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大奎
東漢一朝,外戚坐大專權,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皇帝早逝所致,年輕的皇后只得以太后之尊另立年幼的小皇帝繼位,自己臨朝聽政。若太后賢德有力,王朝的發展可平穩推進;若能力平平,王朝的發展不僅停滯不前,還可能走向沒落。
三度臨朝聽政的漢順帝皇后梁妠,就是這樣一位能力平平的太后。她令人唏噓不已的三十五年人生,可以得出哪些啟示?
不妨從其傳奇的經歷說起。
一、梁妠是怎樣當上漢順帝皇后的?
公元116年出生於甘肅涇源的梁妠,也就是當時的安定郡烏氏縣人,家境十分殷實顯要,實乃世代赫赫有名的上流官宦人家。
到她的父親梁商時,一度官拜從二品的黃門侍郎,後又襲爵受封乘氏縣侯。他有三子四女,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跋扈將軍"梁翼,兩個皇后女兒梁妠、梁女瑩,可說都是影響東漢王朝的重要人物。
早年的梁妠還是很不錯的,不僅花容月貌,還好讀史書,頗曉大義,且"善於女紅",能自警自律,深得時人好評,被贊為極具"日角偃月之相"的大家閨秀。
13歲時,女德過人的梁妠因選秀入宮,得漢順帝劉保看中,先冊封為貴人,後又因"不妒忌、不專寵",還在日食月食等天象發生時,穿素服祈福檢討,從而深受寵愛。
陽嘉元年,17歲的梁妠便靠"德義"進位,被漢順帝冊立為"母儀天下"的正宮皇后。
二、梁妠是怎樣三度臨朝聽政的?
不過,人的命運最是奇妙,誰也說不準意外什麼時候到來。
梁妠的命運便是如此。她很幸運地當了12年的皇后,在漢順帝的寵愛下無憂順遂地度過了29年的舒適歲月。
然,梁妠29歲過後,就不得不迎難而上,直面王朝風口浪尖上的嚴峻挑戰了。
因漢順帝執政19年享年30歲就英年而去,留下的東漢王朝風雨飄搖,晉級為太后的梁妠不得不跳出舒適圈,置身前臺賦能加持獨斷朝綱。
如此猝不及防的緊要關頭,無子的太后梁妠按制擁立只有2歲的皇太子劉炳繼位,這就是漢衝帝。
29歲的梁妠由此臨朝攝政,開啟第一次聽政的艱難歲月。
那時的皇太后梁妠還算"巾幗不讓鬚眉",雖重用了自己的哥哥梁翼為大將軍把持朝政,埋下致命的隱患,也任用了太傅趙峻、太尉李固這些能臣總領尚書事務。漢衝帝時代的政局還算平穩,尚可涉險而安。
只是,漢衝帝繼位不過半年,就病逝於玉堂前殿。皇太后梁納又得考慮另立新帝繼位,在她的哥哥梁翼專斷擁立之下,勃海王劉鴻的兒子劉纘,也就是漢衝帝的堂兄,時年8歲,被推上皇帝寶座,這就是漢質帝。
由於梁翼飛揚跋扈,劉纘說了句"此跋扈將軍也",當即惹怒不可一世的大將軍梁翼。第二次臨朝聽政的梁妠,軟弱之下,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完全聽任梁翼殘忍地毒殺還是孩子的漢質帝。
就這樣,9歲的漢質帝食用攙毒的煮餅後,當場中毒身亡。
滿不在乎的梁翼此時大權在握,有恃無恐,又以梁太后的名義,持節迎立劉纘的另一位黨兄,蠡吾侯劉翼的兒子15歲的劉志,於公元146年到洛陽南宮繼位,這就是史上臭名昭著的漢桓帝。
31歲的皇太后梁妠雖說得以第三次臨朝聽政,卻成了最高貴的擺設,朝政幾乎由她的哥哥大將軍梁翼說了算。
原來梁翼迎立漢恆帝,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劉志娶了他的妹妹梁女瑩為皇后。梁翼認為,宮內宮外如今都是他梁家人把控,從此可以高枕無憂,外戚梁氏集團想幹啥就幹啥,都將平安無事。
於是出現了東漢王朝最為黑暗的恆帝時代,還造就史上最奇葩的王朝怪象:姐姐是皇太后,妹妹是皇后,不同程度淪為大將軍梁冀弄權專政的幫兇。
就這樣,第三度臨朝聽政的梁妠太后,名義上又聽政了4年,在天下士人無不深感失望中悲催病逝,享年35歲。
三、三度臨朝聽政的梁妠何以能力平平?
