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研作者團隊-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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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在金庸的小說中被吹的神乎其神的天地會(又名“洪門”)在歷史上到底起源於何時何地?和、陳近南等又是什麼關係?臺灣的林爽文與天地會眾的起義又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是如何被乾隆朝第一名將平定的呢?天地會的起源與在臺灣的傳播
關於天地會的起源的時間既有史料也有傳聞。統計下來主要為康熙、雍正、乾隆3個時間段,創始人更是說法不一。以下就來簡單介紹下。
1.起源於康熙甲寅年(1674年)。
根據天地會《會簿》的記載:康熙年間一個叫西魯的部落造反,清廷調南少林武僧平叛。戰後康熙因為害怕少林寺武僧的武藝便派兵火燒少林寺。其中有5個僧人逃出後在福建長林寺或者高溪廟被搭救,正好此時遇見了崇禎的孫子。於是便立志“反清復明”。時間則是在康熙十三年(1674年)七月二十五日。
這個故事雖然很荒誕,卻是天地會內部流傳下來的。但天地會《會簿》記載的故事其實也多為“影射”。而在明末清初能夠被用來“影射”的歷史事件數不勝數。因此這個故事到底是“影射”哪段歷史,《會簿》中並無確載。
另外筆者在福建的兩座少林寺裡也沒有找到確切的史料。(可能也是筆者在參觀時有遺漏)
2.起源於明鄭時期。
這個說法是在清末民國才開始流行。典型的便是此時期陶成章所著的《教會源流考》。其中寫道:
“明室內亂,滿洲乘之,再蹈亡國之慘。志士仁人不忍中原之塗炭,又結秘密團體,以求光復祖國,而洪門之會設也。何謂洪門?因明太祖年號洪武,故取以為名,指天為父,指地為母,故又名天地會。始倡者為鄭成功。”
再比如1920年出版的《臺灣通史》就引用了這個說法:
“天地會者,相傳為延平郡王所立,以光復明室者也…………吾聞延平郡王入臺之後,深慮部曲之忘宗國也,自倡天地會而為之首,其義以光復為歸。”
但這兩個說法其實沒有具體的史料可以佐證。而且語句也矛盾。《教會源流考》中的語句是志士仁人不忍中原之塗炭……始倡者為鄭成功。但在真實歷史中鄭成功起兵反清後最遠也就打到南京,如何能在中原發展志士?而《臺灣通史》更是用了“相傳”這樣的字眼?試問史書中又豈能用這等兒戲的字眼?
其次若真起源於明鄭又如何解釋鄭成功逝世於康熙元年而天地會內部流傳的故事卻始於康熙十三年?更何況鄭成功手上最少也有好幾萬兵馬,為何還要再去“養”一群“社會人”?
那既然不是明鄭創立,陳近南此人又是誰?和明鄭的“軍師”陳永華有何關係?為何又出現在《鹿鼎記》裡呢?
關於這點如果光看天地會留下的文件裡的確有陳近南這個人,但出現的時間是在同治年間的天地會史料裡,所以和陳永華不會有什麼關係。
至於《鹿鼎記》雖然筆者很喜歡金庸老先生的這部小說,他所塑造的陳近南也的確很讓人神往。但《鹿鼎記》畢竟只是部小說。
3.起源於雍正甲寅年(1734年)。
在嘉慶七年(1802年)的廣東天地會起義中出出現過“雍正甲寅年七月二十五日星出我亦出”的大旗。只不過旗幟的作用既可以是用來當激勵士氣的軍旗,也可以是用來在民間“拉幫結社”。但僅憑一面旗幟就認定天地會起源於雍正年就過於武斷了。
而事實上天地會的史料中的確在雍正甲寅年有過一次天地會高層的會晤。但這樣的會晤可以是擴充勢力,也可以是為“反清復明”或者報“火燒少林寺”之仇尋找時機,但此時才去創立天地會那就與《會簿》記載的起源日期存在嚴重誤差。
4.起源於乾隆二十六年和三十二年
起源於乾隆三十二年的說法是在《清實錄》中記載了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二月間兩廣總督孫世毅抓了一個平時靠販酒為生的天地會會眾。根據該會眾的供詞孫世毅向乾隆啟奏“匪會系起於乾隆三十二年”。
但這只是一個普通會眾的片面之詞。而且當時的清廷之所以會抓捕天地會會眾是因為前一年年末林爽文已經在臺灣以天地會的名義起義。因此就這麼個酒販子說的話豈能當真?
