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曾說，市場先生是個瘋子。
作者|楊知潮
編輯|原 野
三季度，再次賣出股票346億美元，已連續第八個季度減持，其現金儲備已經達到了3252億美元，再次刷新歷史高位，接近年初的二倍。進入加時賽的他，正在瘋狂把股票換成現金。
巴菲特不做空，但他明顯看空。
看空的不只有巴菲特，按照高盛不久前釋出的預計，標普500指數未來10年回報率將跌至3%——而過去幾十年，它都是年化收益10%以上的長牛指數。3%的隱含意思，是標普現在太高了。
但市場不聽勸。過去三個月，納斯達克100大漲6%。另一邊，剛剛悉數釋出了三季度報的中概股卻接連迎來下滑。比如11月21日的拼多多在收入大漲44%的情況下股價卻在盤前一度大跌16%，市盈率已經低至10倍以下。淨利潤大漲30%後，第二天卻迎來股價小幅度下滑。
在這種此消彼長過後，中美企業之間，即便是同樣的業務的兩家公司，他們的市盈率和估值已經能差出1倍，甚至是10倍。
01 業務相同，PE相差10倍
頭部大公司的業務過於龐雜，很難一一對應，例如META與騰訊雖然都是社交巨頭，但後者以遊戲為主要收入，前者則完全是廣告商，不容易直接對比。
但落到一些規模相對小，業務相對單一的企業身上，情況就非常明朗了，比如兩家同樣靠賣咖啡賺錢的公司。
最新發布的三季度財報裡，國內咖啡龍頭瑞幸咖啡收入超過百億元，同比增長41.4%，淨利潤大漲超過20%，經營利潤和單店資料均大幅度改善。但如此優秀的業績，市場卻只願意拿出不到20倍的PE。進入11月，瑞幸股價連續下跌， 眼下它在粉單市場的市值，只有63億美元左右。
而國籍一換，身價翻番。
Dutch Bros是瑞幸的美國翻版，它也區別於星巴克的第三空間，採用了小店模式。這種快取非堂食的商業模式與瑞幸極其接近，甚至連口味都很接近：兩家都擅長齁甜的咖啡。但他們的估值邏輯卻不接近。
今年前三季度，它的累計收入為9.38億美元，不到瑞幸單季收入。同比增長31%，低於瑞幸的收入增速。它的淨利潤也只有6000萬美元，遠低於瑞幸。但在全方位落後的情況下，這家公司的市值竟然達到了58億美元，PE接近200倍。
即便按照未來的動態市盈率計算（考慮增長因素向後估算盈利），三季報後的Dutch Bros的PE仍然超過100倍，而瑞幸的動態市盈率在業績大漲和股價大跌以後只剩下10倍左右——
10倍的差距。
拋開利潤快速增長的Dutch Bros，即便是相對成熟的星巴克，也擁有著遠高於瑞幸的估值體系。
三季度，星巴克的收入只增長了0.5%，淨利潤同比下滑8.8%。在經歷更換高管、利潤下滑、出售中國業務等連續的傳聞和動盪以後，星巴克的股價仍然堅挺，市盈率高達30倍，相當於瑞幸的三倍。
僅從估值上來看，似乎星巴克才是一家快速成長的企業，而瑞幸已經開始吃老本了。
如果說咖啡店之間還有一些細微的模式差異，那網際網路券商則幾乎是完全相同的生意了，但中美的頭號網際網路券商，同樣存在著估值邏輯的差距。
11月19日，騰訊投資的富途釋出了三季度財報，收入同比增長29%，淨利潤同比大漲21%。如此優秀的業績，其估值邏輯卻遠低於美國同行盈透證券。
兩家均以佣金和借款利息為主要營收來源，可以說，業務模式與收入來源基本一致。但在收入和淨利潤增速全部不及富途的情況下，盈透證券的市盈率達到了26倍，高於富途的20倍。——除了國籍，很難找到解釋這種差距的成因。
