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到上海的大型公募中後臺崗位要100W。”畢業回國不足一年的李玲（化名）諮詢網上聯絡到的求職中介顧問後，得到了這樣的回覆。
由於眾所周知的光鮮亮麗以及高薪等因素加持，金融已成為不少求職者夢想踏入的行業，但隨著需求增加，近年來，有關金融機構“付費內推”等求職騙局也不斷湧現。
“我們有很多offer，一年一百多個客戶，營銷額上億元。”在北京商報記者化身求職者聯絡相關中介後，有顧問立即向記者作出上述承諾。相關顧問還表示，該業務是資源型全職保錄取，如果沒有拿到offer的話，會退全款。
而北京商報記者從公募基金內部人士處瞭解到，一般而言，大中型機構的招聘過程極為嚴格，雖然確實存在內推的可能性，但也至少需要經過簡歷篩選、筆試、人力面試、業務面試、高管面試等多項流程才能被錄用，更有內部人員的面試多達七輪。
那麼，這種付費內推的模式究竟是真暗箱操作，還是純純的智商稅呢？
捷徑還是陷阱
“最近主推的一些頭部金融機構的機會如下，有需求的家長和同學們歡迎諮詢。”在某中介機構組織的求職群裡，一位工作人員放出了這樣一則訊息，而提及的公司包括大成基金、前海開源基金、北銀理財等多家知名金融機構。
出於好奇心，李玲便和該中介機構聯絡，想進一步瞭解相關職位的付費內推情況，於是便得到前述100萬元的開價。與此同時，該中介也承諾，“如果沒有拿到offer的話，我們退全款”。據李玲的親身經歷，該求職中介的攬客方式是從小紅書、微信公眾號等公開平臺釋出相關廣告引流，在求職者新增引流工作人員微信後，會把求職者和求職顧問拉3人小群，有關推薦崗位及後續溝通則由該顧問負責。
李玲在與顧問溝透過程中瞭解到，該中介提供的全職內推資源包括央企、國企、內資券商、公募基金、私募基金以及外資投行等，其中，金融機構方面的崗位包括行業研究員、銷售崗、交易崗以及風控等中後臺崗位，收取費用在30萬—120萬元不等。
李玲也在其新增的顧問朋友圈中看到了不少曬“開單了”的照片，轉賬記錄從2000元到幾十萬元不等。就費用收取情況而言，該顧問介紹，共分四步。首先，在和求職者確認意向方向與崗位後，會收取2000元作為意向金/確認費，繳費後中介會和求職者意向機構的“大領導”確認相關崗位是否真的有名額，以及求職者的背景是否匹配，大概耗時2—3周。在和機構“大領導”確認求職者符合崗位要求後，中介機構會與求職者簽訂合同，若求職者的簡歷不匹配，則2000元意向金可退。
在成功簽訂合同後，中介機構將收取此前報價的30%，如此前報價100萬元，則該階段收取30萬元。隨後，中介經與機構大領導及機構人事溝通後，會在機構官網開設專門通道，如在約定時間內開放一個2小時的連結，供求職者進行網申、投遞簡歷。顧問表示，正常情況下會在1—2周內收到第一輪面試通知。求職者確認收到第一輪面試邀請後，中介方收取報價總金額的40%。該顧問表示，一般會進行兩輪面試，在進行第二輪面試後，直到拿到offer，將收取最後的30%。
該顧問還表示，中介機構將與對應機構有人事變動決策權的“大領導”直接溝通進行操作，中介收取的這部分費用只是作為中介費用，求職者投遞的對應機構並不收錢，而是由中介機構的領導和對應機構的領導在其他方面進行資源交易。
隨後，北京商報記者也以求職者身份新增相關顧問微信，顧問也直言，“我們是全職保錄取，不是簡單的求職輔導，是資源型保進，分期付款，不過全退，一分不收”，在記者詢問是否有成功案例後，該顧問隨後便曬出幾張金融機構的offer，並表示其所在機構一年有一百多個客戶，營銷額上億元。
真實性待考
那麼，前述顧問口中營銷額上億元的中介機構，到底有什麼背景？
根據相關顧問提供的資料顯示，其所在機構為“禾思·學職通”，背靠北京禾思管理諮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禾思諮詢”）以及天璣家族辦公室，提供升學、求職、身份規劃的一站式解決方案，相關顧問均有豐富的行業從業背景。
天眼查資訊顯示，禾思諮詢成立於2015年，註冊資本100萬元，股東均為個人股東。根據禾思諮詢官網顯示，該機構是一家人才管理諮詢服務機構，為客戶提供綜合的人才測評、人才管理諮詢和領導力發展服務。