於是在乾隆五十三年臺灣的天地會被平定之後乾隆下旨徹查天地會來源,到了這個時候閩浙總督愛新覺羅伍拉納的奏摺裡便有了天地會成立於乾隆二十六年的說法。
而愛新覺羅伍拉納的依據是臺灣天地會起義的戰俘供詞裡出現了一個叫鄭開的漳州人,此人又號“洪二和尚”或“提喜和尚”曾在福建、臺灣等地傳播天地會,時間大概是在乾隆二十七年。
由此伍拉納便繼續在戰俘中找出了“提喜和尚”的親傳弟子。該弟子則聲稱自己在乾隆二十六年加入了天地會。但這也只能說明有個叫“提喜和尚”的在乾隆二十六年傳播天地會,並不能說明當年就創立了天地會。
而除了以上幾種說法之外,天地會的起源其實還有好幾種說法,但不管有幾種說法都只有一個目的(更準確的是“口號”):反清復明。
如此便給後世的小說、影視作品留下了不錯的題材。
那麼天地會在真實的歷史中又是如何“反清復明”的呢?本文就從真實歷史中的林爽文起義來做個解讀。
林爽文起義前的臺灣兵備與起義的背景
清廷自康熙收復臺灣後設立總兵一名、副總兵二名、兵八千,分水陸八營,澎湖設立副總兵一名、兵三千,合計一萬一千。這其中陸路總兵轄中、左、右、南路、北路各一營,每營一千人。
水路為臺灣水師副總兵一名,轄中、左、右三營,澎湖水師副總兵一名轄左、右二營,每營配大小戰船十六隻。
而臺灣本島的五千陸軍則是以臺灣府(今臺南)為中心展開佈防。其中中營駐紮臺灣府由總兵親領,左營駐紮臺灣府北路口,右營駐紮臺灣府南路口。南路營駐紮鳳山、北路營駐紮諸羅。
其餘兵力在事實上都是以水師為單位。由此可見清廷對於臺灣的防禦還是以水師為基礎,這也是因為在剛剛收復臺灣之後當地並沒有太多的人口以至於清廷只留了這麼點守軍。
但之後從康熙三十五年開始北路便民變不斷,康熙四十九年閩浙海域出現了大規模的海盜,康熙六十年的臺灣更是發生了朱一貴的起義。因此臺灣官員曾多次上奏增加兵員。
但康熙始終認為臺灣民變並非兵備不足所導致,因此只在北路增設淡水營。其餘兵備在整個康熙年間沒有增加。
而隨著臺灣北部地區人口的增加,到了雍正年間清廷也不得不增加臺灣的兵備。此後從雍正元年開始臺灣的兵備便逐步的增加。尤其是雍正九年臺灣當地又開始了大規模的民變。
因此在雍正十一年福建總督郝玉麟上奏增加臺灣兵備得到雍正批准。其方案為臺灣府增設城守一營,參將一名、兵一千。南路增設千總一名、兵五百。北路增設副總兵一名,兵一千二百。此後的雍正十三年又增設臺灣府東門一營,水師一營。
由此對比康熙年間,此時的臺灣兵備力量也算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強。到了乾隆六年清廷對臺灣再一次大規模的增加了兵備:南路增兵一千五百。北路增兵兩千四百。於是北路也增設了左、中、右三營。其中中營駐地彰化、左營駐地駐地諸羅、右營駐地竹塹。
但這樣的兵備最多並不足以應付大規模的民變,而在事實上臺灣每次大規模民變清廷都不得不從沿海調集大量兵員入臺。那麼為什麼臺灣會有如此多的民變呢?其實自明末起就不斷有廣東、福建墾民入臺,據《臺灣府志》卷12記載:
“臺地開墾、承佃、僱工、貿易,均系閩、粵民人不啻數十萬之眾”