02 中國電商，不如美國超市？
眼下，國內電商的估值已經是著名的窪地，即便它們的業績不斷向好。
超過40%的收入增速仍然無法滿足市場對拼多多的預期。在11月21日三季度財報釋出以後，拼多多盤前一度出現16%的大跌。業績和股價的此消彼長下，拼多多的市盈率已經來到了10倍以下。
——這通常是一家完全不會增長的企業的估值。相當於，市場對TEMU的估值為零，還預期拼多多的國內電商也會出現停滯甚至衰退。儘管事實是，拼多多的業績一直處在高速增長之中，TEMU也不斷在海外攻城略地。
阿里巴巴的情況也類似，5%的收入增長和58%的淨利潤增長並沒有滿足投資者的預期，財報釋出後，阿里巴巴股價出現小幅度下跌。此消彼長下， 阿里巴巴的動態市盈率也來到10倍左右。
業績處在快速增長的阿里和拼多多尚且如此，業績下滑的唯品會就更是“白菜價”了。10月以來，這家線上折扣電商的股價連續下跌，眼下，它的TTM市盈率已經達到了6倍——比豐田汽車還要低。
在國內電商被低估的同時，業務結構與阿里巴巴非常接近的亞馬遜卻擁有超過30倍的動態市盈率。即便是被亞馬遜打得節節敗退、收入利潤都出現下滑的Ebay，也尚且有15倍的市盈率。
眼下，國內電商平臺的市盈率不止低於美國同行，甚至已經低於了美國的傳統零售企業。
比如折扣商店塔吉特。日前，這家零售商釋出了三季度財報，業績不及預期，淨利潤出現下滑，股價一日內暴跌20%。但即便如此，其市盈率仍然超過12倍，高於拼多多。美國連鎖超市克魯格三季度利潤出現小幅度下滑，但仍然有15倍的市盈率。
在三季度，京東的淨利潤接近克魯格的三倍，但市值只比克魯格高出了25%左右——儘管他們都是芒格嘴裡“該死的零售商”。
至於沃爾瑪、Costco等業績向好、護城河深厚的美國零售商，市盈率則大多超過了30倍，遠遠超過所有的中國電商。
03 10倍的收入差距，比不上一個AI概念
眼下美股的溢價相當一部分來自於AI，這一概念影響的不止是特斯拉這樣的巨頭，還有Reddit這樣的BBS論壇。
10月底，Reddit釋出了成立以來首份盈利財報，淨利潤達到了2990萬美元。收入達到3.48億美元，同比增長68%。與此同時，Reddit卻擁有與微薄的淨利潤不匹配的高市值，在經歷了又一輪大漲過後，其市值已經達到了277億美元。
業績之外，導致其市值上漲的另一個因素，可能是AI紅利。不過。Reddit與AI最大的聯絡，就是論壇上的資料可以賣給AI巨頭用作訓練語料。但這種商業模式還在起步階段，截至目前，Reddit九成以上的收入還是靠廣告。
而同為圖文社交媒體的微博眼下的淨利潤高達Reddit的四倍，收入也高於後者。但在市值上，微博卻只有Reddit的十分之一不到——21億美元。
更為誇張的是，Reddit的市值甚至比快手還高，儘管快手的體量已經相當於它的十倍。
三季度，快手總收入同比增長11.4%，為311億元。調整後淨利潤同比增長24.1%，達到39億元。然而，在收入與淨利潤均超過Reddit十倍的前提下，快手市值還是比Reddit低了約30億美元。
如果以快手為錨點，這意味著Reddit還要增長十倍才能消化掉當前的股價。這還不考慮快手正在不斷增長的收入和利潤。
這也意味著拋開未上市的抖音，目前國內所有內容平臺的市值均不敵剛剛盈利的Reddit。淨利潤與Reddit接近的愛奇藝，市值只有Reddit的十分之一左右。
