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巴巴是國內最大的私營公司,也曾是國內最大的上市公司,馬雲本人的演講在機場書店的螢幕上待了好多年,講成功、講創業。
但正如2018年馬雲退休後所被解讀那樣,《阿里巴巴:馬雲的商業帝國》一書的作者鄧肯·克拉克評論稱:“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是國內私營經濟健康程度和遠景的一個象徵。不管他樂不樂意,他的退休都將被解讀為不滿或擔憂。”
時隔五年後的今天,一個時代徹底結束了。
螞蟻集團週六釋出公告稱,為持續完善公司治理,實現長期可持續發展,該集團擬對股東上層結構進行調整;調整的核心主要是股票投票權的變化,從馬雲及其一致行動人共同行使股份表決權,改變為包括螞蟻集團管理層、員工代表和創始人馬雲在內的10名自然人分別獨立行使股份表決權。
公告還指出,在此次調整完成後,“不再存在任何直接或間接股東單一或共同控制螞蟻集團的情形”。這意味著馬雲將不再是螞蟻集團的實際控制人。
公告顯示,馬雲間接控制了螞蟻金服53.46%的股份,使他成為公司的實控人,根據宣告中的資訊,調整後馬雲將只擁有6.208%的股份表決權,這將使“治理結構更加穩健,利於公司長期可持續發展”。
螞蟻集團還強調稱,其股東及持股比例沒有變化,股東及受益人的經濟利益不受影響,同時股份表決權更加透明且分散。
馬雲曾是國內最知名的企業家,有不少渴望創業的年輕人都曾將他視作偶像,也以白手起家的事蹟成為一代國內科技大亨的典範。
但在2020年十月的一次演講中,馬雲因一些言語導致了螞蟻金服在上市前被叫停,此後馬雲也淡出了公眾視野。
回顧兩年前,螞蟻金服價值370億美元的“史上最大規模公開募股計劃”在最後一刻被取消,進而導致螞蟻金服被迫重組後,外界就猜測馬雲不得不放棄實際控制權。
而眼下的結果,在我看來可能是多方妥協的產物。
螞蟻金服從最初和阿里巴巴分割,再到今天和馬雲分割,本質上可能還是為了後續的上市做準備,雖然如今螞蟻金服的市值和兩年前相比已經降低了不少,但考慮到背後龐大的股東利益,以及數萬螞蟻金服員工的期權和股份,馬雲的這個決定,雖然犧牲了自己的一些權益,但所換來的結果,應該是可喜的。
因為就在最近,歷時近一年,螞蟻消費金融公司的百億增資計劃,在2022年倒數的第二個工作日獲得屬地監管機構重慶銀保監局的批准,其註冊資本將由原來的80億元擴大至185億元。
在這份百億增資計劃中,螞蟻集團仍然是出資50%的最大股東(92.5億元);第二大股東則是杭州實際控制的杭州金投數科、出資10%(18.5億元)。
螞蟻集團此次百億增資計劃能夠獲得批准,相信和這次馬雲不再是螞蟻集團實際控制人或許會有關聯性。
不過礙於上市監管規定,螞蟻集團週六宣佈的結構調整可能導致其上市進一步延遲。因為國內A股市場要求企業在變更控制權後,必須等待三年才能上市,在上海證券交易所和香港交易所則分別得等待兩年和一年。
這意味著,螞蟻集團雖然短期內無法上市,但幾年後可能會衝擊港股,或是迴歸內地股票市場。
螞蟻金服過去曾是阿里巴巴所屬的金融業務,2014年,阿里巴巴集團成立浙江螞蟻小微金融服務公司,2015年1月螞蟻金服推出芝麻信用,之後數年,螞蟻金服進行了一系列大規模收購,阿里巴巴集團2019年11月26日在港股上市後,螞蟻集團2020年7月宣佈,將在香港交易所和上海證券交易所科創板同步發行上市。
之後,就出現了馬雲十月下旬在上海一個論壇上的不當言語,隨即螞蟻金服上市被叫停。
螞蟻金服上市募資規模原本有望創下全球最大IPO記錄,卻在上市前一刻遭到無限期叫停,隨即而來的還有數萬人螞蟻金服員工實現財務自由的希望破滅。
2021年4月,阿里巴巴因市場壟斷行為遭到27.5億美元的罰單。
兩年後的今天,一切都變得不確定起來,宏觀經濟的變化讓阿里巴巴股價一跌再跌,過去一度被寄予厚望的“全球最大IPO記錄”,也變成了夢中泡影。
最近的一次馬雲公開亮相,則是在泰國曼谷觀看拳擊比賽。
這次螞蟻集團結構調整,馬雲不再是集團實控人,這是馬雲妥協下的結果,也有可能是馬雲自願的結果,但不管怎樣,這對有心創業振奮民營經濟的人來說,都是一種不那麼好看的局面。
而民營經濟信心,是這幾年被提的最多的一次。
我們需要明白的是,私企是中國經濟的主導力量。
