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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聲音在耳旁訴說,如潮汐,似囈語。細若遊絲,卻被捕捉到了,“該上場了”。這是一句有魔力的話,像號令,像開關,能釋放她體內的熱情。身為一名歌手,她太熟悉這個過程。
於是輕輕閉上眼睛,再睜開時,便無所畏懼。舞臺是無法反覆的,一如人生,決定當歌手的那天,就註定了義無反顧。藉助外力,只能做隨時熄滅的火把,依靠自己,才是永久的火源。
單依純買了一臺數位相機。小貓,小狗,陰天,晴天,她到處走走看看,想記下不一樣的東西。相機很輕,上手很快,她只當傻瓜機用,但其獨特的影調,讓生活戲劇化起來,一些零散的片段就這樣塞進了SD卡。
她沒想過要分享出來。“很長一段時間,我不太希望自己暴露在大家面前,也不一定是沒有安全感,我不知道,只是更喜歡我的生活不要太被關注。”面對外界好奇,她能交代的,唯有音樂。
再勇敢一點
窗上有了水汽,暖氣開足了,加溼器咕嘟嘟地工作著。像一隻停泊在北方的南燕,搬來北京後的單依純,正在度過她的冬天。晴朗,乾冷,純粹,枯黃的樹葉在風中打轉,飄搖向上。風大時帶著綿長哨音,是人間的混響。凜冬時節,正適合她這樣的宅人,窩在室內聽音樂。
兩年前她製作了個人首張專輯《勇敢額度》,併發行了實體黑膠唱片。從《空耳》《雨後日記》,到《匿名星》,再到充滿驚喜的英文歌《Tell Me》,是一份十足的單氏風格大賞,細膩的處理,光滑得如冰如絲。她的聲音有磨砂般的質感,極強的聲帶控制力和轉音,像給大腦做按摩。
那張專輯記錄了她的二十歲。青澀、慌張,又故作鎮定,人間好奇,世界無限。單依純家裡,也有一臺自己的黑膠唱機,她記得拿到《勇敢額度》的實體黑膠時,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全程都在參與,糾結著可能只有我感知到的細節,從色調,字型的設計,構圖,一遍遍地修改,經歷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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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過去,籌備第二張專輯的過程,是她的又一次勇敢。這次邀請到了她一直欣賞的製作人常石磊,他一坐下來就說,你有點像林黛玉。因為媽媽喜歡越劇,單依純小時候就聽過“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兩人一拍即合,新歌《純妹妹》應運而生。俏皮靈動,叛逆出格,在當下的音樂市場獨樹一幟。
拿到詞的時候,單依純好一通記誦。歌詞寫意又抽象,精怪又婉轉。前面幾句完美適配她的空靈音色,“暖風吹,不識愁滋味,百轉千回,怪陶醉”,她先在唇齒間淺吟低唱。40秒後,瞬間換了風格,“天怪乖,地怪乖,可愛可愛,有花就開”,充滿天馬行空的大膽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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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很不單依純,但又特別單依純。“《純妹妹》很難唱,但不是為了難而難,就是一步步走到這裡。做這張專輯有點像創作營,一邊探索,一邊製作,有很多未知,我覺得這樣才好玩。”單依純說,她不希望自己的風格受限,常石磊很有自己的味道,也很會挖掘我自己的特性,是一個很適恰的合作者。
錄音機,音樂節和其他
新歌《多少的光陰》做出來後,單依純發了一個小影片,記錄歌手與製作人的日常。兩人坐在桌邊,面前有三塊顯示琴鍵的螢幕,連在一起是一個完整鍵盤。常石磊主奏,單依純輔助,兩個人玩得妙趣橫生。“那天本想彈唱《多少的光陰》,但我們在一個朋友家,沒有琴,就用手機和平板即興玩了一下。”
單依純是典型的00後,她接觸音樂的時候,全球早已邁入數字化。承載音符的,不是磁帶、CD,而是一串二進位制程式碼,在英特網高速傳播。她對介質並無執念,但喜歡實體的觸感。“我4歲的時候,媽媽還在單位上班,廠裡有一個哥哥,收了一臺雙卡錄音機,那是我第一次接觸磁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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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新專輯做完,她會考慮做CD和黑膠的實體版。對歌迷來說,CD播放器更易得,而享受黑膠唱機,需要足夠的空間和心情。入行這幾年,單依純也收藏了喜歡的歌手和樂隊的黑膠唱片,只要有空,就想去市面上淘一淘。
