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一件大家都不知道的你的事嗎?”
張宥浩很高興地宣佈:現在穿在他腳上的這雙鞋,早上在客廳踩到了自家狗狗的便便,“當然我擦乾淨了!”
“但是沒有換?”
“沒換。”
深灰色西服套裝
黑色腿部機械配飾
黑色機械長靴
黑色機械尾巴
黑色機械手套
均為Xander Zhou
張宥浩腳上這雙黑色的大頭皮鞋看上去很舒服,不說的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它經歷了什麼。不過通常一個年輕演員也絕不會告訴別人—自己穿了一雙這樣的鞋。
而張宥浩就是有這樣一種自由的氣質:當他聳聳肩,挑起一邊眉,做一些不同尋常的事,總是毫不違和。
深灰色西服套裝
黑色腿部機械配飾
黑色機械長靴
黑色機械尾巴
黑色機械手套
均為Xander Zhou
張宥浩一直是個自己給自己做主的人。高中時突然決定轉藝考,最後陰差陽錯上了中戲表演系。他承認,這樣重大的決定,家人其實沒那麼理解,但是,“他們支援我,應該就是單純的信任和愛。”
這很有趣。一個在童年時得到了很多愛和肯定的人,卻在電影《涉過憤怒的海》中飾演了“李苗苗”,一個在中二而童真的外表下本身卻是巨大黑洞的角色。這個角色被塑造得如此逼真,以至於到了讓人毛骨悚然的程度,證明就是觀眾們那些有點誇張的反應。
在張宥浩的社交平臺上,至今也會有粉絲留言一邊說“很帥”一邊說“會有點怕是怎麼回事”。最誇張的一次是出席活動時,路人很大聲地在一旁議論“是那個變態”。張宥浩的反應呢?
“我就面無表情走過去了。”他的笑容純真而散漫。
銀灰色無袖上衣、軍綠色闊腿褲/Loewe
有沒有在一瞬間覺得“早知道就不要演這麼好”? 張宥浩撓撓頭,“算演得好嗎?我自己其實很長時間內是沒有底氣的。”
為了獲得李苗苗這個角色,他前後去試鏡了三次,雖然拿到了角色,但一直到進組拍了一個月,還在擔心自己“會被換掉”,合作的演員都是數一數二的業界前輩如黃渤、周迅等,而曹保平也是公認要求嚴格、追求極致的導演。
感覺不安和害怕時,張宥浩的解決方式是“當別人跟我說no,說不行的時候,我就會越想證明我可以做到”。內在的強大韌性,讓他選擇更拼命:“試一試我能不能把自己真的都掏出來給導演,讓他看見最真誠、無保留的樣子是什麼?”
有一場和黃渤的重頭打鬥戲,需要張宥浩被電線纏住脖子,幾乎窒息。這場戲拍了很多次都達不到“真實”的要求,最後一次終於對了,其實是因為張宥浩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悄悄放開了隔在電線和脖子之間做保護的手。他選擇把自己“完全扔進去”,給出毫無保留的真實感受,即使非常痛苦。
“每個鏡頭都會把你逼到絕境,不壓榨出你最後一滴油一絲養分出來,就不會罷休。在那一刻我更明白了,什麼樣的東西是好的。”
從結果來看,這些努力最終被證明了—每一步都算數。影片上映時,導演曹保平終於給出了他的肯定:“李苗苗性格極致張狂,在表演上難度很大,既不能演得太常規,又不能演得太過火導致表演痕跡重。”而在他看來,張宥浩的演繹恰到好處。
這種對極致真實的追求,潛移默化在張宥浩的職業生涯中沉澱了下來。“可能我已經被導演‘洗腦’了,或者說,是被‘真實’這兩個字洗腦了。這種影響一直延續到現在,拍每一段戲,我會一遍又一遍琢磨,怎麼讓它變成更真實的生活。”
一個演員在自己的成長路徑中,往往有一些決定性的關鍵時刻。有的廣為人知,成為了軼事;有的則十分隱秘,唯有多年後的自己,才能領悟其中的時節如流。
對張宥浩來說,有很多關鍵時刻。首先是《八佰》中撫摸白馬的“小七月”。這個角色是他寫了長長的人物分析,打動了管虎導演爭取到的。“在我20歲剛出頭,什麼都不太懂的情況之下,見到行業的最高水平,讓我知道什麼是好的,又怎麼去做到最好。”第二個,自然是《涉過憤怒的海》,“我遇到了自己的困境,又拼盡全力去解決了它。”這些關鍵時刻也的確讓“張宥浩”這個名字破了圈,進入了大眾的視野。
紅色格紋毛呢西裝
條紋牛津布襯衫
灰色低腰蕾絲毛呢長褲
藍色腰果提花腰封
均為Thom Browne
還有一些時刻,是獨屬於張宥浩自己的。
他一直記得自己的畢業大戲—莫里哀的《偽君子》,他在裡面演小兒子。“導演波里波夫基要求的表達方式和我所學到所習慣的完全相反,讓當時的我覺得‘這太難受了,怎麼能夠這麼演?’沒有人會笑的。”張宥浩對自己一邊演一邊懷疑的抗爭心態記憶猶新,最後導演的建議是按雙方的理解各演一次,而張宥浩發現,按自己的理解演,當然也可以讓觀眾笑;但按導演的方式表演時,觀眾每一處的反應和笑聲都在預期之中,更精準也更有感染力。
