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約外長會議在布魯塞爾舉行，圖為北約旗幟 資料圖
12月3-4日，2024年最後一場北約外長會議在布魯塞爾舉行，這也是美國總統拜登卸任前的最後一次北約高級別會議。烏克蘭能否加入北約，是俄烏在安全保障方面長期難以調和的分歧點。如今，在俄烏緊張局勢升級、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即將於明年1月重返白宮之際，這一關鍵癥結再度成為各方關注焦點。
出席會議的烏外長瑟比加在會前被曝出曾致信與會各國，稱烏不會接受加入北約之外的其他安全保障方案，並敦促北約在此次會議上發出“入約”邀請，這也是烏總統澤連斯基10月公佈的“勝利計劃”中的第一要點。然而，在兩天會議後，烏“入約”仍未獲進展。外媒援引訊息人士的話報道稱，北約各國目前尚未就此達成一致，美、德兩國立場是推動烏克蘭“入約”的主要障礙。
另有訊息人士向《華爾街日報》透露，烏總統辦公室主任葉爾馬克正在美國進行訪問，或與特朗普推選的烏克蘭問題特使凱洛格、國家安全顧問沃爾茲會面，以縮小雙方在結束戰爭問題上存在的巨大分歧。
外界觀察認為，俄方近期對談判的態度愈發開放，俄聯邦委員會主席馬特維延科日前表示可能在2025年嘗試啟動和談。但俄總統新聞發言人佩斯科夫在俄媒4日公佈的採訪中表示，俄認為“目前還沒有談判的理由”。此前，他曾在3日表示，烏加入北約對俄而言是“絕對不可接受”的選擇，這將對俄構成“直接威脅”，“一國的安全不能以損害另一國的安全為代價”。
烏克蘭不考慮“入約”外其他安全保障
在此次北約外長會召開前，烏總統澤連斯基在和談問題上的立場出現變化。與此前堅持武力收復全部失地不同，澤連斯基日前表示，烏軍缺乏奪回包括克里米亞在內的所有俄控領土的力量。烏一旦獲得北約成員國資格，就可結束“熱戰階段”，隨後將透過外交手段收回被佔領土。
澤連斯基在和談問題上的立場出現變化 資料圖
澤連斯基還強調，“入約”邀請必須包括烏所有領土，但烏方明白北約“集體防禦條款”在戰時無法在烏全境生效，因為各國都不希望被捲入戰爭。
在為期兩天的北約外長會期間，瑟比加向與會各國代表發出“尖銳”資訊，稱基輔“不會接受”除正式加入北約之外的任何安全保證。
據美國政治新聞網歐洲版（Politico.eu）12月3日報道，在會前致北約同行的一封信中，瑟比加寫道，烏克蘭成為北約正式成員是“烏唯一真正的安全保障”。包括1994年烏克蘭與美、俄、英簽署的《布達佩斯安全保障備忘錄》在內的多項協議本應在烏克蘭放棄核武器後為烏提供保護，但結果卻毫無意義，這一戰略錯誤“必須得到糾正”。
瑟比加認為，現在是採取這一步驟的“最佳時機”，邀請烏克蘭“入約”將是“盟國對俄羅斯‘侵略’不斷升級的適當回應”。
不過，《烏克蘭真理報》4日報道稱，瑟比加在會議期間承認，考慮到某些成員國的立場，烏不會在戰爭期間推動加入北約，但烏在“入約”問題上的基本立場沒有改變。
在北約內部，各方正在醞釀戰後對烏安全保障計劃，對於是否邀請烏“入約”仍存分歧。烏克蘭公共廣播公司“Suspilne”3日援引訊息人士的話稱，“問題主要在於美國和德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也反對邀請烏克蘭加入北約。法國《世界報》同日報道稱，法、英等國堅定支援邀請烏“入約”，但烏加入北約仍“是一個令許多盟國擔憂的選擇”。德國《明鏡》週刊報道還稱，盧森堡在此會議上公開表示反對烏“入約”，因為這將“再次帶來緊張局勢”。
《紐約時報》3日報道稱，北約秘書長呂特在會前暗示，烏克蘭應該推遲與俄和平談判，直到西方盟友能夠提供足夠的軍事援助，幫助基輔在戰場上取得進展並獲得更有力的談判地位。“我們不要一步一步地討論和平程序可能是什麼樣的，而要確保烏克蘭在和談開始時擁有所需的實力。因此，我認為應該提供更多的軍事援助，而不是討論和平程序會是什麼樣子。”呂特說道。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則在會議期間再度強調，北約已作出承諾，“支援烏動員的每一個士兵”，致力於確保烏擁有“有效保衛國家所需的訓練和裝備”。但他同時表示，烏需要作出“艱難但必要的決定”，讓18-25歲的年輕人參軍，稱“我們中的許多人”認為“這是必要的”。此前，澤連斯基已明確拒絕降低徵兵年齡下限。
布林肯稱應讓18-25歲的年輕人參軍 資料圖
除了“入約”，還有哪些方案？
安全保障問題正在成為各方關注的關鍵話題，然而俄烏立場依然相去甚遠，烏克蘭能否加入北約已成雙方矛盾的焦點。兩名西方外交官向法國媒體“France24”表示，雖然現在讓烏進一步邁向北約似乎不太可能，但已經開始初步討論是否可以部署歐洲國家軍隊來執行停火協議的可能性，“許多國家都在認真考慮如何為安全保障作出貢獻，我們需要有一個想法並向美國傳達”。