這些墾民和臺灣本地人(高山族)共同開墾農田。僅《諸羅縣誌》就記載了:
“自康熙二十四年起,至五十三年止,新墾田三百二十八甲……自康熙二十四年起,至五十四年止,新墾園共五千七百六十五甲……”
這一方面是因為墾民的增大,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臺灣的氣候可以讓種糧至少一年兩熟。但自從康熙執政後期開始清廷的官吏越來越腐化。尤其是臺灣當地的官吏仗著天高皇帝遠不斷以各種名目向臺灣當地百姓增稅。
此外臺灣當地官員只給了下等的糧種,因此墾民種的糧食不僅不能和從前一樣一年兩熟只能一年一熟,即便如此墾民仍然會被圈地。
因此在康熙六十年(1721年)朱一貴在臺灣發動起義並建元“永和”。康熙只得派閩浙總督正黃旗人覺羅滿保率南澳鎮總兵藍廷珍(施琅部將藍理後人)、水師提督施世驃(施琅後人)率水陸大軍派兵入臺鎮壓。但之後官場風氣日漸腐化,因此林爽文也就在此時出現了。
林爽文此人祖籍福建,是漳州林姓九族的其中之一。祖上在康熙平定三藩時曾率“義軍”助剿,後來渡海去了臺灣彰化大里杙謀生路。在乾隆四十九年的某一天遇見了在臺灣傳播天地會的漳州人嚴煙。在此人的推薦下林爽文便也加入了天地會。
此後的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七月諸羅縣發生了一起家族械鬥。本來這樣的事件按照當時的情形來看其實在哪裡都不算是個“事”,但問題是有天地會會眾加入了一方,而且事後還逃入了彰化大里杙林爽文家中。而等到參與械鬥的一部分被人被臺灣當地官府抓捕後當地官員才得知在臺灣民間居然有天地會這樣的組織。
十一月二十五日林爽文在大里杙召開集會時言道:
“有楊光勳弟兄,因分家起釁,立會招人入夥,被人告發,並牽連我們,一齊呈告。彰化文武官員,差人各處查辦,衙役等從中勒索,無論好人、歹人,紛紛亂拿,以致各村莊俱被滋擾。”
從這段話可以看出林爽文對於臺灣官僚“從中勒索……以致各村莊俱被滋擾。”非常憤恨才召開了集會。但也就在此次集會中,大里杙當地民眾與林氏族人共推林爽文為首領,於是臺灣天地會起義由此拉開了序幕。
林爽文的軍事行動
十一月二十七日,林爽文率千餘墾民在距彰化縣二十餘里之發動起義。光當天夜隊伍就由一千餘人天地會眾發展到墾民加入的三、四千人。正駐在彰化縣城的臺灣總兵柴大紀急忙派兵前去鎮壓,但在當夜四更就遭到了起義軍的突襲。
十一月二十九日林爽文率軍攻打彰化縣城,料不到起義軍如此迅速的守城清軍根本來不及佈防,再加上起義軍在城內早就安插了眼線。在和城外的攻城軍隊的裡應外合下很快彰化城便被攻破。
林爽文、林領、林水返等從北門入城後任命劉懷清為彰化知縣,並在周圍的鹿港、斗六門、大肚溪等地佈下了防禦工事。然後便立刻開倉放糧、補充武器裝備。
之後的十二月初二起義軍準備兵分兩路:一路攻打北面的淡水。一面向南攻打臺灣府城(今臺灣)的“門戶”:諸羅(今嘉義)。
其戰略目的就是向北解除可能切斷起義軍後路危險的同時擴大向北的縱深,而向南攻佔諸羅就等於打開了通向府城的門戶。反之對駐臺灣清軍來說諸羅被攻破那麼府城也將不保。因此諸羅就成了雙方的必爭之地。
