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臨縣原後莊煤礦經整合轉讓後,煤老闆閆狗旦獲超億元轉讓款。而當地村民多年來不斷反映,後莊煤礦本是集體資產,卻流入個人口袋,村集體利益受損;閆狗旦則稱其是合法獲取。這一煤礦的轉讓,成了一個迷局。 記者 朱遠祥 剪輯 張兆億(01:23)
11619.04萬元,這是山西臨縣原後莊煤礦的資產轉讓價款。但轉讓前該煤礦資產的所有權歸屬,至今仍存爭議。
原後莊煤礦。本文圖片除標註外,均為澎湃新聞記者 朱遠祥 圖
後莊煤礦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創辦的集體煤礦,最初由原後莊村與呂梁能源開發總公司聯合經營,後租賃給當地商人閆狗旦。2009年,該煤礦被轉讓給山西煤炭運銷集團,上述1.1億餘元轉讓款付給了閆狗旦。
但多年來,當地村民多方反映,稱村裡並未與閆狗旦簽訂有效的轉讓協議,煤礦資產並不屬於閆狗旦。“他只是租賃承包,卻把整個礦賣了。”後莊村民代表高樹義說,“相當於租房子的人把房子賣了。”
近日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閆狗旦則稱,後莊煤礦轉讓給山西煤炭運銷集團之前就已經“轉”給了他,“我沒偷沒搶”。
閆狗旦並未出示煤礦被轉讓給他的相關協議。澎湃新聞調查發現,2005年,時任村支書高貴明簽署轉讓協議,約定將後莊煤礦轉讓給閆狗旦,但未召開村民代表會,村民們認為,按規定轉讓協議應屬無效;2007年,閆狗旦一方向相關部門申請礦企改制登記時,提供了一份村委會轉讓後莊煤礦資產給閆狗旦的協議,後該協議被確認為虛假材料,改制登記也被撤銷;而到了2009年,閆狗旦與山西煤炭運銷集團正式簽訂協議書,將後莊煤礦轉讓給了對方,獲得逾億元的轉讓款。
2005年底當選村委會主任的高樹峰稱,當年煤礦轉讓的事都是閆狗旦去洽談的;2009年高樹峰曾帶著閆狗旦偽造的上述協議,到山西煤炭運銷集團去反映情況;2011年,村委會還作了一份從未與閆狗旦簽過煤礦轉讓協議的證明。但這並未影響後莊煤礦的轉讓。
對當地村民來說,集體煤礦是如何被轉讓的,轉讓款為何給了個人,至今是一團迷霧。2015年開始,村民們選出代表向相關部門反映“集體礦產流失”等,多年來也未能搞清楚此事的一些細節。近日,村民代表高樹義又到相關部門希望查詢當年檔案,但沒有結果。
這項轉讓費過億的煤礦資產究竟屬於誰?11月中旬,澎湃新聞記者來到當地採訪,試圖理清此事的來龍去脈及背後的疑問。
受採礦影響的村莊和煤礦租賃風波
從呂梁市臨縣驅車45公里,拐進鄉道一側便進入林家坪鎮莊上村——一個2002年由前莊、後莊二村合併而成的行政村。
村口的地質災害警示牌
村口的路邊豎著一塊地質災害警示牌,提示莊上村存在“地面塌陷”隱患。
從村口沿黃土坡往下走數百米,便來到後莊。秋風蕭瑟,霧氣縈繞,路邊的棗樹已落盡樹葉。後莊有二百多年曆史,目前戶籍人口有285戶、近800人。走進村莊,卻是一片冷清,罕見人影。
冷清的村莊
“大部分人到外面租房子,村裡只剩下老弱病殘了。”75歲的高樹義告訴澎湃新聞,由於採煤導致地質塌陷,2013年起村民們陸續遷往鎮、縣、市區等,按每戶每年4000元標準領取租房補貼。
村民賀國甜的家,曾開過飯店的老宅出現嚴重開裂,地面下沉約0.8米。據村委會統計,後莊煤礦開採以來,村裡有8戶房屋倒塌,237戶的房屋出現開裂。
