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首次亮相,她提到中國
據央視新聞報道,當地時間1月28日,美國新任白宮新聞秘書卡羅琳·萊維特(Karoline Leavitt)進行了她的首次簡報會,其中提及了中國人工智慧初創公司深度求索(DeepSeek)。
當地時間1月28日,美國新任白宮新聞秘書卡羅琳·萊維特進行了她的首次簡報會
萊維特表示,自宣誓就職以來,美國總統特朗普已經採取了300多項行政措施,涉及投資、邊境管控等問題。
關於DeepSeek,萊維特表示,特朗普認為該公司釋出的人工智慧模型是對美國人工智慧行業的一個警鐘。
她同時稱,白宮正在努力“確保美國人工智慧的主導地位”,特朗普此前簽署行政命令撤銷了對人工智慧行業的一些繁瑣監管。
當地時間1月27日,美國股市開盤即大幅下跌,科技板塊尤為慘重。市場分析認為,核心原因是中國人工智慧初創公司DeepSeek的最新突破,動搖了美國科技行業的“無敵”地位。
當日晚間,特朗普針對DeepSeek攪動納斯達克一事回應稱,DeepSeek的出現“給美國相關產業敲響了警鐘”,美國“需要集中精力贏得競爭”。
特朗普還表示,他透過行政令撤銷拜登政府人工智慧相關規定的決定,將使美國人工智慧公司能夠“專注於成為最優秀的”,而不是被其他因素分散注意力。
此外,DeepSeek官網1月28日顯示,其線上服務受到大規模惡意攻擊,據@玉淵譚天 報道,DeepSeek這次受到的網路攻擊,IP地址都在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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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晨楓】
特朗普2.0終於等到臨門一腳了。
應該說,中國早就做好了準備,不再向上次一樣不知所措,而是積極地變被動為主動。對於中國來說,特朗普2.0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機會。
高額關稅
特朗普2.0擁抱經濟民族主義,強烈反對移民,質疑美國在海外的安全承諾和軍事介入。移民問題與中國關係不大,但經濟民族主義和海外安全承諾與中國關係很大。
特朗普揚言,如果重返白宮,將對所有中國商品徵收60%甚至100%關稅。萬斯稱“中國是美國最大威脅”,強烈主張撤銷中國的“最惠國待遇”。可以預見,特朗普2.0將對中國發動新一輪更加激烈的貿易戰,高關稅是主要形式。
徵收高額關稅的目的是:1.重建貿易平衡,2.迫使製造業迴流美國,3.禍害中國
重建貿易平衡需要有東西可以貿易。美國已經深度去工業化,雖然晶片與民航工業依然發達,但晶片受到禁運的限制,民航則因為中國購買慾望低迷而賣不動。至於其他一般工業品,有競爭力的越來越少,否則也不會有去工業化的問題了。美國農產品依然有競爭力,但即使不成為中美貿易摩擦中的犧牲品,也在價值上不可能與工業品相比。
美國盯住中國製造猛加關稅,是因為中國製造的競爭力太強,而且在可預見的將來不可替代。否則美國根本不用費關稅的事,直接從替代國家進口就完事了。對中國製造的高額關稅可以補償其他國家在一些替代產品上的成本劣勢,一方面達到將製造業從中國拉走的目的,另一方面迫使美國經濟承受成本負擔,最終還是損害美國經濟。
特朗普還計劃對來自所有國家的進口普遍增收10%的關稅。這將擠佔美國消費者的購買力,降低生活水平。
特朗普計劃大規模減稅,這會對沖一些通脹對消費者的壓力,但效果有限。減稅的受益者是納稅者,最貧困的群體一方面享受低稅乃至免稅的好處,另一方面也無法享受減稅的好處,但通脹對他們的打擊是直接的,難以消化的。萬斯《鄉下人的悲歌》裡恰好就是這樣的群體,他們也是特朗普2.0的鐵粉。
至於迫使製造業迴流美國從來就是偽命題。