針對禾思諮詢是否提供內推全職、保錄取等相關服務，北京商報記者致電採訪禾思諮詢，相關人員起初表示並無相關服務，僅為機構提供人才測評。但在記者與對接顧問反饋相關情況後，顧問表示立即與公司溝通，隨後，禾思諮詢相關人員回覆表示，是新來的人員不太清楚業務情況，具體業務直接與顧問對接即可。
另據前述顧問提供的資料顯示，天璣家族辦公室於2015年創立，為私人及機構客戶管理全球組合及投資賬戶，2017年初，將服務延展至為私人客戶及家庭提供包括家族規劃、個人及企業，客戶大部分為網際網路及新經濟領域成功創業者及知名投資人，還有部分來自傳統制造業及地產領域的上市公司股東客戶。不過，北京商報記者並未在公開渠道查詢到天璣家族辦公室的相關資訊。
此外，北京商報記者注意到，也有使用者在小紅書上爆料金融機構付費內推情況。不少網友對此表示“我有這個錢，還需要中介給我工作？”“人傻錢多系列、電信詐騙的合法化應用”“建議同學們不要病急亂投醫，這種崗位標價等同於電詐，可以報警處理”。
而前述顧問雖向李玲口頭承諾“保錄取”、“不過全退”，但也提到與其簽訂合同後，為了合規要求，合同上並不會有“保錄取”“不過全退”等字眼。顧問補充表示，由於簽訂了合同，李玲的相關利益也會得到保障。
對此，上海明倫律師事務所律師王智斌表示，職場中介提供的是居間服務，也只能按照居間服務的標準收取費用。如果職場中介“保錄取”且高額收費，這通常意味著該中介與用人單位部分人員之間存在合作，用人單位相關人員利用職務便利謀取私利，職場中介提供協助的，雙方均涉嫌觸及《刑法》一百六十三條規定的“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
不過，王智斌也提醒道，若該行為本身違法，或構成詐騙，而求職者明知違法行為仍簽訂合同，即參與了違法行為，其權益如何得到保障，或也將成未知之數。
謹防“付費內推”
事實上，由於金融機構擁有“高薪”“高學歷”等光環加持，讓不少求職者對該行業愈發嚮往，有關“付費內推”等求職騙局也在近年來不斷湧現，涉及的行業機構不僅限於公募機構，也包括券商、銀行、保險等。
此外，還有冒充機構內部人員釋出虛假實習機會並收取費用等情況存在，給求職者造成誤導和損失。而針對這一情況，也早有機構釋出嚴正宣告抵制。例如，早在2022年，就有中金公司、廣發證券、開源證券、國信證券接連發布相關招聘宣告。其中，中金公司宣告，公司官網是獲取應聘者簡歷的唯一渠道，公司未與任何單位、第三方求職機構或個人有任何簡歷推薦合作，也從未授權任何機構或個人代表公司進行筆試、面試輔導或提供面試、實習或工作機會。
還有網友在回應前述曝光貼文時提示：不要花錢買工作，能不能面上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和運氣，跟中介無關。與其讓中介賺這個差價，不如多想想辦法找學長學姐內推，再不濟也可以在社交軟體上找相關機構的正式員工聊聊，爭取內推機會。
北京商報記者也從公募基金內部人士處瞭解到，一般而言，中大型金融機構的招聘過程極為嚴格，雖然確實存在內推的可能性，但內推並不能保過，也需要經過筆試、面試等多項流程才能被錄用。針對前述中介機構要價100萬元內推公募機構中後臺崗位的情況，有知情人士向記者表示，“不存在這種情況，我們公司招人很嚴格的，我進公司時都面試了七輪，業務部門都反覆面了幾輪才輪到高管面試”。
前海開源基金首席經濟學家楊德龍也向北京商報記者表示，公募機構的招聘流程極為複雜，首先在篩選簡歷時的要求就很嚴格，例如投研崗要求“清北復交”，或國際知名院校（如QS前30）的學歷背景，即便是中後臺崗位，也要符合研究生以上，“985/211”的標準。在透過簡歷篩選以及筆試後，最少也要經過三輪面試，如人力面試、業務面試、高管面試，部分機構或有更多輪的面試。
“求職的過程中，建議核實機構的真實招聘需求，不要輕易上當受騙，更不要花錢去找中介機構，因為中介機構的很多承諾不一定能實現。整體來看，公募基金的崗位招聘相對公開透明，因此，內推也僅僅只是增加面試的機會，最終能否被錄用還是取決於求職者的自身能力，建議求職者還是要提高自身的能力去符合公司標準，憑個人實力被錄用。”楊德龍提示道。
北京商報記者 李海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