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微談說影視 《小巷人家》改編自同名小說 此為原著解讀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黃玲和莊超英就是這樣一對夫妻。
黃玲不同意向鵬飛和愛國、愛華住進來,和莊家鬧翻了:
“媽,你自己說的,超英是老大,他自願少吃一口,老二就能多吃一口,從小,他少吃一口,你就不停地誇他懂事,直誇到他覺得他就該餓著,把飯都省給你們和老二。超英習慣了少吃,你們也習慣了超英少吃,現在又想讓圖南筱婷也少吃。”
她不滿婚後公婆霸著莊超英的工資,給莊超英的弟弟結婚養孩子;她恨莊超英在月子裡跟她吵架,甚至縱容婆婆月子裡欺負她;她更恨莊超英,甘願自己吃苦,也要讓莊家其他人過得好些;她更厭惡莊超英想讓圖南、筱婷也跟著他吃苦,一起幫扶莊家。
莊超英完全沒想到,黃玲會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臉面、把他一家的臉面戳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他恨黃玲,原著裡這樣寫道:
恨,黃玲說得沒錯,他恨,他是真的恨。每當黃玲尖銳地指出他父母的虛偽不公和貪婪冷酷時,莊超英心中都會產生連綿的怨恨,不是對父母,而是對妻子。
當真相被揭露,逃避者就會憎恨揭露者。
因為“這赤裸裸的真相”,打破了莊超英偽善愚孝的龜殼,使虛偽自私的肉體,血淋淋的暴露在世人面前。
莊超英是把他隱藏在心底的對父母的怨恨,還有外界對他評頭論足的不滿,遷移到了黃玲身上。因為要維持他為人師表的虛榮心,他不敢對父母、外界發洩。所以多年來,他“只敢恨黃玲”。
因為恨黃玲的成本最小,他從未想過,黃玲會真的跟他撕破臉。
他離家出走,住進了學校宿舍,黃玲沒有去找他。可笑的是,莊超英選擇回家,不是因為他知道錯了,而是因為他在學校遇到一雙兒女。
莊筱婷看到他就哭著讓他回家。莊圖南沒有跟妹妹一樣衝過來痛哭,他開始觀察父親對妹妹的態度和反應。
吳姍姍考一中的志願被改成中專的事和黃玲的付出,讓莊圖南對書本上的理想主義社會產生懷疑,他開始觀察和思考,慢慢地從家庭矛盾中審視著他父親。
當你被看透了,沒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了,就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莊超英看到兒子對他,不再是童年時的一味崇拜和求助,而是平等的審視時,他感到兒子變得陌生,心中產生無法掌控的恐懼。
已經和妻子貌合神離,莊超英不敢連兒子女兒也失去,他自己主動回去了。
雙方都默契地沒再提“向鵬飛事件”,黃玲也沒再提離婚,一切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日子又這麼心照不宣地過下去了。
黃玲不跟莊超英離婚,有三個理由。
第一,黃玲很難靠自己一個人,供一兒一女讀大學。
她嘴上說要離婚自己養活孩子,可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能吃飽穿暖就不錯了。
即便黃玲在廠裡年年評優秀職工,可也是一個只會紡織的初中畢業生,就是拿一份死工資,工資的天花板就在那裡。
她看到李一鳴自己做個體戶,給爺爺開了小賣部裝了電話機,雖然羨慕他賺錢多,但她也絕不敢辭去自己的鐵飯碗。
因為她清楚,她的性格不適合做生意,只敢偷偷接李一鳴的私單,替他做衣服。