但是駐臺清軍根本不堪一擊,諸羅在十二月初六就被攻破當天林爽文便以“順天盟主”的名義釋出告示:
“守城官林,為嚴禁藉搶以靖地方事。照得本守府輔佐大盟主,上荷蒼天,下恤庶民,義士群起,剿除貪官,以保民生。所有分別查封粟石,以應軍需,不許眾兄弟濫搬星散。茲查頑梗棍徒,在於各莊藉搶粟石財物,肆橫無忌,不法殊甚。除分頭查拿究治外,合行示禁。為此示仰邑屬各莊衿耆人等知悉。”
而北面淡水當地的同知程峻得知彰化被圍攻後立刻派出了援軍,但這批援軍剛出城就在竹塹附近遭到了起義軍的伏擊。
由此程峻便再也不敢出戰,然後乾脆逃往了泉州。
▲《中國歷史地圖集》第八冊清代臺灣:彰化縣、鹿港、斗六門、大肚溪、淡水、竹塹、嘉義示意圖
十二月初八起義軍在佔領淡水後林爽文繼續以“順天盟主”的名義釋出告示:
“順天盟主林,為祝天瀝示,以安民心,以保農業事。照得居官愛民如子,才稱為民父母也。今據臺灣皆貪官汙吏,擾害生靈,本帥不忍不誅,以救吾民。特興義兵當天盟誓,不仁不義,亡於萬刀之下。”
如此一來在北起淡水南至諸羅的地域在短短旬日內就全被林爽文與天地會眾佔領,而在另一端的臺灣南部另一位天地會眾莊大田也發起了起義:十二月十三日,莊大田、莊大韭等率領起義軍攻克鳳山縣城。而受到林爽文起義波及的還不僅僅是臺灣,福建、浙江等地天地會會眾接連在當地發起了規模大小不一的起義。
面對星火燎原的起義形勢清廷這邊可謂是措手不及。直到十二月初六閩浙總督常青才趕往泉州同時命水師提督黃仕簡(鄭成功麾下黃悟的後人)帶領金門、銅山駐軍、陸路提督任承恩率領長福、興化駐軍先赴鹿港增援臺灣駐軍。然後又調延平、建寧、福寧等地沿海駐軍趕駐廈門為第二波援軍隨時開拔。
另外常青還分別調浙江巡撫琅玕、兩廣總督孫士毅嚴防沿海以防起義軍登陸。這下子使得早就已經日久生平的閩浙沿海混亂不堪。
而黃仕簡所部本來在十二月十五日就已經集結完畢,但由於海面上颳起了大風不能出航。全軍只得到第二年正月初三夜才進入鹿耳門,初四進入臺灣府城。之後黃仕簡分兵駐營於城南北及在府城周邊布放。緊隨其後的任承恩所部也在正月初六與原駐臺清軍一起奪回了原先被起義軍攻佔的鹿港後又迅速奪回了淡水。
但這時的起義軍仍然控制著從彰化到諸羅的區域。並在得知了清廷正在調遣越來越多的援軍準備入臺參戰後也在諸羅外圍加固了防禦工事。而且在此期間不僅是天地會會眾陸續增加,臺灣當地高山族人也開始加入了起義軍的隊伍。
而對於此時的清軍來說,起義軍佔據諸羅、鳳山等地就意味著隨時可以對臺灣府城發起攻擊。因此迅速奪回諸羅便成了當務之急。
正月二十一日,清軍反攻正式開始。原駐臺總兵柴大紀率先向諸羅外圍陣地發起了反擊,戰至二十二日清軍已經攻至諸羅縣城,此時天地會中有人叛變打開了城門雙方開啟了慘烈的巷戰,二十三日起義軍因為寡不敵眾諸羅縣城被清軍奪回。
此後柴大紀重新加固了城牆並在城牆上架了28座火炮。起義軍則一邊退守斗六門,一邊重新集結兵力,雙方圍繞諸羅城展開了長期的拉鋸戰。
其中四月十六日林爽文曾親率起義一萬多人軍發起了攻城戰,但在守城清軍的火炮前,一直戰至十八日也未能攻破城門。二十一日南部的莊大田向林爽文派去了援軍,於是南北兩路起義軍再次發起了攻城戰,但清軍還是依靠火炮優勢守住了諸羅城。戰至二十三日午時起義軍只得再次退兵。