儘管存在地面塌陷隱患,後莊目前仍有一百餘人居住。村裡的自來水被檢出汙染,不符合飲用水標準。高樹義介紹,今年7月以來,村幹部僱人從3公里外運水供應村民,“三天一次,一戶兩擔水”。
開裂的房屋
水源汙染、地面塌陷、房屋開裂……源於後莊煤礦的開採。
後莊煤礦位於村子東邊約3公里處的山谷。整合轉讓之後,這裡成為山西煤炭運銷集團新工煤業公司的風井。
創辦於1992年的後莊煤礦,是經山西省煤炭資源管理委員會批准的集體煤礦,井田約0.7平方公里,煤炭儲量約400萬噸。1993年後莊村委會引進呂梁能源開發總公司“聯營”,該公司承包後投入數百萬元開發生產。2000年初煤炭市場疲軟,後莊煤礦一度停產。
後莊煤礦1993年開工儀式 資料圖
2000年,後莊村委會將煤礦租賃給閆狗旦經營。仍處於承包期的呂梁能源開發總公司提出訴訟,後來法院判閆狗旦補償616萬餘元,由村委會承擔連帶責任。
“煤老闆”閆狗旦是呂梁市臨縣招賢鎮小塔則村人,他租賃後莊煤礦曾受到許多村民質疑。
2000年4月簽訂的租賃合同書顯示,閆狗旦租賃承包後莊煤礦20年,“承包費”包括——為後莊村民每戶每年免費供煤2噸,承擔鄉政府下達的統籌款任務和村民生活用電費用,每年負擔村委及學校辦公費用1萬元。
2000年簽訂的煤礦租賃合同書 受訪者供圖
在合同上蓋章的甲方,是高家山鄉後莊村(後來更名為林家坪鎮莊上村)村委會。
村民代表高樹義等人反映,出租煤礦時的村委會主任高連生未召開村民代表會議商量,擅自將後莊煤礦租賃給閆狗旦,村民對此意見很大。
2002年5月,後莊村依據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罷免了村委會主任高連生。2005年底當選新一屆村委會主任的高樹峰參加了當年的“罷免大會”,據他回憶,這是全縣第一次由村民投票罷免村委會主任,“到會的大部分人都贊成罷免,只有2人棄權”。
高連生已於2024年7月去世。當年他被罷免村委會主任職務後,反對煤礦租賃的村民還多次與閆狗旦方面發生衝突,但後莊煤礦仍由閆狗旦繼續租賃。
礦企曾提供虛假材料辦理“改制登記”,被省工商局撤銷
獲得後莊煤礦租賃承包權5年後,閆狗旦又更進一步。
2005年4月,由時任莊上村支書高貴明簽署的煤礦轉讓協議約定:後莊煤礦整體轉讓給閆狗旦,閆狗旦繼續按照原租賃協議繳費即可。
2005年簽訂的“煤礦轉讓協議”,時任村支書後來承認未經村民代表會討論。 受訪者供圖
根據該協議,閆狗旦不用再多付轉讓款就獲得了該煤礦的權益。協議上蓋了村委公章,但村民質疑該協議未經村民代表商議,應屬無效。
2024年11月13日,澎湃新聞記者在林家坪鎮政府找到高貴明。“當時籤這個協議是上面有要求。”高貴明說,當年因為時間緊,所以未召開村民代表會議商議。對於閆狗旦不付轉讓費就獲得煤礦的質疑,高貴明含糊地表示“不清楚”。
2007年,山西出臺政策鼓勵煤炭企業整合重組。當年9月,時任村委主任的高樹峰去整合主體企業——山西煤炭運銷售集團呂梁有限公司諮詢。“他們說咱村委會蓋了章,後莊煤礦屬於個人了。”高樹峰很震驚,當時就影印了閆狗旦提交給相關部門的三份書面材料。
2007年的“淨資產轉讓協議”,後來被確認為虛假材料。 受訪者供圖
一份是2003年的《開業申請》,上面寫明:後莊聯營煤礦由後莊村投資108萬元,小塔則村投資72萬元;另一份材料是2007年6月簽訂的《土地租賃協議》:閆狗旦租賃後莊煤礦用地7千餘畝,租賃期10年,每年租金3萬元。