2016年PIIE智庫的報告稱,當年前11個月,私企利潤達2.1萬億人民幣,而國企利潤僅為1.1萬億人民幣。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報告也能說明這一點。即使在2015年以後,國企投資佔GDP的比重從大約30%提高到38%,但其資產回報率卻是從2006年之後一路下跌,到2017年僅為1.9%,遠低於私企的9.5%。
私企自負盈虧,因此理論上也就更為審慎對待每一筆投資,私企的競爭更為殘酷,因此也就倒逼私企不得不採取更為商業化和策略化的經營模式,以適應市場殘酷的競爭方式。
與此同時,私企還提供了更多的就業崗位。國企在佔據38%的工業資產佔比的同時,它僅解決了14.9%的就業。
汽車大王曹德旺也曾說過,從2009年到2019年,全國的GDP產出為751萬億,其中固定資產佔比超過50%,算上歷史資產的折舊,固定資產投入高達500-600萬億,但我國2019年的產出才90多萬億,如果福耀玻璃的投入產出比是這樣的話,肯定早就破產了。
而如此大的固定資產投入,其實也比較吻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報告,那就是國企投資佔GDP比重提高38%,但對應的資產回報率到了2017年僅為1.9%。
這就為金融系統性危機,埋下了伏筆,因為投入產出比太誇張了,資產回報率也太低了,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投入越大,可能虧損越大。
當然,說這些並不是說國企不好,相反國企承擔了許多私企不會做的事情,例如一些長期性的東西修路、修橋、建設大型基礎設施,這些東西短期內都不會賺錢,只能讓國企去做。
但我們也要看到,人是要吃飯的,因此我們不僅要看到未來,也要看到眼前,因此私企的作用就非常重要。
但私企的經營成本和經營環境卻在惡化。
根據北大國發院院長、經濟學家周其仁所統計的資料來看,企業稅負(包括社保)增速遠高於GDP增速:
“1995-2012是中國最高速成長的這段時間。我們名義上的GDP增長8.6倍、全國工資總額漲了8.8倍,稅收漲了16.7倍,除稅收以外的收入漲了18.8倍。法定一定要交的社保五險一金增長了28.7倍,土地出讓金漲了64倍。”
從周其仁的資料來看,說明對民企來說,企業的成本增速越來越大,做企業越來越難,相反各種稅負的增長遠遠高於GDP增長,那多出來的錢去了哪裡呢?
我想,制度性的成本太高,這是我們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可能是養的閒人太多了。
如果按照彭文生等人對人口結構、勞動力成本和人口紅利所做的研究資料來看,國內生產者(19-64歲)/消費者的比例在2015年見頂後逐漸回落,人口紅利逐漸消退,我們進入越來越少的人從事生產、消費人數越來越高。勞動力成本上升也就成了必然的趨勢。
但問題,這幾年我們並沒有感受到特別明顯的勞動力上升,我們的薪資並沒有顯著的增長,要解釋這一原因,或許只能說,企業的經營狀況甚至是生存狀況也越來越困難,自然沒有多餘的閒錢給員工。
1964年出生的馬雲今年還不到六十歲,這對一個功成名就的企業家來說,這麼早就退休,顯然是不合理的,但2018年馬雲退休後就曾說自己要專注鄉村教師和公益事業,但眼下來看,似乎這也沒有做到。
我們很難去具體理解馬雲的想法,以及他現在為什麼不回來,也許馬雲不是一個事業心那麼重的人,但從他的演講中我們可以看出,他依然帶著有那麼一點點的理想主義色彩,這樣的一個人,不是工作狂,也不應該甘於退休的生活。
但不管怎樣,不管我們是否承認,馬雲崛起的這幾年,正是國內民營經濟風起雲湧的那幾年,而眼下馬雲再度退出螞蟻集團實控人,這意味著,屬於他的那個時代,是徹底回不去了。
這不禁讓我想起,馬斯克在一個論壇上問及對國內經濟的看法時,他反問了一句:“傑克馬去哪了?”
我想,傑克馬代表著的不僅僅是他這個人,更是一種精神。誰又不希望,有越來越多的傑克馬,把國內的企業做大做強,做到全世界呢?
end.
作者:羅sir,新青年的職場內參。關心事物發展背後的邏輯,樂觀的悲觀主義者。關注我,把知識磨碎了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