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皮衣外套和米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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鏤空屏風作品《游龍戲珠》 Sean Wu 吳鳴
入冬後的北京,生出一股凜冽的冷,帶著一絲清韻,令人暢快。這是一年中極為難得的時間,張若昀只想在家,過一段尋常的小日子。像把炭火丟進暖爐,聽它們在熱火裡“噼噼啪啪”地響。
張若昀生於戊辰龍年,十二年一個輪迴,他已來到第三個本命年。他很高興聊到這個話題,過去那些年的記憶,零零散散,閃著光地冒浮起來。一路走過來,肩身的行囊早已裝填,伸出雙手,甚至還有盈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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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若昀喜歡一首老歌,朴樹的《New Boy》。
“它是我的年少時光,我也一直從裡面汲取養分。”每一句歌詞都那麼灑脫陽光,就像一個通透明亮的新少年。那個時候,電腦晶片還是奔騰,系統還是Win98。人們對新千年的迎接姿態,簡單快樂,無非就是“穿新衣吧,剪新發型呀”,不用太複雜的操作,已足夠儀式感。
人在年幼時,世界的兇猛被擋在懵懂之外。張若昀生於上世紀80年代的末兩年,他有屬於自己的“請回答1988”。如所有八零後一樣,他的童年單純、自恰。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會自己跟自己玩兒,充滿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也因為沒有同胞兄弟姐妹,會把同學、玩伴視作最親密的戰友。
張若昀說,朋友之間是一個不斷探索的過程。“跟兄弟姐妹不一樣的是,大家因為共同的興趣點才能成為朋友,進一步瞭解之前,話題只圈定在興趣圈。也許過了三五年,彼此有了進一步瞭解,才會積極分享更多。長大後是另一種情形,你以為自己可以跟全世界交朋友,其實能認識的人也就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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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他,性子沉默,擅長獨處。下過雨之後,他喜歡到草地上搭“水利工程”。“我自己在那挖河流、挖水壩、蓄水池、瀑布,把平時的各種玩具擺在邊上,做一個小景觀。”他還喜歡各種裝置,用淘汰下來的小電機設計玩具,用皮筋、摺紙、線繩做小飛機,懸掛在屋頂上看著它轉。“我喜歡自己營造一個世界的感覺。”
十二歲那一年,他第一次聽說“本命年”,知道要穿紅色,要仔細謹慎地過。那時懵懵懂懂,只會覺得新鮮,哪會把“本命年”的說法放在眼中。“對一個小孩來說,沒有順和不順的概念。年少懵懂時,沒經歷過人生,不知道何為高峰,何為低谷,也就不可能去比較。”這一時期,《少年維特的煩惱》還不在他的生活裡。
關於“本命年”,張若昀有一個很私密的感受。小時候聽說,2000年九大行星並排,太陽系會毀滅,他覺得“我可真厲害,這輩子就永遠停留在小學生了”。可是世界末日和千年蟲都沒有來,他還得上中學。24歲的時候,瑪雅預言說2012年第五太陽紀結束,他心想太好了,我一直年輕了。“結果時間又流淌過去了。”
回想新世紀來臨之際,最常聽到的一句話是:你們是跨世紀的新一代。跨過去會怎樣?沒有人知道,可都充滿想象,以為會像朴樹的那首歌一樣,“我們的未來該有多酷”。前幾年,出現了一個名叫“我去2000年”的話題,人們才驚覺千禧年已過去二十多年了,不免集體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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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幾歲的時候,張若昀知道了理想的可貴。
“我以前看過一句話,所有二十多歲無所事事的年輕人,都會把自己想象成一個詩人。”以為自己過著如詩的人生,雖然爛漫但不切實際。“兩手空空的時候,坐在屋裡,啃著饅頭說我要月亮,這太不現實。只有月亮和六便士都成為選擇,這句話才有意義。
人生中間的十二年,張若昀形成自己的價值觀。在這期間,他完成了學業,正式成為演員,拍了入行的幾部大戲。學了幾年的表演,來到實踐和考驗階段。和所有職場新人一樣,也會遇到被否定、被打擊的時刻。他會告訴自己,“自己只是稚嫩,不是不行,也絕不會放棄”。
呈現在鏡頭中的張若昀,演戲灑脫自若,從不怯場。