製造業迴流有兩個目的:1.美國用品美國造;2.美國用品美國人造,這兩者同等重要。即使是受高度保護的軍工業,美國也發現產能越來越不給力,原因是軍工其實是毛,建立在一般工業基礎的皮上,而美國的這張“皮”已經百孔千瘡了。就業與消費的良性互動則是亨利·福特就“發現”的老道理,不用多說。
這需要美國重建完整的工業體系和供應鏈,而且高盈利、高工薪、高就業缺一不可。只有高盈利才能大量再投入和實現自我滾動發展;美國的生活水平決定了,做不到高工薪的產業根本不可能在美國生根發芽;高就業則是解決美國各種政治經濟社會問題的關鍵。但這是“不可能三角”。
圖為美國一家工廠
在美國重建製造業裡,有“到岸”(onshoring)、“友岸”(friend-shoring)、“回岸”(reshoring)等不同的說法。
“到岸”是吸引美資和外資到美國投資,以“綠地”(全新)“褐地”(就地升級翻新)為主,這種情況在美國重新成為製造業樂土後才會發生。
“友岸”指在友好國家發展製造業,主要就是越南、印度等,反正把製造業從中國拉出來就是勝利。這個比較現實,也能保持剛需和低價進口,但只對反華的地緣戰略有用,不能解決美國的貿易平衡和就業問題。
“回岸”指流出的美國製造業迴流,這是重建美國製造業最有用的做法。但美國製造業流出已久,流失已深,已經成了“別人家的孩子”,“回岸”實際上已經成了“到岸”,此路也是不通。
與拜登最大的不同在於,特朗普2.0需要做到MAGA,而不只是禍害中國。這隻有“到岸”才能做到,也是最大的挑戰之所在。
特朗普其實認識到這一點了。在7月18日的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特朗普重申對中國車企到美國設廠持開放態度,以此作為提振經濟的一種方式。這與拜登極力把與中國有關聯的汽車拒於門外截然不同。
但在更大的層面上,誰都不是超人。在機械化、自動化程度和管理水平沒有本質差別的情況下,美國製造要和中國拼成本,需要在購買力等價的基礎上,使得人均GDP與中國相當——但這是不可能的。
而且這只是必要條件之一,美國還需要在work ethic和勞動力素質上向中國看齊。
Work ethic一般翻譯為職業道德,但更主要地是指“勞動光榮,勞動使得人生和人格完美”的觀念。萬斯在《鄉下人的悲歌》裡,描述的正是美國鐵鏽帶work ethic敗落的問題。但越來越多的美國地方正在“鄉下人化”,否則萬斯所代表的“鄉下人情結”不會在阿巴拉契亞山區之外的美國受到廣泛呼應。
鐵鏽帶曾經是美國工業心臟地帶,“鄉下人”曾經是產業工人的主力軍。萬斯在接受副總統提名的演說中,痛斥美國統治階級背叛和辜負了美國工人階級。確實,美國在從工業資本向金融資本轉型中,資本對“鄉下人”就像白人對印第安人一樣,圈進保護區裡“養起來”,最後把兩者都“養”到瀕臨滅絕但又滅絕不了的困苦境地。
美國的“鐵鏽帶”(圖中紅色區域) Reunion Technology Inc
萬斯說“我們將致力於為工人群眾謀福利”,但藥方是“保護美國產業免受所有競爭的影響”,實際上是把整個美國往“鄉下人”的方向趕。
勞動力素質問題不光是技工,也包括工程師。美國基礎教育中STEM教育的失敗“功不可沒”,去工業化則在公眾中降低了STEM教育的吸引力。STEM教育的缺失容易導致思維中實證精神和一致性的缺失。萬斯就是文科生,在俄亥俄州立大學學政治和哲學,在耶魯學法律。
在禍害中國方面,關稅的作用很直接。瑞銀在7月15日釋出研究報告,如果美國對所有中國製造徵收60%關稅的話,中國GDP可能下降2.5%。換句話說,中國GDP增長可能腰斬。
瑞銀的預測基於三個假設:1)部分貿易透過第三國轉移,2)中國不會報復,3)其他國家不會跟隨美國一起對中國產品加徵關稅。
部分貿易借道第三國已經發生了;中國不施加報復是不可能的;其他國家是否會跟隨美國一起對中國產品加徵關稅則比較複雜:中國製造的“中繼出口國”沒有理由跟進,對中國大量出口的國家也是一樣;在對華貿易中大量逆差的國家有可能,但最終還是要看關稅對本國經濟的影響。