一些其他關於俄烏未來關係以及實現永久停戰的可能方案也被廣泛討論。Politico歐洲版報道稱，西方外交官甚至美國總統拜登都曾提出複製“以色列模式”的想法。以色列並未正式加入北約，但美國和許多歐洲國家是其親密盟友，提供了大量武器及外交支援，以色列也發展了本國強大的軍火工業。
但有分析認為，這一方案仍將使烏長期面臨戰爭威脅，難以吸引投資並因此成為無法自立的脆弱國家，而一個不穩定的、全副武裝的烏克蘭可能是危險的。一位歐盟外交官說：“我們怎麼能在不知道誰將成為未來領導人以及是否仍將是我們合作伙伴的情況下，將一個處於我們邊境的國家全面武裝起來呢？”
北歐國家還曾提出，冷戰時期西德加入北約、東德受蘇聯控制的“德國模式”，可以成為烏克蘭問題的解決模板，即烏西部與西方結盟，並可能加入北約，而東部被俄控制的領土則暫時擱置在外。儘管這似乎與澤連斯基近期在接受英國天空新聞採訪時提出的“將烏控領土置於北約保護傘之下”的表態有相似之處，但對多次強調烏加入北約是“不可接受的生存威脅”的俄羅斯而言，這一選項似乎並不現實。
另一被廣泛討論的方案是“芬蘭模式”。1939年，蘇聯對芬蘭發起戰爭，芬蘭隨後被迫割讓部分領土並同意保持中立。冷戰期間，芬蘭主權受到限制，經濟與蘇聯緊密相連。戰後，芬蘭方才開始擁有更多自主權，並逐步加入歐盟，並於2023年加入北約。
此前曾有訊息稱，德國總理朔爾茨曾“非正式”地表示反對烏克蘭加入北約，並建議採用“芬蘭模式”。但芬蘭外長瓦爾託寧在11月對這一方案表示質疑，她表示很難相信俄羅斯會遵守其簽訂的任何協議，而烏克蘭在遭到俄羅斯攻擊之前就是中立的，“芬蘭模式絕對不會是第一選擇”。
特朗普在考慮哪些“和平計劃”？
影響對烏安全保障方案的另一重要因素，是即將重返白宮的特朗普。“France24”報道稱，隨著反對烏“入約”的美德兩國領導人即將卸任，烏一度期待能在這一問題上有更多回旋餘地。但美歐官員私下表示，拜登政府不會支援“入約”決定，他們認為特朗普上臺後將立即取消相關程序。
拉脫維亞外長布拉澤在會議期間公開表示，一些北約成員國正在等待美國新政府上臺，然後再就烏克蘭提出的“入約”要求做出決定。
隨著特朗普即將正式就職，找到結束戰爭之法的壓力越來越大，但特朗普究竟能否實現以及將如何實現其此前聲稱的“快速結束戰爭”，目前仍是未知數。由於衝突的複雜性，分析人士對特朗普能否兌現這一承諾表示嚴重懷疑。
路透社12月4日援引4名匿名的特朗普顧問的話說，截至上週，特朗普尚未召集一箇中央工作組來推進俄烏和平計劃。有幾位顧問在公開場合或向特朗普本人提出了一些想法，但和平協議最終很可能取決於特朗普、普京和澤連斯基之間直接的個人接觸。
特朗普團隊有3個方案 資料圖
一位參與政府過渡工作的前特朗普政府國家安全官員則透露，目前主要有3個方案，分別由特朗普推選的烏克蘭危機特使凱洛格（Keith Kellogg）、當選副總統萬斯和前國家情報局代理局長格雷內爾（Richard Grenell）提出。報道稱，上述方案可能均涉及烏作出領土讓步，而烏加入北約不在擬議計劃中。
此前，凱洛格曾提出以“最後通牒”式要求迫使俄烏坐到談判桌前。只有烏同意與俄談判，美國才會繼續向烏提供武器，同時擱置烏“入約”程序以換取安全協議。烏不會被要求放棄收復被佔領土，但應僅透過外交手段實現該目標。若俄拒絕談判，美國將增加對烏軍援。在簽署符合烏意願的和平協議後，西方將取消對俄製裁。此後，對俄能源出口徵稅將為烏重建提供資金。
不過，凱洛格對近期拜登加速向烏提供軍援的表態，使其立場顯得十分微妙。在接受福克斯新聞採訪時，凱洛格說：“拜登政府越是這樣做，就越能為當選總統創造更多機會，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這一切都基於籌碼。總統（特朗普）明白這一點，他將利用這一點為自己謀利。”
萬斯則提出，和平協議可能包括在現有前線建立一個“非軍事區”，該區將被“重兵把守”，以防止俄未來再度發起進攻。同時，烏將保留其獨立主權，而俄則從烏獲得中立保證，即烏不加入北約及其中一些盟國機構。
格雷內爾的方案涉及在烏保留領土的情況下設定“自治區”，同時稱烏不應在短期內加入北約。特朗普的一位高階外交政策顧問告訴路透社，格雷內爾尚未在特朗普新政府中獲得職位，不過特朗普在歐洲問題上仍會聽取他的看法。
路透社報道稱，特朗普圈子內的建議很可能會遭到澤連斯基、歐洲和一些美國議員的反對。美國前情報官員魯默（Eugene Rumer）則認為，普京並不急於坐到談判桌前，也沒有表現出準備放棄俄休戰和談判的條件，而目前“沒有人有任何現實的結束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