也就在清軍主力被牽制在臺灣府城、諸羅城、淡水等處的時候,臺灣各地的天地會眾在全臺地區發起了起義。訊息傳至北京,乾隆大怒之下調命常青必須親往臺灣,並命原山東按察使楊廷樺調任臺灣府知府。
同時又調李侍堯(明末李永芳後人)代理常青職務總督閩浙。此後又將黃仕簡等革職並將其“斬監侯”(後因祖上軍功才被赦免)。再從南直隸調浙江兵馬增援臺灣前線。可在五月二十日南直隸提督蘭元枚倉促之下到臺灣時居然只帶了區區兩千人的兵力。因此只得毫無作為的固守待援。
而此時的起義軍經過多次強攻諸羅城未能得手後改為了圍困,並也開始製造火炮。至六月二十日、二十五日、二十八日在火炮的掩護下接連發起強攻,雖然還是未能攻破城牆,但諸羅城外圍陣地已經全部落入起義軍之手。
對此常青只得在七月初三、七月初七、七月初十接連派去了三波援軍,但都遭到了熟悉地形的起義軍伏擊。由此在之後七、八月間常青已經無兵可派,直到九月福州將軍桓瑞的援軍趕到府城後才再次從府城向北派出了援軍。而此時的林爽文則決定改變策略:由笨港出發從海上繞道直接攻擊府城。
但這樣的部署卻被天地會叛眾得知報給了清軍。由此桓瑞的援軍只得調頭退往府城附近的碼頭鹽水港。由此林爽文的策略便難以實施。也就從這個時候開始天地會的這次起義面臨的形勢則越來越嚴峻:乾隆從西北調來了當朝第一名將福康安。
福康安平定臺灣起義
乾隆五十二年八月,乾隆命陝甘總督福康安為主帥,海蘭察為參贊大臣,並從湖南、廣西、貴州、四川等地調集重兵於當年十一月初一日到達臺灣。
但福康安到達後沒有立即出兵。而是先告知全臺肯返回耕地者:“給與盛世良民旗一杆,凡莊有此旗者不加兵”。此舉首先便從政治上分化了天地會與起義軍內部。
三天後的十一月初四,福康安命海蘭察前往彰化縣城西的八卦山偵查。八卦山山體較高距大里杙三十餘里。初五福康安以海蘭察為佯攻大里杙,實則進攻八卦山。
在佔領八卦山後,清軍開始沿著山體周圍進行掃蕩。在周圍的15處起義軍據點被清除後才開始援救諸羅城。而諸羅城外遭到夾擊的起義軍本來想退往牛稠山。但在清軍騎兵追擊下根本來不及構築防禦工事。林爽文只得率部退往了斗六門。
在諸羅城被福康安解除圍困後,福康安查處了一批臺灣當地官員。尤其是守諸羅城柴大紀更是被以貽誤軍機的大罪嚴懲。因為實際上柴大紀雖然作戰勇猛,但平時不僅長期吃空餉,還設立、經營賭、娼寮,後來甚至到了販私鹽、向來往船隻收受“保護費”的地步。
到了這時乾隆皇才得知臺灣當地官吏平時大官大貪、小官小貪。於是將柴大紀處斬後再將一批文武官員全部問罪。
福康安這邊則在十六日先將南路趕來增援的起義軍援軍擊潰後趁勢掃蕩了諸羅城周邊的起義軍據點,並將大量的天地會眾處死。
隨後二十一日才以巨大的兵力優勢向斗六門猛攻了三日。期間林爽文曾派其弟前往莊大田處求援,但莊大田也遭到清軍其它各部的攻擊無法救援。林爽文在斗六門失守後只得退到了大里杙重新佈置了防線的抵抗。並在二十四日夜向清軍發起了夜襲。
