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許 芸
編輯 | 楊博丞
題圖 | IC Photo
離被曝出拖欠員工工資僅過了半個月時間，又被曝出面向全體研發人員實施降薪計劃，降幅在5%-30%不等。
一位哪吒內部人士向DoNews證實了這一訊息，且據他了解的資訊，應該除了一線工人，包括研發、生產、銷售、營銷等部門全體都實施了降薪。另外，哪吒桐鄉工廠已經停產半個月。
2024年2月，哪吒CEO張勇曾在回應公積金、年終獎等延期的原因時表示，“從16年開始，員工的工資/獎金/社保，我們從沒有晚過一天兌現。去年日子那麼難，我們也沒有想過降薪/裁員，可能公司少部分員工不習慣過苦日子吧，看來有必要把寒氣傳遞到每一個人了。”
如今，從裁員、拖欠工資到降薪、停產，關於哪吒汽車的負面訊息頻傳，寒氣蔓延，其或許已到了最艱難的時刻。
一、哪吒再對員工“下手”
哪吒在被曝出延遲且未能足額髮放9月工資後（詳見此前報道《又曝欠薪！哪吒汽車危矣？》），又被曝出對員工進行降薪。
據知危編輯部報道，哪吒汽車開始實施面向全部研發人員的降薪計劃，工資從9月1日開始降，降薪涉及到的人數有一千多人。
降薪梯度具體為：年薪100萬元以上的員工降薪30%；年薪50萬-100萬元的員工降薪20%；年薪30萬-50萬元的員工降薪10%；年薪30萬元以下的員工降薪5%。在這個降薪方案的基礎上，如果員工工資仍比“崗位工資”高的話，要再降10%。
對此，哪吒汽車公關人士表示：哪吒汽車近期在做組織結構最佳化與進一步降本增效的措施。與此同時，公司計劃將把公司5%的股份作為激勵分配給全體員工。
DoNews就降薪事件求證哪吒汽車內部人士何啟（化名），他表示此事屬實，且自身也一樣被降薪。而據他了解，應該除了一線工人，包括研發、生產、銷售、營銷等部門全體都實施了降薪。
而一線工人沒有降薪，或許在於本身待遇就不怎麼高，降無可降。
與此前晚發工資管理層未跟員工事先溝通一樣，這次降薪哪吒高層與員工仍然存在溝通不足的情況，何啟告訴DoNews，本次降薪並沒有書面通知，只是口頭通知後要求重籤合同。
對於管理層這種處理方式，諸多哪吒員工對此頗有微詞，或許也正因此，才有了此前哪吒僅拖欠一天工資就引得大量員工爆料的場景。何啟直言，“員工和公司管理層基本已經站在對立面了。這些高管都是從奇瑞、北汽等國企出來的，根本就不把你員工當人看，他們還以為是大家要一個編制、守個鐵飯碗那種概念。”
至於本次重籤合同後，萬一裁員哪吒是否還按之前員工在哪吒的工作年限計算“N+1”的賠償，何啟表示，“這個沒說。”且在他看來，哪吒估計沒有錢賠。
據職場社交APP脈脈上“合眾汽車同事圈”網友爆料，哪吒新合同上列示了諸多乙方不得以此為由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38條第2款“未及時足額支付勞動報酬”提出解除勞動合同，並索要合同金的條款。
比如：企業遷移或者停產、轉產、轉（改）制、被兼併等；甲方住所、經營場所、業務地點變更；乙方崗位所屬業務、專案終止；經甲方董事會、股東會等決議，經營方向或經營戰略重大調整、企業產品結構調整，導致撤銷乙方所在部門或者崗位的。
圖源：脈脈APP
這些被諸多哪吒員工、網友視作是“霸王條款”，何啟對DoNews直言，“新合同霸王條款，為以後拖欠工資做鋪墊。”他表示，（哪吒員工）基本上都開始在找工作了。
哪吒的研發人才或已大量流失。據DoNews此前獲取資訊，9月份哪吒裁掉了30%的研發人員。另據知危編輯部報道，本次涉及降薪範圍為全部研發人員、涉及到的人數有一千多人。