但關稅對美國的禍害至少與中國一樣嚴重,通脹和被擠佔的購買力就是最明顯的影響,更加詳細的討論早已汗牛充棟,不必重複。否則特朗普1.0就不會對中國“客氣”,拜登也不會“捨不得對中國痛下殺手”。
最重要的是,美國已經到了需要改革的時刻,美國朝野也意識到這一點。問題是,美國改革的目的不是向前走,而是回到“過去的好時光”,這樣的改革比大清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還要誤入歧途,是註定要失敗的。
保護主義只能保護現狀,但世界是在前進的。當前進的中心不再在“這裡”,保護主義只能鎖定自己的落後。
“臺灣牌”
特朗普2.0的挑戰還來自臺海。不管是出於特朗普的對華籌碼思維,還是出於萬斯的強烈反共情節,特朗普2.0都可能利用臺灣問題對中國發難,但形式可能出人意料,這實際上也是中國的機會。
還在特朗普1.0時期,特朗普就一面主動打電話給蔡英文以刺激北京,另一方面揚言要把臺灣“做一筆大生意”。當然,臺灣是中國的神聖領土,沒有生意可做。
現在,特朗普暗示美國不再保衛臺灣。在7月17日的彭博社訪談中,特朗普說到:“臺灣在9500英里之外,但離中國大陸只有68英里。(對中國大陸而言,)這是小小的優勢。”
“臺灣把我們的晶片生意都拿走了。我是說,我們該有多蠢?他們拿走了我們的晶片生意。他們富得不得了。……我不認為我們(對他們)和保險理賠有什麼兩樣。為什麼?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於是他得出一個自然的結論:臺灣必須向美國支付“保護費”。
這些話再次顯示了特朗普的大嘴。臺灣離大陸至少100英里而不是68英里,離美國西海岸約6700英里,東海岸約8000英里,而不是9500英里。美國晶片工業主導權流失到臺灣也不是臺灣“拿走”的,而是華爾街對美國製造業輕資產化運作的結果。
但他指責臺灣把美國當作保險理賠並沒有錯。民進黨瘋狂衝撞“一箇中國”的紅線,就是認定美國會兜底。特朗普明確指出:別做夢。
特朗普曾暗示美國不再保衛臺灣
特朗普1.0時代的國家安全顧問奧布萊恩指出,臺灣必須把軍費提高到GDP的5%。蔡英文在2018-23年間把臺灣軍費從GDP的2%提高到2.5%。也就是說,從達到北約標準到超過北約標準,但這並沒有達到美國把臺灣看作“值得保衛的盟友”的標準。
臺灣的政府預算略超過GDP的10%。軍費提高到5%的話,意味著43%的政府預算都將用於軍事,這是不可承受之重。但不掏錢會怎麼樣呢?特朗普此前在談到歐洲盟友時,說過“他們不掏錢的話,美國不保衛他們。普京要對他們幹什麼的話,隨意”。聯想到臺灣自己,島內上下一片緊張。
臺灣必須迴歸,但統一沒有時間表。大陸的崛起勢頭強勁而且不可逆轉,時間對大陸有利。事實上,臺灣島內的晶片工業都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受到大陸晶片的衝擊。晶片是所剩無幾的“工業明珠”之一,大陸必須也能夠摘下。
至於臺灣的民意民心,這是可以變的。時間在大陸一邊,不僅僅指統一臺灣之前,更在臺灣統一之後。
特朗普2.0一定會借臺灣議題折騰中國,尤其是肆無忌憚地出售各種軍火,為臺軍提供島內和海外訓練甚至舉行聯合演習,支援臺灣地區在各種國際組織裡的席位。但在臺島最看重的出兵保護方面,反而未必會做出承諾和實際行動。與中國打一仗既不符合特朗普的商人思維,也不符合萬斯的後自由主義思維。這可能約束民進黨的臺獨衝動。
這對中國就是很大的機會。中國比任何國家都渴望和平,只有和平才能帶來穩定,只有穩定才能保證發展。中國不會犧牲國家利益,也不會坐視國家利益被蠶食。但只要有可能,中國永遠主張談判解決,這就是和平誠意的最大體現。
臺海繼續不打仗,對中國的和平與穩定很重要。臺海繼續不打仗,有望從根本上消除了再打仗的必要性。現在大陸有100種辦法制止“臺獨”,建國100年後,更是有100種辦法確保統一。而耐心恰恰是中華民族最大的美德之一。
烏克蘭和歐洲
