 無數人眼中不可能的事做成,讓山裡面無數的孩子走出來,飛向遠方,這件事本身就足夠動人,聶遠也很慶幸自己能夠參與到這部戲中並進行創作,收穫頗多。
聶遠在《山花爛漫時》中 飾演
踏實肯幹的基層幹部周善群▐
如何打草稿、描繪、最終呈現一個人物,透過劇本的描摹,成為血肉豐滿的人物?聶遠說:“這不是能夠一下子就想出來的,而是透過不斷堆積的過程變得越來越具象。需要不斷地去填充、豐滿。”他欣賞像王志文、李雪健這樣的演員,他的語氣極為肯定:“王志文老師的臺詞功力特別厲害,其實不是字正腔圓就是好臺詞,而是要講角色的語言,他能做到既字正腔圓又富有角色的感染力,好功力。還有雪健老師,天生就是好演員、是真正的藝術家,他對待表演有一種極其質樸的鑽研態度。”他始終在學、在看。前段時間,聶遠看了《伸冤人》,他被丹澤爾·華盛頓 (Denzel Washington)的表演所打動,那種“不露聲色、舉重若輕,又極其準確的表演,讓你一眼看去就相信他”的能力,就是他想追求的表演。
聶遠覺得自己是幸 運的,20歲出頭時從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畢業,在表演的道路上一路有機會飾演各種精彩紛呈的角色,甚至發生奇妙的時空連結。“比如,剛進入行業拍《天下糧倉》的時候,演剛剛登基的乾隆,坐在朝堂上,面對著下面是一群六十幾歲的演員,那種發矇的心態有點共通之處,到了演《延禧攻略》的乾隆時,劇情背景是乾隆元年,我和他都已經人到中年了,感覺也是對的。如果今天的年紀讓我去想一個二十幾歲的孩子是怎麼想的,也不一定能表達準確。”他對錶演深沉的愛在20餘年間從未改變,一直流動向前。
編輯: 王鐳靜
視覺:玉清
攝影:趙驊
文:王蘿
造型:張晨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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