而據哪吒汽車運營主體合眾新能源汽車股份有限公司（本文簡稱“合眾汽車”）招股書顯示，截至2023年12月31日，其在上海、嘉興、北京和香港設立四家研發中心，有2132名研發人員，佔員工總數的26.9%，包括產品管理、工程開發、資料、智慧駕駛、座艙、智慧控制及驗證部門。
圖源：合眾汽車招股書
此外，據DoNews此前獲取的資訊，哪吒員工總數已從截至2023年12月31日的7932人減少到了5000人左右。
如今，新能源汽車品牌都在拼研發、講智慧化故事、卷技術，在這一節點，哪吒卻出現大量研發人員流失的狀況。或許，對於當下的哪吒而言，相較於講科技故事，如何活下去、不成為“下一個倒閉的造車新勢力”，才是其首要考慮的事情。
二、產銷危機
何啟對於哪吒的資金狀態、裁員補償，一直持不看好的狀態，認為哪吒沒有錢賠。何啟告訴DoNews，哪吒桐鄉工廠已經停產半個月了，“看樣子今年夠嗆能復產”。
據何啟介紹，哪吒原來有三個工廠，分別在南寧、宜春和桐鄉，如今，哪吒總裝全部挪到了桐鄉工廠，生產主力就是桐鄉。“4、5月份不是說建了桐鄉總裝二廠，就是因為把那邊兩個工廠關掉放在（桐鄉）這邊了。”
對於其中原因，何啟對DoNews表示，一方面是因為哪吒要上市，而南寧、宜春工廠是沒有資質的，上不了市；另一方面，在宜春工廠生產的兩個車型哪吒S、哪吒GT以及南寧工廠的哪吒AYA都失敗了，沒有多少銷量，相當於半關閉狀態。
雖然哪吒官網顯示，目前其有哪吒S獵裝、哪吒L、新哪吒X、哪吒AYA、哪吒S和哪吒GT多款車型在售，但總銷量在諸多造車新勢力中並不出色。
圖源：哪吒汽車官網
“金九銀十”歷來是汽車銷售旺季。9月，多家造車新勢力紛紛衝刺“兩萬俱樂部”，交付創下歷史新高，銷量前三更是已邁入“三萬俱樂部”甚至更高，其中，理想交付53709輛，鴻蒙智行全系交付39931輛，零跑交付33767輛。
哪吒9月交付了10118臺，與友商一對比便黯然失色。且哪吒9月銷量同比下降23.41%，環比下降8.06%，連續兩個月出現同比、環比雙降。
值得注意的是，哪吒S獵裝和新哪吒X在8月才正式上市，但並未給哪吒帶來新車效應。“哪吒S獵裝屬於小眾車，新哪吒X是哪吒U的改款就是網約車，都不行。”何啟直言。
“哪吒的最大問題不是員工問題，也不是技術能力不行，最大的問題是老闆的決策問題，他喜歡做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不是大眾喜歡的東西。”何啟對DoNews分析道，“比如他之前發起哪吒改名的投票，好多人都建議改名，但最終他還是不改。造車也是一樣，他就是喜歡造自己喜歡的車。”
事實上，哪吒的銷量也曾有過高光時刻。2022年，哪吒打敗“蔚小理”拿下15.21萬輛的交付量，奪得國內造車新勢力銷量冠軍。
但在價格戰漸猛的2023年，哪吒落後了，2023年哪吒汽車全年交付量為12.75萬輛，同比下滑16%，只完成了25萬輛年銷量目標的一半。張勇在覆盤時稱，“為了毛利率轉正，2023年的價格戰，哪吒汽車沒有打的很狠。”這在一定程度上，傳達出哪吒的資金或許不那麼寬裕的訊號。
事實上，哪吒在今年的銷量曾迎來轉機。4月，號稱“充電速度最快的增程車型”哪吒L正式上市，售價12.99萬-16.29萬元。據哪吒汽車官方微博披露，哪吒L上市72小時累計訂單就突破了一萬臺。
但在短暫的熱潮後，哪吒L銷量後勁不足，並被部分網友吐槽外觀太醜、沒有迎合主流設計。
“哪吒L的外觀確實比較傳統、沒有亮點。其實哪吒L那個車型出來後本來就不想幹了，要砍掉的，但最後發現百分之六七十的模具費用已經投進去了，沒辦法了就硬著頭皮幹。但其實4月哪吒L上市的時候勢頭還可以，而且也有訂單。如果繼續好好幹，這個車型相對來講還算成功。”何啟對DoNews說道。
然而，競爭對手的衝擊一直沒停過。造車新勢力裡，小鵬推出MONA M03進軍低端市場搶銷量，零跑勢頭同樣兇猛。更何況還有價格矩陣豐富的比亞迪等老牌玩家。
