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急亂投醫。
1月17日,英國陸軍的X(前推特)官方帳戶Army Job’s釋出了一則影片宣傳片,宣佈了一張新的《堡壘之夜》地圖,定名為“行動:歸屬”(Operation:Belong)。
影片中,五位由玩家扮演計程車兵,正在完成一批似乎只在特種部隊裡見得到的訓練科目。伴隨著聽起來還算振奮的音樂,數行白色大字映入螢幕中央,寫著“團結一致”“測試你的敏捷性”“解開謎團”“克服障礙”“應用你的訓練成果”等。
影片最後也用白字列出了英國陸軍在去年首次提出的、針對年輕人的招募口號:“你歸屬於這裡(You belong here)。”
按照計劃,英國陸軍將在1月24日舉辦一場比賽,由兩位英國影片博主Yung Filly和Elz the Witch分別帶領兩支團隊,在這張“行動:歸屬”地圖上進行對戰。兩位博主也為官方背書,轉發推文幫忙宣傳。
官方承認,這張地圖和這次比賽,並非由《堡壘之夜》發行商Epic“贊助、認可和管理”。地圖目前也暫未得到Epic的批准,亦不向公眾開放。
創作系統的高自由度,使得《堡壘之夜》經常被各行各業的商家用作促銷工具。但英國陸軍很可能會吃閉門羹,因為根據Epic的創作者指南,由使用者製作的內容“不得提倡入伍”,而“行動:歸屬”帶有顯而易見的徵兵宣傳意味。
英國陸軍的宣傳方式亦招致了社交媒體上的廣泛批評。《堡壘之夜》的使用者群體包含大量未成年人,因此有不少英國網友質疑,自己的稅款正在用於招募娃娃兵。
英國陸軍官方當即開始控評,併發布了一則免責宣告,表明這一宣傳活動“對18歲以上的使用者有年齡限制”;但活動將在Twitch上直播,而Twitch上的年輕觀眾也不少,這樣的年齡限制形同虛設。
最後,官方和預計參與比賽的博主,迫不得已撤回了所有相關推文,連帶網友的評論也一併刪除了。昨晚,英國陸軍透過外媒PCGamer遞交宣告稱,整個活動已經取消。
英國陸軍並非第一支利用電子遊戲招募士兵的軍隊。這種現象最早可以追溯到2002年,由美國陸軍使用虛幻引擎開發的FPS遊戲,名字就叫《美國陸軍》(Americas Army)。遊戲旨在讓美國人按照自己的節奏,以虛擬的方式探索陸軍,讓他們確定士兵的工作是否符合自己的興趣和能力。
《美國陸軍》系列持續運營了20年,直到2022年5月,他們才撤回了官方線上功能和相應的支援。這某種程度上印證了遊戲在徵兵工作中發揮出的實際作用。
我國也有類似的嘗試,在2012年推出的、由當時的南京軍區(後併入東部戰區)站臺的《光榮使命》,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由軍方站臺並研發的遊戲,本身符合主流價值觀,慕名而來參與遊玩的玩家,肯定具備參軍意願,或對軍事方面的愛好,軍方從中篩選出合格軍人的機率自然也很高。
而當一部既有的遊戲或一種特定的媒介,使用者畫像已經固定下來,其中包含在生理或心理上,無法融入或接受軍隊環境的使用者,甚至還有對軍隊缺乏概念、容易產生誤解的未成年人。軍方想從這樣複雜的群體中徵兵,遭受公眾批評也是在所難免。
美國陸軍便吃過這方面的癟。近年來,他們進軍電競和直播行業,卻沒能復刻之前的成功。自2020年美國陸軍官方Twitch頻道面向公眾開播以來,總是有人跑進頻道,向正在玩遊戲的主播提出的問題,不是徵兵站哪裡走,而是如何看待有關美國軍方犯下的戰爭罪行。
“當你玩遊戲時,你是否會感到與按下無人機攻擊按鈕,在全球範圍內屠殺無辜平民,並以資本主義和帝國主義的名義犯下戰爭罪行時一樣的興奮感?”
英國陸軍也在模仿美國同行,為了吸引年輕人,或稱“Z世代”,而煞費苦心。他們不僅運營起了電競隊伍,還在2019年開啟一項新的徵兵活動,呼籲那些對手機、遊戲、自拍成癮的年輕人加入軍隊。按徵兵海報的說法,軍隊分別需要這三種人的“集中力”“驅動力”和“自信心”。
針對年輕人的百般呼籲收效甚微。據《每日郵報》報道,英國陸軍的人數已經從2006年的10.2萬人,下滑到了現今的7.4萬人。
再花哨的徵兵宣傳,畢竟屬於上層建築。和美國的情況有所不同,英國陸軍快要拿不出支撐徵兵宣傳的經濟基礎。其基礎設施條件和裝置缺乏注資,相較冠有“皇家”頭銜的空軍和海軍,陸軍的薪資待遇和社會地位也存在差距,人員保留率低下。
事實上,就連英國陸軍的徵兵宣傳工作,都被外包給了私企。2012年,為了削減成本,英國國防部與私營公司Capita,簽訂了長達10年的陸軍徵兵合同。自那以後,英國陸軍的徵兵工作由Capita全權負責,包括“你歸屬於這裡”的徵兵口號,都是Capita提出來的。
但在2019年,由於未能達成國防部的徵兵指標,Capita繳納了多達2600萬英鎊的罰款,還在2020年將合同延長了兩年,也就是今年終止。
2013-2019年,加入英國陸軍的新兵數量呈下降趨勢,圖源外媒The Register
從呼籲網癮患者參軍,到在《堡壘之夜》中製作地圖,都不排除是Capita為了完成指標而病急亂投醫,才想出來的臨時點子。
遊戲是一種傳遞資訊的媒介,自有作為徵兵廣告使用的潛質,但英國陸軍和外包私企,毫不顧及受眾群體、社會影響與實際狀況的嘗試,也許並無實際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