還有一份材料,是2007年6月閆狗旦和莊上村委會簽訂的《淨資產轉讓協議》。該協議稱,臨縣後莊聯營煤礦將改製為山西臨縣後莊煤礦有限公司,經評估該礦淨資產為960萬餘元,其中60%屬莊上村委會所有,村委會將所屬煤礦淨資產全部轉讓給閆狗旦,閆狗旦一次性付清轉讓款576萬餘元。
“我們沒有與小塔則村聯營,沒有與閆狗旦籤煤礦轉讓協議,也沒有收到一分錢轉讓款。”高樹峰稱,這些材料是假的,2007年11月,村委會委託相關機構鑑定了相關材料上的公章。
2007年12月,山西警官高等專科學校司法鑑定中心出具鑑定書:送檢的《開業申請》《土地租賃協議》《淨資產轉讓協議》,上面蓋的公章“後莊村民委員會”或“莊上村民委員會”,與真實公章存在大量差異點,“不是同一枚印章蓋印形成”。
根據鑑定結果,《淨資產轉讓協議》等材料上蓋的村委會公章是假的。
此後,村民向相關部門舉報,認為閆狗旦一方私刻公章、材料造假。當年12月底,山西省工商行政管理局出具《關於對山西臨縣後莊煤礦有限公司提交虛假材料取得改制登記的處罰決定》。
山西省工商行政管理局的處罰決定(部分) 受訪者供圖
該處罰決定記載:經查,當事人2007年6月辦理改制登記時,提供了虛假的關於煤礦改制方案的批覆、淨資產轉讓協議及土地租賃協議等多份虛假材料。山西省工商局作出決定,撤銷後莊煤礦有限公司的“改制登記”。
後莊煤礦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系閆狗旦的兒子閆小明。在高樹峰、高樹義等人看來,工商部門撤銷閆狗旦父子提交的“改制登記”,表明後莊煤礦仍屬村集體資產。
2024年3月,高樹義從臨縣公安局得知,私刻公章的閆小明當年被公安機關行政拘留15天、罰款1000元。
煤礦被轉讓,村民反映集體資產流失
經歷私刻公章、偽造協議的“改制”風波後,閆狗旦父子仍掌控著後莊煤礦。
2009年,山西省全面啟動煤炭資源整合工作。後莊煤礦和附近三家煤礦,將整合到山西煤炭運銷集團。
“整合的事一直是閆狗旦去談,把我們村委會撇在一邊。”從2005年到2017年擔任村委會主任12年的高樹峰迴憶,2009年他曾帶著閆狗旦偽造的協議、假公章鑑定書等資料,多次去找山西煤炭運銷集團呂梁公司,後來呂梁公司常務副總經理帶他去太原找總公司,見到了山西煤炭運銷集團相關領導,“他們講整合煤礦的事還在談判,以後再說”。
那一次,高樹峰未能見到時任山西煤炭運銷集團的“一把手”劉建中。2015年,這名山西煤炭行業的大佬被指控受賄而“落馬”。
高樹峰說,閆狗旦2009年將後莊煤礦“賣”給山西煤炭運銷集團,“賣礦的錢都進了他私人腰包”。
2011年,莊上村委會曾出具證明稱,從未與閆狗旦父子簽訂煤礦轉讓協議,也從未收到煤礦轉讓的“任何一分費用”。
莊上村委會2011年出具的證明 受訪者供圖
後莊煤礦被整合轉讓,“賣”了多少錢?村民們當時不得而知。高樹義介紹,2015年他們才獲知後莊煤礦的《資產轉讓意向協議》。
後莊煤礦的資產轉讓意向協議首頁影印件 受訪者供圖
這份煤礦轉讓意向協議是2009年7月簽訂的,轉讓方是閆狗旦父子註冊的後莊煤礦有限公司,受讓方是山西煤炭運銷集團。雙方約定轉讓後莊煤礦,價格以正式協議為準。
根據上述協議,轉讓款分三期支付:5日內支付4000萬元,當年12月前付清總額的30%,其餘款項待新公司成立時付清。
2009年9月,閆狗旦、閆小明父子與山西煤炭運銷集團正式簽訂《煤礦兼併重組合作協議書》,將後莊煤礦轉讓給對方。
村民們不解,2005年村支書籤署的煤礦轉讓協議未經村民代表會商議,按規定應屬無效,後來的資產轉讓協議等材料也為虛假,閆狗旦僅有煤礦租賃承包權,那麼,他是如何轉讓了後莊煤礦,轉讓價款到底有多少?