Reddit作為一個AI產業的邊緣企業尚且如此，特斯拉、微軟等“正主”的股價更是不用說。
新能源汽車的遇冷絲毫沒有影響到特斯拉身上，它的股價在一份同比增長8%的財報後大漲22%，隨後，馬斯克一次成功的政治站隊又為特斯拉帶來了接近3成的漲幅。其市盈率已經達到了誇張的96倍。
而與此同時，國內的造車新勢力理想汽車在智駕不斷進步的同時，依然只能擁有17倍左右的估值，這個資料已經愈發接近傳統燃油車企。
在汽車的主營業務上，特斯拉麵對中國新勢力承受著很大的壓力。眼下，它的汽車毛利率已經被理想汽車所反超，但美國投資者更青睞的，顯然是暫時還沒兌現的想象空間。
04 減持美股，加倉中概
也有很多人不認同這些想象空間。與三季度報一同披露的，還有那些著名投資者人的持倉。他們之中的一部分，正在大幅度地減持美股，並加大對中概股的投資力度。
早些時候，普遍被認為是段永平所管理的H&H International Investment基金披露了持倉資料變化：減少了1000萬股蘋果持倉，倉位從80%下降到了74%。與此同時，加倉了5億美元的拼多多股票。
這些變化與段永平在個人社交體上發表的觀點是一致的，從2023年年底開始，他就多次表示蘋果的價格太貴，讓他“下不去手”。他還透露自己會買入拼多多。
HH基金只是段永平的美股賬戶之一，無法體現他的全部持倉。根據他在個人社交媒體上的表示，他會繼續每天賣1000個騰訊的put來買入騰訊——這相當於每天買入約4000萬港元、每季度買入40億港元的騰訊股票。
減持美股、加倉中概不止是段永平的選擇，高瓴旗下的高瓴HHLR也於不久前披露了三季度持倉。三季度裡，高領HHLR增持了7只股票：包括阿里巴巴、京東、唯品會、萬一、攜程、中通、富途，全部為中概股。與此同時，高瓴HHLR還拋售了多家美股科技巨頭，此消彼長下，中概股在其持倉中佔比超過90%，提升了超過5個百分點。
華人青睞中概有熟悉業務的因素，但美國本土投資者的選擇就顯得更加純粹了。
多次登上福布斯排行榜的價值投資者大衛·泰珀堅定地看好中國資產。早在今年9月，這位百億富豪就公開表達了對中國一系列政策的認可，並表示將提高對中國資產的配置比例。與此同時，他在二季度出手了84%的英偉達股份，顯然，他並不相信英偉達的持續增長能力。
賣掉英偉達的錢，被他或多或少變成了中概股的加倉。
據其旗下基金Appaloosa資管最新披露的公告，該基金將中概股比例從上季度末的26%提升至38%，大舉加倉了拼多多、京東、貝殼。其中，加倉拼多多高達336萬股，季末持倉達到530萬股，持倉市值7.15億美元。
就連《大空頭》的原型也在增持中概。上週四，邁克爾貝瑞所管理的對沖基金Scion Asset Management披露了三季度持倉：京東增持一倍、阿里巴巴增持至五倍、百度增持一倍。增持過後，這三隻中概股的價值已經佔到了基金總體持倉的65%。
算上連續減持美股兩年的巴菲特，已經有太多著名投資者用實際行動逃離美股，或者持有現金，或者選擇其他投資標的。當然，也有一部分投資者仍然青睞美股，比如著名的資管集團貝萊德就在三季度增持了美股“七姐妹”。
不過投資的世界裡很難判斷誰對誰錯，畢竟巴菲特有句名言，市場先生是個瘋子。謎底揭曉前，誰都有可能是瘋掉的那個。
（本文的市值、市盈率資料，來自長橋證券、雪球、騰訊證券和老虎證券，平臺間資料可能存在差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