不久前去土耳其工作,在當地舉辦的第13屆亞廣聯電視歌曲節上,首唱《多少的光陰》。本想去一些小店淘碟,導遊給帶到了大眾旅遊購物街。“東西都挺好,就是很像義烏商城,彷彿回到了浙江。”她吃了一兩頓烤肉,享受咖啡和甜品,和團隊短暫休整了兩天,又回國繼續工作。
歌迷日常盼專輯,盼綜藝,盼OST,單依純馬不停蹄,絲毫不怠。“明年會有新的演唱會”,她悄悄透露。“演唱會和音樂節不同,和綜藝舞臺也不同,我和歌迷的情感互動是不一樣的,每一個情緒都被捕捉,每一次發聲都有回應。這一晚上都是你自己的,我會覺得,那是獨屬於我們的時間和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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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音樂節也充滿驚喜和刺激。那感覺怎麼說呢,像開盲盒,你不知道場上的觀眾為誰而來,聽到自己的歌是何種的反應。“其實對歌手和觀眾來說,都像開盲盒。演唱會的樂隊要反覆磨合,確保每一個細節,而音樂節的樂手更願意自由發揮,所有人都能獲得新鮮感。”
空白的紙張和音軌
單依純談及做音樂的快樂,但她也不避諱——創作的壓力。毫無疑問,那是一個痛苦和享受伴生的過程。就像作家害怕空無一字的白紙,她在準備一首歌時,也會在唱出第一個字前感到壓力,那是對作品的敬畏,對自我的審視。“很多人說,是不是該做一些心理暗示,對我來說都沒用,緩解焦慮的辦法就是開始做事。遲遲不敢開始,就會愈加害怕,那就成了惡性迴圈。”
有了第一條音軌,第一段Demo,身心也慢慢鬆弛下來。這也是她想去《五十公里桃花塢-曠野》的原因。“一來它不是音綜,音綜的錄製節奏是很緊湊的。每隔一小段時間,就要準備一首歌,而我又屬於特別糾結的人,尤其在編曲和演唱的設計上。”二來我看過嘉賓在裡面的互動,我很想跟他們交朋友。”音樂綜藝的強度,遠大於做一張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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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是不可更改的。一定錄製成影像,就永久定格,成為一件帶有個人印記的作品。每一次剛演完時,單依純對自己的表現都不滿意,覺得有欠缺,或者可以更好,但是隔段時間再看,又會發現完成得還不錯。“甚至還有一些細節,我都想不到自己之前為什麼是那樣處理的,我總能從以前的自己身上學到一些東西。”
在《桃花塢》和《毛血汪》這樣的節目裡,她唱得更隨意,音樂一響就跟唱,或者腦海裡有了旋律就想唱。所有歌都能唱成她自己的風格,這一點好神奇,想來單依純也不過二十來歲,真想看看她還有多少可能。而這場大型社交實驗,也一定程度影響著、改變著她的做事風格。
“前兩天我給他們發訊息,說突然就非常想你們。因為那天晚睡不著覺,在網上刷到了以前的片段,就有感而發。其實這非常不像我的性格,以前我絕對不會說‘我好想念你們’,這種話在我的世界裡是沒有的,覺得好肉麻,但是現在的我願意說。”她依然是I人,但有些東西正在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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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依純說,自己是被動型人格,眼下剛來到北京,一個熟識的朋友都沒有,要和環境一點點適應。年初她嘗試了一次滑雪,覺得頗有興趣,“教練也說我有天賦”,又到了開板的季節,她很想去新疆滑一次。“阿勒泰風景很美,我很想去看看,但我很菜,也宅,我需要一個教練,也需要能拉動我一起去的朋友。”
她常常說,想在哪裡待上幾個月,什麼都不做,就只是生活。“我也只是嘴上說說,沒有那麼大的動力,如果真有三五好友,大家坐一起聊聊天就好。”真正讓她動心過的,是法國巴黎。“我在那兒沒人認識,沒有社交壓力。當地人很幽默,也很慵懶,做每件事都要親自出門,而不是快遞、外賣,如果真的住在那,會重拾我的線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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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依純的世界,就像她常用的那副降噪耳機,即使沒播放歌曲,也聽不太清外面的聲音。她需要一個專屬於自己的空間,那是她的快樂容器,但也需要這個世界,並保持一種若有似無的聯絡。最後的最後,我們問他,每一件樂器都有共鳴腔,才能發出獨特的聲音,你近來最有共鳴的事是什麼?她說:“我們剛剛說過的話裡,就有挺多共鳴的點,我覺得,一下子把我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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