2015年,後莊選出高樹義、高名貴等三名村民代表,向相關部門反映“集體礦產流失”等,可多年來未能得知具體情況。
高樹義、高名貴等人在整理材料。
2024年7月初,高樹義向臨縣人民政府遞交政府資訊公開申請書,申請公開後莊煤礦的權利人登記、採礦許可等資訊。臨縣政府辦書面答覆高樹義,稱其申請公開的資訊“本機關不掌握”。
臨縣政府辦提示,對答覆不服可在60日內申請行政複議,或者向汾陽市法院提起行政訴訟。
臨縣政府辦的答覆書
高樹義遂起訴臨縣人民政府,但未獲立案。9月25日,汾陽市法院書面告知高樹義,申請政府資訊公開但行政機關不予公開的,應當經過行政複議才能起訴。
而此時,申請行政複議已超過60日的期限。
高樹義有些束手無策。他思來想去,覺得煤礦的登記和轉讓在自然資源部門“肯定有檔案”。
2024年11月14日,澎湃新聞記者隨同高樹義來到臨縣自然資源局礦產資源管理股諮詢。
2024年11月14日11時許,臨縣自然資源局礦管股的辦公室鎖著門。工作人員稱負責人劉永軍“剛剛理髮去了”。經過電話聯絡,劉永軍從外面趕回辦公室開門,他頭上戴著染髮的薄膜,肩上還披著理髮的毛巾。
對於高樹義的諮詢,劉永軍直接說“不清楚”,“都過去多少年了”。高樹義讓他翻翻檔案,劉永軍表示為難:“應該有(檔案),但我沒那個權力去查。”他說除非局領導發話,否則不好查檔案。
趕在下班之前,高樹義找到臨縣自然資源局副局長崔建軍。“沒規定查檔案要副局長批呀。”這位分管礦管股的副局長說。高樹義要求對方“跟劉股長說一聲”。“我沒這個權力,也沒這個義務。”崔建軍生氣地說。高樹義只好悻悻離開。
看到年邁的高樹義“碰了一鼻子灰”,高樹峰決定“跑一趟”。當年參與籌建後莊煤礦的他認為,應該找找煤礦收購方——山西煤炭運銷集團。
11月14日下午,澎湃新聞記者隨高樹峰來到太原,幾經輾轉找到山西煤炭運銷集團的母公司晉能控股電力集團。一位姓曹的工作人員檢視高樹峰出示的意向協議影印件,發現受讓方公章隱約有“呂梁”字樣,便建議高樹峰找“呂梁公司”。
華晉焦煤呂梁有限公司
第二天,高樹峰來到位於孝義市的山西煤炭運銷集團呂梁有限公司——現已更名為隸屬於山西焦煤集團的華晉焦煤呂梁有限公司。高樹峰詢問該公司工作人員:整合後莊煤礦為何不跟村委會商議就直接與租賃承包方籤協議?一名姓張的工作人員稱,向領導彙報後再聯絡高樹峰。
截至發稿時,高樹峰稱對方尚未與其聯絡。
煤老闆稱上億轉讓款系合法獲得,村民對其提出控告
1952年出生的商人閆狗旦,是這起礦產紛爭的關鍵當事人。
經過多次聯絡,11月15日下午,澎湃新聞記者在呂梁市離石區見到了閆狗旦。
對於後莊煤礦的所有權,閆狗旦稱,該煤礦在整合之前就已經“轉”給他,把集體礦剝離到個人名下,才能進行整合,“整體轉讓給我了。整合是大形勢,不然就要關閉煤礦”。
不過,閆狗旦並未出示相關轉讓協議。對於當年的假公章、假協議之事,閆狗旦不願多提:“真的假的說不清……過去了這麼多年,這些事都沒意義了。”
至於“煤礦轉讓費”的問題,閆狗旦提到,2014年他向村裡付過200萬元,“我給了他們二百萬票子,村民每人分兩千”。
澎湃新聞記者向當年擔任村委會主任的高樹峰及村民代表高樹義核實。兩人均稱:當年的確收到閆狗旦的200萬元,都分給了村民;這筆錢是閆狗旦在承包期有幾年未按協議供煤、供電的“補償”,並非“煤礦轉讓款”。
2009年閆狗旦父子將後莊煤礦轉讓給山西煤炭運銷集團,轉讓價款到底有多少?