三度臨朝聽政的梁妠太后,為政時間總計7年,總體上沒啥建樹,在她病重的公元150年,雖說還政19歲的漢桓帝劉志,但面對專擅朝權無法無天的梁冀,只有妥協退讓,東漢王朝的中興已迴天乏力了。
如此痛心的結局,昭示著原本眾所倚盼的梁妠不過就是能力平平的平庸太后罷了。
雖說少時聰慧也有抱負的梁妠很希望有一番作為,她三度臨朝聽政還有了用武之地,自己又崇尚節儉、勤勞國事,大用了李固、杜喬、李進、夏方、滕撫等等忠良能臣,一度勤儉寬傜,注童民生,發展私學,討平盜寇,邊疆安寧,大有重振朝綱的中興之象。
只可惜,梁妠太后終究志大才疏,缺乏政治智慧,不懂得靈活運用帝王之術,對自己的後家太過縱容,明知哥哥梁翼就是"鳶肩豺目"的奸詐小人,只念親情盲目重用,根本不設防駕馭,導致自己反被制約管束。
原本梁翼在毒殺質帝、霸立劉志、謀害李固等重大的事件上,已顯惡行,梁妠太后本可以果斷殺伐以"巾幗不讓鬚眉"的氣魄懲惡揚善,知人善任重用能臣之下,可大有作為地幹出一番比肩"馬鄧"的帝后偉業。
遺憾的是,梁妠太柔弱仁善,缺乏足夠的勇氣與韜略,關鍵時刻又不夠自信,一味妥協於惡行當道,完全聽任她的哥哥梁翼專擅威柄,後來自暴自棄,寵幸宦官,在一天天困頓虛弱中甘當傀儡。
如此能力平平的太后梁妠哪能脫穎而出?
四、梁妠帶來的啟示
能力平平的太后梁妠帶來的惡果影響深遠。她間接造成自己的後家太目中無人,尤其是大將軍梁翼太殘忍惡毒,導致後來被自己擁立的漢恆帝憤恨之下孤注一擲將其誅殺,落了個全族被滅的悽慘下場外,還導致自己黯然失色中年病倒,東漢王朝從此走向下坡路,再也回不到中興時代。
如果說梁妠不在太后位,只是一個凡人,就安安靜靜普普通通的過平凡生活,無可厚非。可歷史選擇了她,給了她"君臨天下"的關鍵平臺,原本有"女德"的梁妠應像明德馬皇后、鄧綏皇后那樣功蓋千秋,成就千古"賢后"之名。
可梁妠只知妥協退讓,放棄了自己是聽政太后這一至高無上的位置,碌碌無為,讓她最終成為一個後世唾罵不已的庸後。從她身上,可以得到如下啟示:
千載難逢的機會稍縱即逝,遇上實屬不易,須緊緊抓住,才能成就一番偉業。不過,真正迎難而上,僅有"德"遠遠不夠,還得匹配過硬的"才"。這就需要平時早做準備,唯有靠"德才兼備",才能擔當重擔,才能中流砥柱。
可見,"高處不勝寒"。有機緣處在高地,並非在其位謀其政那樣簡單,當更加堅定信念,不怕犧牲,不受任何私心雜念侵擾,克己奉公,努力而為,才能夯實基礎有望中興。
如此,才對得起所遇的那一份千載難逢的寶貴機緣;如此,才配稱優秀卓越,才不負自己擁有最好的人生。
是為記。
作者:李大奎,七0後,貴州湄潭人,法學學士,紅學與漢史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