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上市公司實控人離場,有的老闆是隻管自己脫身,把所有股權一賣,混身塞得鼓鼓的,上市公司的一切麻煩都留給了股民。
如果用趙本山小品中的臺詞來總結就是,只顧把自己那邊燒得挺旺,回頭一泡尿把股民這邊給澆滅了。
但也有講究的老闆,不是隻顧自己拿錢,還照顧一下股民的感受,不管其真實的主觀意圖是啥,至少暫時表現出來的結果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近日,上市公司華菱精工的實控人黃業華就上演了一出“零套現”退位的講究戲,用自己的實控人位置,給公司換來了4.5億救命錢。
按照華菱精工的公告,黃業華不是轉讓股權離場,而是華菱精工向接盤人鄭劍波定向增發,使鄭劍波的持股直接超過黃業華從而成為新的實控人。
這與常見的實控人股權轉讓的差別就大了,股權轉讓的錢是入實控人口袋,上市公司分文不得,本來什麼樣,換老闆後還是什麼樣。
而定向增發就不同了,錢都入了上市公司的賬,對於當前正缺錢的華菱精工來說,這無異於久旱逢甘露,瞬間變“大款”。
難得有個講究人,股民也對黃業華的這一講究舉動給出了肯定的表示,華菱精工翌日的一字漲停線就是股民的掌聲。
當然,一個商人老闆是不可能成為“雷鋒”的,黃業華現在的講究也是建立在此前已經套現了2.8億的基礎上。
黃業華是江蘇溧陽人,別看溧陽只是個縣級市,有兩樣東西全國聞名。
一是動力電池,早在2022年,溧陽地動力電池出貨量就已經佔到了全國15%,在所有縣域城市中高居第一。
二是電梯安裝,電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安裝,如果安裝得不好,再好的電梯也不好用,而溧陽就包攬了全國80%的電梯安裝,被稱為“電梯安裝之鄉”。
黃業華的人生軌跡,也就是從電梯開始的。
中國電梯業的發祥地是上海,1950年就已經開始試製國產電梯,而後隨著上海經濟結構的變化,緊鄰上海的江蘇就接力成為了電梯製造大省。
改革開放後,隨著全國電梯需求的猛增,各類電梯公司也在江蘇各地如雨後春筍般誕生,溧陽就是在這波卡位戰中搶到了電梯安裝的最大份額。
1984年,一家叫立達電梯的公司在溧陽成立,主業就是安裝電梯,同時,也生產一些簡單的電梯配件。
這家公司就是黃業華的第一個東家,也是唯一個東家,《瘋狂的石頭》裡有句名言,幹一行,愛一行,黃業華在這家電梯公司一干就是10多年。
從普通車間工人幹到車間主任,然後又從車間主任再幹到副總經理、總經理,黃業華對於電梯從研發到生產,從採購到銷售,再從安裝到維護,整個鏈條上的東西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再加上十多年積累了不少知名電梯公司的資源,經濟上也有了些積蓄,也就萌生了自立門戶的野心。
2005年,36歲的黃業華辭職去了安徽宣城郎溪縣,並在那裡註冊成立了宣城市華菱電梯配件有限公司,也就是現在華菱精工的前身。
放著江蘇大好的產業鏈配套不要,黃業華為什麼要跑到安徽宣城的一個縣城去呢,很簡單,那裡有更好的招商政策,有更優惠的土地、廠方、辦公園區。
實際上,安徽宣城郎溪縣就挨著溧陽,在大大降低了初期創業門檻的同時,也能同樣方便地用上江蘇的產業配套,何樂而不為呢。
所謂電梯配件,就是自己並不直接面對客戶,而是給其它知名的品牌電梯公司生產對方所需的各種配件,屬於電梯品牌商的供方。
既然敢做配件,肯定是先傍上了某電梯品牌商大款,讓黃業華起家的最初客戶主要有兩個,一個是美國奧的斯旗下的快速電梯(EPSS),另一個則是臺灣的永大電梯。
2010年,華菱就已經成為了這兩家知名巨頭的優秀供應商,之後又為上海三菱、三菱機電、蒂森、東芝等配套,黃業華的生意版圖也就一步步展開了。
2018年,華菱精工成功登陸上交所主機板,49歲的黃業華躋身億萬富豪的陣營,本以為是個新的開始,沒想到卻打亂了自身發展的節奏。
上市之前的華菱精工連續多年都是5億左右的營收,5000-6000萬的淨利潤,非常穩定,也很健康,這就像一個1米8的人長期保持150斤的體重。
但上市之後催生了資本貪性的一面,為了讓股價漲,華菱精工規模迅速擴張,2018年9.8億,2019年14.4億,2020年19.12億,但增收不增利,利潤還是在6000萬左右。
實際上,規模的擴大是以降價為基礎的,但價格一旦下來,就再也不可能上去了,而毛利率的降低又會影響技術的投入,形成惡性迴圈。
到2021年,華菱精工暴雷了,開始扣非虧損,到2023年,虧損額已經擴大到1個億,這是黃業華創業以來從沒遇到過的難題。
當然,可能也有電梯配件行業整體過剩的因素,但無論如何,黃業華自感無力迴天,於是開始另請高明。
2023年5月,黃業華與80後老闆馬偉達成協議,擬向對方轉讓不低於20.75%的股權,從而讓出實控人的位置。
轉讓分兩期進行,第一期轉讓9.5%,黃業華家族套現了約2.8億,並把剩餘股權的表決權委託給了馬偉,馬偉也就獲得了公司控制權。
但出人意料的是,第二期轉讓11.24%的談判時,雙方卻談崩了。
媒體分析的原因是,第一期轉讓的價格高達22.5元/股,相比籤協議時的股價13元溢價了超過70%,但轉讓之後,股民的反應相當冷淡。
再加上馬偉方面資金也確實緊張,於是,第二期的轉讓價遲遲沒談攏,最後就乾脆終止了。
不過,馬偉雖然終止了第二次轉讓,但卻拒絕把公司控制權還給黃業華,雙方上演了一段時間你來我往的宮斗大戲。
當然,誰實控還得用持股來說話,最後是黃業華拿回了控制權,但經過了一番內鬥之後的華菱精工進一步雪上加霜。
2024年前三季度,營收同比大降25%,利潤同比大降33%。
賬面上也出現了危機,貨幣現金只有7200多萬,卻要應對1.4億的短期借款和1.7億的一年內到期非流動負債,直接資金缺口2.4億,另外還有2個多億的長期借款。
其實,套現不是個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耐心,作為實控人,再怎麼想離場,也得先保持上市公司的安全,從這個角度來說,黃業華是清醒的。
鍋裡有了,碗裡才有,於是,黃業華“零套現”退位,給華菱精工拉來4.5億救命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