這段經歷深刻改變了他的很多固有觀念。“每個人對錶演的理解,可以是不一樣的。但很多時候需要突破自己的成見,不理解也可以先去嘗試,往往這個結果是出乎一開始預期的。”
黑色皮質連帽夾克
黑色短褲
黑色襪子
黑色皮鞋
均為Prada
另一個讓他無意間感覺到了自己努力的意義,是2022年的冬天一次偶遇。吃火鍋時,兩個女孩很興奮地過來比手語打招呼,張宥浩意識到對方是殘障人士,為她們寫了一段話,“我當時還想她們是怎麼關注到我的?後來才知道是因為《再見,少年》注意到了我,我就很……”他停頓了一下,承認因為各種原因,自己沒能足夠理想地完成那個角色,卻沒想到某個地方依然會有某個人“因此而開心”。
這些由觀眾的“二次創作”給予的回饋,和張宥浩的表演形成了一種意料之外的互動,“演員在表演一個角色時,可能想得很清楚,也可能帶了很多自己也沒有想清楚的模糊地帶。觀眾給予的回饋裡,有些人印證了我所想的東西,有些人看到的是我沒想明白的東西。”
白色短款背心、粉色標語皮帶/Dsquared2
鉚釘裝飾水洗棕色牛仔褲/Givenchy
疊串珍珠項鍊、黑色搭扣皮靴/Vivienne Westwood
皮質鉚釘手環/Sentients
表演並非一錘定音,而是漫長的互相作用過程—意識到這一點,讓張宥浩更願意在表演過程中去調整自己。
“我原來是一個對自己不太理解的東西一定要想明白的人,想不明白就很難執行,但現在再遇到一個角色,要求我用不那麼理解的方式去演繹,我會更願意按新的方式去嘗試。”
現在的張宥浩,喜歡驚喜,也接受改變。
銀灰色無袖上衣、軍綠色闊腿褲/Loewe
電視劇《風犬少年的天空》中的“咪咪”,某種意義上也復刻了張宥浩的童年,差不多的街道,街頭的酒味與大排檔,一家人吃飯的愜意與隨意,所以他毫無保留地掏出了自己大量的成長記憶和感受,補貼在“咪咪”身上,刻畫了一個混沌未開,卻不得不一夜長大的男孩。
故事發生在重慶,距離張宥浩成長的四川瀘州不到200公里。他從小在江河邊長大,父母在外工作,於是在爺爺奶奶的看護下度過了自由散漫的童年,很小就可以自己安排寫作業、做家務,都做完了,就跟小夥伴到河邊去抓小螃蟹,烤來吃。“一口幾個,嚼幾下,就沒了。”剩下時間裡,他基本上是一個在家宅著的小孩,弄弄狗貓,看看動漫。
米色羊毛打結夾克
藍色棉質條紋襯衫
米色羊毛百褶闊腿長褲
均為Dior
黑色皮質領帶/Alexander McQueen
黑色呢質半裙、黑色搭扣皮靴/Vivienne Westwood
這種散漫一直延續到現在。張宥浩的微博裡有一條固定tag“癱男日記”,全是他對自己日常生活的真實記錄:擼貓遛狗,閒逛,拍攝街景和路人,還有畫了很久也沒畫完的畫。
他會在夏天戴冷帽,最喜歡的可以一口氣買10頂,會在進行演員工作的同時,無縫切換到潮牌AHHH主理人的思維上,主打一個“保持樂觀且不拘小節的態度”。
藍色牛仔西裝外套/Sankuanz
白色襯衫/Loewe
棕色皮褲/Amiri
全新勃艮第紅萬寶龍大班系列墨韻公文包/Montblanc
他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滑開iPad,看看自己正在追的動畫新番有沒有上新。工作人員“揭露”他“恨不得設一個鬧鐘”倒計時等待:每一分鐘都比前一分鐘更快樂。
張宥浩心態是這樣的:“很多人遇事會先想到負面後果,我比較會先接受一件事中間那一面,然後往好的那面去演繹。”
銀灰色無袖上衣、軍綠色闊腿褲/Loewe
從《鸚鵡殺》到《涉過憤怒的海》,都沒有讓這個剛剛29歲的水瓶座男孩擔憂自己被“標籤化”。“大家對我的標籤化,還沒有大到擠壓創作的空間,我還可以肆無忌憚地挑戰各種各樣的型別和角色。”
就算都是反派,中二瘋批演夠了?也可以試試有情有義的大哥。這部分嚮往來自張宥浩童年時看過的那些香港電影,兄弟情義、兒女情長和江湖滄桑,植入在一個瀘州小男孩的記憶中,等待有一天再被掏出來。
藍色格紋西裝外套/Vivienne Westwood
“現在的你還會用自己去補貼角色嗎?”
“我會。演員這個職業必須是從自己身上掏出來真實的東西。”越來越嚮往“真實”的張宥浩,不相信角色可以和表演者自身完全切割。
“很多感受也好,很多行為也好,都是你只能從自己身上掏出來。如果說哪個角色最像我,那沒有,但每個角色裡其實都有我的一部分。”
攝影-Edwin Zhang
形象-聞雨翰
編輯-方傳劍
新媒體編輯-錦鯉
文字-椿嘉
藝人統籌-二寶
化妝、髮型-LULU@ONTIME
服裝助理-Victoria
場地及燈光提供-上德大象、101PLUS
影片-為時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