特朗普對烏克蘭的態度早就不是秘密。特朗普一再表示,他將為世界帶來和平,結束這場奪走許多人生命、摧毀無數無辜家庭的戰爭。認為俄烏雙方將能夠走到一起,透過談判達成一項協議,結束暴力,為繁榮鋪平道路。
澤連斯基稱雙方同意未來舉行“面對面會議”,討論“採取哪些措施才能使和平變得公平和真正持久”。澤連斯基比任何時候都更擔心被美國拋棄,被迫接受戰敗和割地求和。
萬斯也對烏克蘭無愛。他在美國國會激烈反對向烏克蘭提供新的援助,還在一次訪談中說:“坦白講,我並不在乎烏克蘭作為一個國家會發生什麼事。”他也在《紐約時報》4月的一篇專欄文章中說,“即使實行嚴厲的徵兵政策,烏克蘭仍需要比其所能派出的更多士兵,它需要的物資比美國所能提供的還要多。俄羅斯則擁有強大的軍工能力。”也就是說,這是一場打不贏的戰爭。親身經歷伊拉克戰爭後,萬斯對打不贏的戰爭深有感觸。
萬斯認為,歐洲在安全方面依賴美國太久了,美國應該把戰略重點轉向亞洲和中東。在2月的慕尼黑安全會議上,萬斯說:“美國必須更加聚焦於東亞。這將是美國未來40年的外交政策方向,歐洲必須看清這個事實。”
他強調,美國不是想要拋棄歐洲,但美國一直在為歐洲安全提供數以萬億計美元的補貼,歐洲大陸應該在維護自身安全方面發揮更積極的作用。他還說,俄羅斯總統普京並未對歐洲構成生存威脅,若須阻擋普京,歐洲應自己買單。
他建議美軍捨棄其餘一切問題,把注意力完全放到中國身上。這倒是出於非如此美軍已經無法壓住中國的現實。
萬斯曾建議美軍捨棄其餘一切問題,把注意力完全放到中國身上
萬斯也投票反對國家安全補充法案,這是用來投資幾十億美元重振美國軍工和另外幾十億來加強美國印太軍事態勢的。
萬斯的這些表態,是符合後自由主義“注重國內民生、減少海外軍事幹預”原則的。對此,美歐都有人深表憂慮,認為美國不能只對中國強硬而無視世界上其他國家和地區,不能無視地緣政治和安全問題的關聯性。在美國必須與中國開戰的時候,拋棄盟國更是最糟糕的做法。
美國如果降低對烏克蘭的援助,歐洲是沒法補上的。德國已經決定對烏克蘭的援助從2024年的80億歐元降低到2025年的40億歐元,因為以被凍結俄羅斯資產為抵押的G7援助即將到位,“不需要”德國的援助了。
歐洲已經跟著拜登把自己帶入反俄的不歸路,特朗普可能與俄羅斯達成“大生意”是歐洲極端懼怕的前景。歐洲無力獨力支援烏克蘭打下去,也無力獨力支援烏克蘭的重建,更不能接受烏克蘭的崩盤,這將從根本上否定北約和歐盟的政治基礎。
特朗普還可能再度退出氣候協議,疏遠與歐盟和北約的關係,以及施加“濫殺無辜”的全方向關稅。特朗普還希望美元貶值,這將推高歐元,降低歐洲的出口競爭力。至於萬斯,特朗普跟著感覺走和萬斯跟著後自由主義走,最後是殊途同歸,對歐洲和其他盟國沒有差別。
美國在拜登式的盟國主義和特朗普式的MAGA之間大幅度擺動,實際上是在自由主義與後自由主義之間的震盪。這會持續一段時間,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給歐洲以及其他地區的盟國帶來高度不定性,並必然會使得美國的小院高牆裂縫頻出。
一段時間以來,歐盟在馮德萊恩的領導下,政策不斷向美國趨同。日本也有跟風的趨勢。在主義和利益之間,利益更加現實,尤其在美國這個基石本身大幅度擺動的情況下。這是馮德萊恩們也改變不了的。
特朗普2.0有可能使得一度喧囂的“反華”大合唱出現跑調,美國的保護主義則把其盟國在經濟上推向即將成為世界最大經濟中心的中國。萬斯在2024年初告訴“政治”(Politico)網站,既然美國無法透過全球化改變中國,“那麼我認為,就必須全盤重新思考了。”但重新思考的不僅是美國,也是歐洲和盟國;物件也不僅是中國在全球化裡的作用,也包括美國。
統一戰線是中國革命取得勝利的三大法寶之一。在中國崛起的路途上,這依然是三大法寶之一。歐洲和日本未必會成為中國崛起的同路人,但減少攔路虎也是勝利。這就是中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