“整合我三個煤礦,總共是三億多。”閆狗旦說,後來他又改口稱有“四億一”。至於後莊煤礦的轉讓價款,他說“有八千多萬”,“具體我記不清了,有合同”。
閆狗旦在找資料。
閆狗旦表示,轉讓合同“一時不好找”。後來,從他翻出的一沓書面材料中,澎湃新聞記者發現了相關協議。這些材料記載了後莊煤礦整合轉讓的過程——
2009年9月,閆狗旦、閆小明父子與山西煤炭運銷集團正式簽訂《煤礦兼併重組合作協議書》,將後莊煤礦轉讓給對方。此後還簽訂補充協議,山西煤炭運銷集團在協議中的權利義務,先後由該集團的呂梁有限公司、新工煤業有限公司承接。
根據2012年簽訂的補充協議,後莊煤礦資產轉讓的成交價格為11619.04萬元。
2013年12月簽訂的進一步兼併重組協議,對後莊煤礦的轉讓價款確認為11619.04萬元。簽訂該協議時,已支付的轉讓款有7029萬餘元。
2013年簽訂的進一步兼併重組後莊煤礦協議(部分)
2021年5月,山西煤炭運銷集團新工煤業公司與閆狗旦簽訂《調解協議》,確認包括後莊煤礦在內的三家煤礦轉讓款共計42257.72萬元,已付29984.02元,未付的12273.7萬元在7個月內付清。
“已經付清了,整合的錢已經給我了。”閆狗旦告訴澎湃新聞。
如此看來,閆狗旦轉讓後莊煤礦獲得11619.04萬元(不含利息)。他曾“補償”後莊村200萬元,但村民堅稱這200萬並非“轉讓款”。
11月14日,高樹義和另一村民代表來到臨縣信訪局,再次反映集體礦產被“侵吞”。該局負責人表示會了解調查,並讓他們去林家坪鎮政府反映。
離開信訪局的高樹義並未去鎮政府。他告訴澎湃新聞,去年他去過林家坪鎮政府,鎮領導建議他們向法院起訴,鎮長還當場給臨縣法院打電話。“法院回覆,訴訟費要交100萬。”高樹義說:“我們老百姓哪出得起呀,當時我跟鎮長說,要不鎮政府幫忙墊這100萬,我們拿到錢後付鎮裡200萬?他說鎮裡也沒錢。”
村民們的“維權”陷入僵局。
今年4月,高樹義等人向上級公安機關控告閆狗旦父子其他違法犯罪行為。高樹義告訴澎湃新聞,7月以來,異地辦理的臨汾市公安局民警來臨縣找過他四次,目前仍在調查。
高樹義等人諮詢律師後,認為閆狗旦父子在轉讓煤礦的過程中,涉嫌偽造協議騙取國家的煤礦整合資金上億元,涉嫌詐騙。近日,高樹義向警方提交了新的報案材料。
而在採訪中,閆狗旦稱自己當年是合法獲得後莊煤礦資產,“沒偷沒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