他的臺詞功底尤其好,詞句達意,落地有聲。他說,這其實是畢業後練出來的。“上大學的時候,老師說我臺詞問題特別大,說話吞音,那時候在信念上,我跟自己說要自信;行動上,自己出早功念報紙,持續地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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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那句老話: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年初《鳴龍少年》在熱烈討論中收官,張若昀說,希望這是一部給人帶來美好願景的作品。他喜歡片尾的一句臺詞,“成長教育中,每個人的起點不一樣,這不是你們的錯。高考並不是人生的終點,未來的幾十年,要靠你們自己過”。
劇中跟著他的五個學生,性情各有千秋,也各有長處。有的人是物理天才,動手能力極強,會在校園裡幫同學修手機賺錢。有的人看似數學成績差,實則能做出卷面最後一道大題,隨手擺放的物品都在0.618黃金分割線上。幾個怪學生,一個怪老師,故事立刻好看起來。
讀中學的張若昀,即使頑皮時期,也有理解他的老師。張若昀很愛閱讀,文學、歷史、哲學,都愛看。“很多當時沒看懂,可是閱讀的意願很強。”有一次在課堂上偷偷看書,語文老師拿起來,發現是一本尼采的書,並沒有批評他,還跟其他同學說:“如果你們課外書都看這種,我也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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鏤空屏風作品《游龍戲珠》 Sean Wu 吳鳴
高三之後換了班主任,是一位數學老師,同學們都喜歡她。那時他已有演員夢,計劃報考北京電影學院,想用這一年時間準備專業課。他被班主任允許帶籍休學,“老師跟我說,以現在的成績文化分差不多,她讓我每週回學校兩次補習,其他時間集中學習一些專業課程”。
走過自己的鳴龍時代,他感念所有教過自己的老師。出演教師雷鳴的經歷,彷彿一次致敬。“他自己都帶著一身傷痕,還充滿熱血理想主義的人。這個作品想傳遞的是,遇到困難的時候,永遠可以咬著牙闖關,高考只是人生的一站,今天躍過龍門,未來還有更多挑戰,重要的是站好了,別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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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看見小時候的自己,張若昀想跟他說:長大後的你做得不錯,別驕傲。
最近的這十二年,張若昀開始變得有選擇。從《無心法師》的張顯宗到《十五年等待候鳥》,他開始受到青少年的喜歡。及至《慶餘年》播出,他的名字家喻戶曉,此後的《雪中悍刀行》《警察榮譽》《鳴龍少年》,都是品質的代表。他有了代表作,也有了動力和責任。
這十幾年他越發感覺到——表演沒有標準答案。“對我來說,如果僅僅用閱讀理解的思維,很難成為一個演員。”表演其實考的是人生、閱歷,回看年少時的作品,他覺得比當初的理解要深刻很多。“那時候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現在我不敢說自己完全看明白了,但確實看到了更多層次。”
他說技術是可以練的,比如想練臺詞,就讀報紙;想做人物功課,就翻閱資料。唯獨閱歷學不來,靠的是人生積累。“表演的本質是在閱讀人生,你把自己的人生讀完了,再去讀文字,找到演員跟角色之間的共鳴點。”
“剛拍戲的時候我總觀察,發現別人表演的成果是模仿不了的。大學時代看了那麼多著名的獲獎演員的表演,逐幀地模仿,你能做到那樣嗎?顯然做不到。生活中遇到一個前輩,他演戲很厲害,你跟著亦步亦趨,也學不出樣子。真正要模仿的是做事的方式,就像雷鳴教學生學習方法,至於內容要自己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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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行十幾年,他也漸漸成為家喻戶曉的優秀演員。有人說,第一次看張若昀的作品是在小學,那時智慧手機還不普及,電視大都是電晶體,不懂什麼是打榜,不懂什麼叫娛樂圈,只是很喜歡這個演員。當年的畫質放到今天已經模糊了,但張若昀一直在出好作品,彷彿跨越時光擁抱這個少年。
張若昀說,這種陪伴感非常美妙。“我也希望自己一直在成長。觀眾一路追著你的作品看過來,感受是不一樣的。當年我還帶著稚嫩,他們也青春萌動,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家都在成熟,這種感受很棒。一個他們看了十年的演員,還在給他們新東西。如果我沒有進步,他們會嗤之以鼻,也會拋棄你。如果我的作品能再一次讓他們為之心動,我會很欣慰。”
四年前在一檔節目中,飾演“小范閒”的韓昊霖站在凳子上,手扶“大範閒”的肩膀,問了他一個問題,“我們曾經發誓一生坦蕩,做到了嗎?我們的夢想,你實現了嗎?”如果同樣問題是問給張若昀,他會怎樣回答?
“成長的路上有遺憾,大方向沒有跑偏。小時候的我,應該會為今天的我自豪,回頭看一看,發現自己做得還不錯。”
攝影 Charles郭濮源
造型 sherry
採訪、撰文 陳晶
服裝編輯 Steven
妝發 DDJ Studio
製片 不完美工作室
服裝助理 小塔
攝影助理 吼猴、高雄飛、王玉琦
燈光器材 上德大象
編輯 FUF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