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胡豔明 臨近歲末,企業結匯需求升高,往往助推人民幣升值。但近期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的走勢,讓不少有結匯需求的人想再“等一等”。
11月14日,一位在浙江從事小商品外貿業務的小企業主告訴經濟觀察報,10月底,銀行的客戶經理建議她在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為7.15左右結匯。“幸虧當時資金沒有到賬,沒能及時操作。”她說。
隨著近期人民幣匯率走貶,她將約5萬美元的貨款結匯,可以比10月底結匯多得3500元人民幣。
11月15日,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中間價繼續較上一個交易日調貶,為1美元對人民幣7.1992元,是自2023年9月11日以來最低值。
中國銀河證券宏觀經濟分析師張迪指出,短期內,人民幣對美元匯率比較關鍵的位置可能在7.30左右。如果來到這個位置附近,中國央行可能會採取逆週期調節行動,堅決對順週期行為予以糾偏,防止市場單邊預期自我強化,保持人民幣匯率基本穩定。
中間價創14個月新低
11月6日,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在2024年總統選舉中獲勝後,美元指數上漲1.92%,至105點。
在經歷了11月初短暫上升後,11月6日,人民幣對美元匯率顯著下跌,在岸人民幣對美元匯率跌554點至7.16;離岸人民幣對美元匯率日內跌超1000點,跌破7.20關口。
此後,人民幣對美元匯率波動明顯。
11月12日,在岸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報7.24,較前一交易日跌0.67%,收盤價跌破“7.20”關口;離岸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盤中接連跌破7.23、7.24關口,重新整理8月初以來的新低。
自11月6日至11月15日,人民幣對美元中間價累計調貶999點。
隨著市場對美聯儲降息預期的降溫以及對通脹預期的回升,美元指數走強,截至11月14日,美元指數已經連漲5天,一度漲超107點,為2023年11月1日以來首次站上107點關口。
按照11月15日一家國有大行的美元買入價7.22計算,相比在7.15的價格結匯,上述浙江小企業主約5萬美元貨款,大約可以多結匯人民幣3500元。
人民幣貶值有利於出口企業,但不利於進口企業和出國留學的學生等。
一位在美留學生對經濟觀察報表示,其關注到最近人民幣出現了貶值,慶幸自己在1個月前已經購匯。他在10月22日購匯2萬美元,當時花費人民幣14.28萬元。若按照11月15日銀行賣出價7.25元計算,此時他購匯2萬美元則需要花費人民幣14.50萬元。提前購匯,讓他節省了人民幣2200元。
不同於2018年
前述小企業主想觀望一段時間,等匯率到7.30左右,其再考慮是否進行結匯。
她身邊不少做外貿的朋友也在討論,未來人民幣是否會繼續貶值的問題。
此前,特朗普曾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將對所有美國進口的商品徵收20%的基準關稅,在對華貿易政策上,特朗普曾表示將取消中國的最惠國待遇,並提議將對來自中國的進口商品的關稅提高到60%。
2018年6月至2019年,伴隨美國對中國採取一系列加徵關稅措施,人民幣匯率持續走弱。
但多位分析人士指出,此次加徵關稅與2018年有所不同。
張迪表示,2018年—2019年,人民幣匯率總體處於貶值趨勢,不論對美元匯率還是對一攬子貨幣匯率均呈現貶值。人民幣走弱對應美元走強,此間人民幣匯率與美元指數的相關係數為0.79,也就是絕大多數情況下人民幣下跌可以用美元走強來解釋。美國對中國加徵關稅帶來中國貿易條件惡化也對人民幣走弱有部分解釋力,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下行,最大下跌幅度約5%。
2018年—2019年,美元從88的位置上行,最高達到99,最大升值幅度為12.2%。同期,人民幣波動範圍是6.26—7.18,並未跌破7.20,最大貶值幅度為12.8%。
人民幣對美元匯率是四個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中美名義經濟增長、中美貨幣政策、外匯供求關係以及匯率政策。張迪表示,從四個因素的角度分析來看,構成人民幣貶值的因素包括中國名義經濟增速相對美國的優勢呈現逐季縮小,2018年美國加息週期(全年加息100基點),外匯市場供求關係失衡等。
因此,基於對上述四個因素進行分析,張迪的判斷是,當下人民幣面臨的環境主要有三方面的不同,包括美國貨幣政策週期、中國的財政擴張更早到來以及相對其他國家更低的通脹水平。
中金公司也表示,本輪加徵關稅對人民幣匯率的影響或小於2018年:
首先,這次中國或準備得更為充分。2024年以來,在經濟增速目標既定的背景下,偏強的外需起到了重要拉動作用。
第二,美聯儲仍在一段時間內處於寬鬆週期。美聯儲貨幣政策週期與2018年有異,降息週期整體利好非美貨幣。
第三,中國央行穩匯率政策或對匯率預期有所支撐。人民幣匯率預期在2024年以來保持了整體穩定,穩匯率政策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匯率走向
11月14日,瑞銀財富管理投資總監辦公室表示,已將美元對人民幣的預測上調至7.30(2024年12月)、7.40(2025年3月)、7.50(2025年6月)和7.50(2025年9月);此前分別為7.20、7.00、7.00和7.00。中期內,人民幣對美元的風險可能會偏向上行,儘管這可能會以分階段、逐步的方式顯現。
2024年以來,中國央行積極採取多種匯率工具以維護人民幣匯率穩定。中信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明明分析,2024年1月至7月,央行採取了穩定中間價、增發離岸央票、穩定遠期匯率以吸引外資持債等政策工具,實現了人民幣匯率的相對穩定。8月以來,隨著人民幣匯率快速回升至7附近,離岸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在岸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和人民幣對美元中間價基本實現“三價合一”,央行的匯率政策強度有所減弱。往後看,央行或延續“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的思路,靈活運用穩匯率工具防止人民幣匯率出現大幅單邊波動。
近日,央行在《2024年第三季度貨幣政策執行報告》中指出,做好跨境資金流動的監測分析,堅持底線思維,綜合施策,強化預期引導,防止形成單邊一致性預期並自我實現,堅決防範匯率超調風險,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加強外匯市場管理,引導企業和金融機構樹立“風險中性”理念,指導金融機構基於實需和風險中性原則積極為中小微企業提供匯率避險服務,維護外匯市場平穩健康發展。
張迪判斷,短期人民幣可能在7.10—7.30波動,將保持較大彈性。人民幣目前與其他非美貨幣均面臨相同的短期衝擊環境。應對匯率波動,央行已積累了豐富的應對經驗,能夠有效管理市場預期。央行在過往多次成功行動中建立了較好的信譽,這將有助於市場相信央行可以實現幣值穩定的目標,建立對人民幣匯率的信心,形成正反饋。人民幣在年末的結匯需求季節性上升,從外匯供求關係上也會對人民幣短期構成支援。
展望2025年,明明表示,特朗普勝選後,外部擾動或是人民幣匯率最大的風險因素,包括美國經濟軟著陸下的強美元,以及美國對華加徵關稅的潛在風險。此外,地緣政治風險的不確定性或也透過直接投資、證券投資等渠道下的資本流動加劇人民幣匯率的波動。若地緣政治風險出現超預期發展,不排除人民幣匯率跌破前高的可能。就國內因素而言,在外需預期轉弱的情況下,若內需相關的刺激政策持續保持強度,或能在一定程度上對沖外部風險對於人民幣匯率的影響。此外,央行穩匯率工具儲備充足,有助於防止人民幣匯率出現大幅單邊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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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豔明經濟觀察報記者
金融機構新聞部記者主要關注上市公司、證券、銀行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