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攤子搞爛很容易,但要重新再補好就難了。
近日,上市公司福能東方因涉嫌信披違規被證監會立案調查,福能東方就是一個曾經被其創始人搞爛的攤子,而國資接盤5年來仍沒補好。
國資是2019年接盤的,這是福能東方2019年-2023年的未分配利潤資料。
對於“未分配利潤”,我們只需要明白一點:如果公司掙錢,這個數字會一年比一年大,反之如果公司虧錢,這個數字就會一年比一年小。
按照這個標準來衡量福能東方,2023年的未分配利潤比2019年少了5.6億,也就是說,國資接盤5年,累虧了5個多億,看來,原創始人留下的坑不小。
為什麼要用未分配利潤呢,因為它是公司分紅的基礎,如果它不能轉為正數,就意味著這家公司永遠也不可能有現金分紅。
雖然沒分紅的股票也可以幹炒,但“炒糊”的風險也高,如今突如其來的立案調查就是個警醒。
當然,糊與不糊那是股民的事兒,而福能東方哪天能夠分紅,那是國資的事兒,都與創始人無關了,人家已經落袋10億離場了。
在如今福能東方的前十大股東名單裡,只能看到郭景松、張曉玲夫婦二人合計1.59%的象徵性持股,還都已經質押了。
福能東方現在的主營業務是鋰電池裝備製造,但這個主業是國資接盤後才注入的,原本的主業是包裝印刷機械,原來的名字叫松德股份。
要說印刷,中國人肯定是鼻祖,紙是我們發明的,活字印刷術也是我們發明的,可惜,工業文明沒在中國誕生,使得這一祖傳手藝被歐洲人學過去,然後還發揚光大了。
1440年,德國人約翰·古騰堡發明了世界上第一臺印刷機,之後,德國就一直引領印刷機械技術,如今全球第一的印刷機廠商海德堡就是德國的。
中國印刷機起步較晚,過去較長一段時間裡都是靠進口,德國海德堡就是進入中國較早的國外印刷機品牌之一,70年代就已經享譽中國印刷界了。
海德堡的印刷機品質是真好,但價格也是真高。
改革開放前,印刷廠都是國有,還能消費得起,但改革開放後,隨著包裝印刷業的民營化,私營老闆們就提出更高的價效比要求了。
說白了,彼時國內對於包裝印刷機的真實需求是,不需要那麼好,只要能用就行了,重點是價格要便宜。
但那個年代,外國廠商對於“價效比”這個詞很難搞懂,也不想搞懂,於是,就催生了國產替代進口的賽道,松德股份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的。
松德股份是廣東中山的公司,但創始人郭景松、張曉玲夫婦都是湖南衡陽人。
建國初期,為了發展重工業,我國對礦產資源的需求異常猛烈,但要採礦得先探礦,所以一五計劃期間誕生了不少生產探礦裝置的廠子,其中就有衡陽探礦機械廠。
衡陽很多老一代人都在這個探礦廠工作過,並度過了青春歲月,郭景松、張曉玲就是其中之二。
1977年,高中畢業的張曉玲先進入了衡陽探礦機械廠子弟小學當老師,才17歲,是當時廠裡最年輕的老師。
而郭景松進廠的時間則晚了好幾年,郭景松比張曉玲小兩歲,1983年才成了廠裡的一名工程師。
21歲的國營廠大學生,在80年代,這是很多城裡姑娘理想的婚嫁物件,沒過多久,兩人就走到了一起。
時間很快來到90年代,在改革開放的市場經濟浪潮下,成立於50年代的衡陽探礦廠逐漸跟不上步伐,業績一年不如一年。
1992年,郭景松30歲,提前預感到了廠子未來命運的巨大不確定性,於是經人介紹到了順德,成為了順德德堡印刷機械廠的副廠長。
要走當然兩個人一起走,張曉玲也跟著郭景松進了順德德堡機械廠,夫妻倆自此開始和印刷機打交道。
做印刷機的取名“德堡”,而全球印刷機一哥就叫“海德堡”,這或許不是巧合。
其實國產印刷機較長一段時間裡都是以模仿為主,像海德堡這種頂尖選手當然也就是被模仿最多的。
但印刷機畢竟是個一次性花費挺大,又要用挺多年的東西,品質還是很重要,於是跟海德堡扯上點關係總比毫無關係強。
既然是模仿,就談不上多高的技術門檻,郭景松本身就是幹機械出身的,很快就掌握了要領,而積累客戶資源對於副廠的身份來說也不難。
於是,幹了幾年後,郭景松就出去單幹了,1997年,郭景松夫婦到了中山,創立了中山德堡,也就是松德股份的前身。
郭景松是科班出身,當然不甘於一味地模仿,而是搞了不少自研和創新,個人的發明還獲得過廣東省科技獎勵一等獎,生意也就快速鋪開了。
2000年,郭景松甩掉了“德堡”的名字,把公司更名松德,然後於2011年成功登陸深交所創業板。
而上市了,郭景松也就開始玩起了資本遊戲。
2015年收購了一家做自動化裝置的公司後就更名為智慧松德,之後又收購了兩家相關的精密製造公司,2014-2015年智慧松德股價張超10倍。
不過,業績可沒有股價那麼漂亮,因為收購的溢價率太高,被收購公司承諾期一過也都紛紛變臉,2018年把商譽損失一計提,鉅虧8個億。
春江水暖鴨先知,郭景松轉手國資也就是從2018年底開始的,到2019年1月,佛山國資已經成為了新的實控人,動作非常果斷迅速,郭景松夫婦則套現了約5.4億。
值得一提的是,在讓出實控人之前,郭景松把原有的印刷業務資產以2.8億的價格從上市公司剝離到了自己名下。
也就是說,郭景松夫婦留給國資的是一個原有業務已經剝離,而收購來的業務又在走下坡路的“爛攤子”。
國資接盤後,第一時間就收購了鋰電池裝備製造業務,但仍就沒法抵消虧損,也就有了前面所說的累虧5個多億。
2023年底,國資忍不了了,終於把郭景松收購來的虧損業務掛牌出售,當年9.8億買進來,賣出去則只賣了3980萬。
國資在全力搶救,郭景松夫婦則在全力套現,從交出實控人位置後到現在又累計套現了約7.4億,雖然都是被動套現的,但抵的債是郭景松夫婦之前主動花的。
套現了12.8億,減去2.8億買回印刷機業務資產的錢,淨落袋10億,相當於郭景松上市轉了一圈,賺了10億,然後又回去做印刷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