但這次夜襲在福康安親自督戰下清軍很快就用火槍開始了反擊,隨後趁勢向大里杙發起攻擊。但在起義軍的頑強抵抗下,直到第二日凌晨清軍在付出慘重的傷亡後才攻佔了遍佈屍山血海的大里杙。而此戰中的起義軍中的眾天地會眾幾乎大部戰死。林爽文則是在高山族的援兵趕到後才撤出了大里杙退至集集埔。
集集埔此地多為深山密林前有大溪,起義軍與高山族殘部在依山傍水處設立了多條防線,企圖依險據守。
十二月初七海蘭察自為清軍前鋒首先發起了攻擊,但一連幾波衝鋒沒有衝破防線後,福康安調來紅夷大炮逐步向防線推進。等到清軍大部過溪之後,海蘭察親率騎兵開始沿山道發起了衝鋒。而此時的起義軍再也抵抗不住“炮騎協同”的攻擊,一路大潰。林爽文只得逃入高山族居住區的小半天山。
而福康安則在幾日後將逃入小半天山的起義軍家屬抓捕再次將部分起義軍分化,同時命海蘭察抓緊時機進攻山區,海蘭察便率領廣東、四川的援軍輪番進攻。從十二月十八日起,清軍以優勢兵力將大部分山區團團包圍。
隨後的林爽文率殘部又經過多日的拼殺後在老衢崎(今竹南堡)被俘才被押送北京凌遲處死。而南路的莊大田得知林爽文起義失敗後則繼續堅持抵。
對此福康安兵分兩路一路正面進攻其設在大岡山、小岡山、水底寮的防線,另一路從南面的琅嶠(今恆春)先是海陸封鎖然後包抄。至二月初五莊大田所部在大部分天地會會眾被殲滅後其餘部才投降了清軍。
至此臺灣的這次一年零三個月的天地會起義才被平定。乾隆下旨嘉獎福康安:
“福康安此次前往督辦剿捕事宜,遵照節次指示,排程有方,用心周密,真能不負任使。朕為嘉評,著賞黃腰帶、紫韁、金黃辮、珊瑚朝珠,用示優異。”
同時還在臺灣府城及嘉義縣為福康安塑像,建立生祠。並繪像紫光閣後親題讚語:
“金川領兵已著偉名,幾處封疆吏肅政成。解圍擒逆能人不能,崇封殊爵嘉爾忠誠。”
此後在福康安等人的堅持下,乾隆將臺灣的官員重新“洗牌”並重新部署了臺灣的軍務。然後下令60年不得向臺灣徵稅。此後的乾隆皇甚至將此次平臺納入了自己的“十全武功”由此可見此戰的慘烈和影響之大。
但天地會的問題還是沒有徹底解決:臺灣住民大部分為閩、粵移民。而當移民進入一個新的“社會”後,需要的不僅是農具,更需要武力來保護自己和自身族群的利益。而閩、粵自明代中後期起其尚武的民風也被移民帶入了臺灣。
因此終清王朝之世臺灣民間大規模械鬥問題始終無法解決。再加上戰後清廷對剩餘天地會會眾不僅沒有安撫,反而是實行“清算”,因此天地會的陰影在此後仍然“籠罩”著清廷。
參考資料
《清前期天地會研究》秦寶琦著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出版
《天地會起源研究》赫治清著 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出版
《康乾豪門福康安世家》 張明富著 吉林人民出版社
《臺灣林爽文起義》劉如仲編寫 福建人民出版社
《臺灣通史第三卷》清代(上) 陳之平主編 王尊旺 李穎 莊林麗著
論文
《清史研究2023.9》破解天地會起源之迷 秦寶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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