而哪吒自身的資金問題，也成為其衝擊高銷量的絆腳石。何啟告訴DoNews，哪吒欠很多供應商的錢，導致供應商不供應零部件，哪吒生產不出來車，前期有很多訂車的使用者等不了就把車退訂了。
“有很多供應商就是把零件拉到工廠門口，就等著哪吒付款，付完款就給供貨，沒付款供應商就把零件又拉回去了。”何啟進一步表示，“聽說有的供應商同意用車抵貨款，都沒有車。”
三、資金告急
哪吒的資金缺口有多大？或許除了哪吒高層，沒有人清楚瞭解。作為“身在山中”的哪吒員工，也只能透過觀察生產情況，“管中窺豹”哪吒面臨的資金危機。
雖然哪吒背後有資金雄厚的股東支援。比如，2021年10月，三六零宣佈擬以自有資金29億元投資哪吒汽車。合眾汽車招股書顯示，三六零持有其2.59億股，持股佔比9.12%。但造車新勢力靠“燒錢”搶市場，花錢如流水。
合眾汽車招股書顯示，截止2023年12月31日，其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為28.36億元，對比同期理想、蔚來、零跑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分別為913.29億元、329.35億元、117.31億元，哪吒擁有的資金數額顯然並不高。
與諸多造車新勢力一樣，哪吒自身缺乏造血能力。2021-2023年，合眾汽車營收分別為50.87億元、130.5億元和135.55億元；收入增速放緩的同時虧損卻在加劇，同期分別虧損48.4億元、66.66億元和68.67億元，3年間合計虧損183.74億元；毛利率分別為 -34.4%、-22.5% 和 -14.9%，離轉正尚遠。
早在2020年，哪吒汽車就啟動了IPO計劃，尋求登陸科創板獲取資本支援，但最終鎩羽而歸。隨後，雖然哪吒汽車多次被傳衝刺IPO，但一直沒有進展，直到今年6月成功向港交所遞交招股書。
而這幾年間，資本市場投資熱點已經轉變，新能源汽車概念從資本寵兒淪落到乏人問津，傳統車企孵化的二代新能源汽車品牌又不斷分走可能流向造車新勢力的融資，如哪吒這樣的新興新能源汽車品牌越來越難從資本手中拿到錢。
今年4月15日，哪吒汽車在其官方微博宣佈獲50億元投資。雖然同一時間哪吒放出來的《合眾汽車高質量發展聯合協議》細則，列示了支援儘快實現IPO、加大研發和技術創新投入、促進擴大出口規模等內容。但哪吒自己提取的關鍵句，揭示了本次的投資或是以哪吒實現IPO為前提。
圖源：哪吒汽車官方微博
如今，港股上市儼然已經成為哪吒“救命稻草”般的存在。上市公司有更豐富的融資手段，而港股不管是信貸還是債券融資成本都遠低於內地資本市場，且增發或者發債也遠遠低於內地資本市場再融資的複雜程度。
事實上，曾購買哪吒原始股的員工們也在焦急等待公司上市後“解套”。“根據入職時間長短不同，員工買入原始股的價格在每股兩塊到5塊錢不等，我大概算了一下，員工購買的原始股金額加起來大概有個三四億元。”何啟告訴DoNews。
雖然現在離職哪吒方面會對員工原始股進行原價回收，不過，何啟表示，有員工4月離職，但到了10月，還沒給退（原始股的）錢。
顯然，如果哪吒能成功上市，不管是資金問題還是市場、員工信心，無疑都能得到修復。
日前，合眾汽車香港主機板程式碼由臨時程式碼810613變更為正式程式碼H1940引發大量關注，不少聲音認為，這或許是哪吒將在不久後成功上市的訊號，但哪吒汽車官方回覆稱，對此事不予置評。
不過，已經倒下的威馬汽車此前也曾拿到港股正式程式碼，卻依舊倒在上市前。哪吒能否上市擺脫危機，仍然是未知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