即便她被逼上梁山,敢自己出去擺地攤,兩個孩子的生活吃飯誰來管,收入不穩定,被抓到之後風險更高,輕則沒收東西,重則被判投機倒把,要是因為她影響孩子學業,更加得不償失。
第二,有張阿妹的前車之鑑,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
吳姍姍成績很好,明明可以考大學,卻只能上中專,張敏成績很差,卻可以直接上技校頂替吳建國名額,進入棉紡廠工作。
按情理,吳建國才是棉紡廠職工,他親生的一兒一女,卻沒有一個享受到,他的工作給他們帶來的福利,反而卻便宜了二婚妻子的女兒。
半路夫妻,各有各的盤算。黃玲要是離婚後再婚,即便她“眼光毒辣”,拒絕和類似張阿妹這樣精明算計的男人結婚,也沒法保證後來的丈夫,對兩個孩子一心一意。
第三,莊超英給了她忍耐婚姻的理由——他一心一意愛兒子和女兒。
作為丈夫,莊超英不及格,但作為老師,莊超英是優秀的,否則他也不會連續兩屆,被蘇州市教育局請去批閱高考試卷,後來還從棉紡廠附中,被調到蘇州重點十中帶高考畢業班。
作為父親,莊超英也是全心全意為了兩個孩子好。他一直盡心盡力輔導兩個孩子讀書。
莊圖南高考,分數超過上海同濟大學錄取線50多分,同濟招生辦老師,告知莊圖南的分數遠超建築系錄取平均分,但高考前的體檢顯示他有輕微色弱,加上他又是文科生,可以進同濟,但恐怕不好調劑到建築系了。
莊圖南不甘心:
“我申請同濟就為了進建築系。”
莊超英看著兒子炙熱的眼神,給他出了個主意:
“我以前有個學生想考軍校,但他視力不好,他就提前把視力表一行行都背了下來,最後過了體檢。”
於是,莊超英帶著莊圖南,連夜坐火車趕去上海,同時讓莊圖男在火車上,一行一行背熟了視力表。
到了上海交大校門口,他亮出了高中教師的工作證,門衛以為他代表高校談招生,很爽快就放他們進去了。
他請求招生負責人能再給莊圖南一次機會,現場測試他的辨色能力。幸好,負責的老師直接說明,輕微色弱對學建築沒有影響,莊圖南如願考上了同濟大學建築系。
一路舟車勞頓,父子倆回家就得知了莊筱婷闌尾炎住院手術的訊息。三天沒休息的莊超英,直接趕往醫院,寸步不離守在剛做完手術的女兒身邊。
至親至疏夫妻,在對一雙兒女的愛面前,黃玲和莊超英還是“至親夫妻”,這便是大智慧的黃玲不離婚的最大、最根本的理由。
莊圖南高考完後,向鵬飛也住進了莊家,留在了蘇州讀書。後來沒考上高中,便直接考了駕照,去開客運汽車了。
後來,國家開始由計劃經濟全面向市場經濟轉變,大批工廠職工經歷下崗潮,黃玲也沒有幸免。
此時的向鵬飛,也創辦了自己的私營客運公司,黃玲拒絕了莊超英拿錢出來,給她開小商店的提議,反而同意了向鵬飛,在他的車上當售票員,由他給她開工資的建議。
和不跟莊超英離婚一樣,黃玲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性格不適合做生意。
後來,國家開放職工優惠購房政策,棉紡廠開始賣分給員工的房子,黃玲和宋瑩都買下了廠裡分的房子。
宋瑩和林武峰在廣州生活,莊筱婷也和林棟哲結婚了,忙碌了一輩子的宋瑩,不願意退休後無所事事。
莊筱婷便建議母親租下,婆婆宋瑩的房子辦“小飯桌”——就是給附近讀書的孩子吃飯、做作業的地方。
黃玲給孩子們做飯,莊超英給孩子們輔導功課,怨恨了對方大半輩子的夫妻,在退休後日日陪伴、相濡以沫中,竟也逐漸和解了。
楊絳說:“生活,一半煙火,一半清歡。幸福,一半爭取,一半隨緣。 人生,一半清醒,一半釋然。”
哪有那麼多的完美婚姻,哪有那麼多的完美妻子和丈夫,生活,就是一半清醒,一半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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