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IN Vogue欄目，我們邀請藝術家龍荻評流行文化裡的女性影視形象。情人節將至，這篇專欄關於戀愛雙方，勢均力敵或是相形見絀，本質仍是權力關係？
龍荻，《無條件的愛》，尺寸可變，2025
兩百多年前，簡·奧斯汀在《傲慢與偏見》開頭寫道：“凡是有錢的單身漢，都是要討一個老婆的，這是舉世公認的真理。” 女人會喜歡上最初討厭的人，此君最好是個有錢有地位的單身漢，歷盡波折，最後終成眷屬。這是女作家留下的經典愛情模版，亦被後世歐美浪漫喜劇導演不斷改編，拍出新的愛情神話。
坐擁幾千年燦爛文化的我們，自然無須改編舶來品以描繪愛情。我們尤其擅長用古偶裡的奇幻愛情慰藉當下兩性關係的如履薄冰。最近爆火的《九重紫》便讀懂了時代空氣，知道勢均力敵的愛更好磕——現代愛情觀影響下的古偶賦予了女主角更多主體性，女主角已不再是坐等貴公子搭救的傻白甜，而是有勇有謀有錢能助男人一臂之力的強者。然而在真實歷史平行時空裡，擁有如此地位和能力的女性仍多是養在深閨做女紅，寫了詩歌不得署真名。平起平坐只是妄想。
但勢均力敵就是愛情的正解嗎？勢均力敵是般配的連線選擇，在每個標籤上劃勾連線達到強強聯合的效果。對勢均力敵的粉飾何嘗不是一種慕強，追求績效更高的合適。如此思維模式下的戀愛如同買鞋，人人都希望買更貴的合適的鞋，而非學會愛。
去年廣受好評的劇集《頭號外交官》是另闢蹊徑的強強聯合敘事。一觸即發的國際關係危機下，是一對絕頂聰明的外交官夫婦岌岌可危的婚姻。但該劇並未落入模式化描述強強聯合男女權力關係的窠臼，去描寫夫妻的競爭和離間，反倒呈現出極度緊張狀態下，夫婦倆暴露無遺的脆弱和矛盾，最緊張的時刻也有最細膩的情感拉扯和惺惺相惜——一種無條件的愛。
BEEF裡Ali Wong女主角也曾含淚絕望地追問無條件的愛是否可能。這是東亞人被競爭規訓的愛情觀最真實的寫照，是對慕強和勢利的戲劇化嘲諷。
時至今日，也許只有重新定義何為強者，才能開啟愛情的新局面。強不是家世學歷面子和錢，它是正直、善良、寬容以及勇氣這些可貴的品質。
兩百年後的今天，戀愛到底要不要談，該怎麼談，是個人選擇問題。之前看到有人詬病《影后》結尾，“影后自己獨美，為何還要追服務員？這是戀愛腦。”可勇敢追求讓人真誠自由的愛，又怎麼是戀愛腦，只有權衡利弊斤斤計較才是愛嗎？周凡在校車上大唱《勇氣》確是去年最讓我感動的虛構愛情瞬間，真誠的愛給了人勇氣，有勇氣才能跳出舊愛情模式，看到希望，獲得自由。
撰文：龍荻
編輯：張靜Mia ZHANG、馬儒雅Maya MA
設計：曉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