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親戚”對於過年回家的年輕人不再是個友好的詞彙。
長輩們不太注重邊界感的問候和聊天,有意或無意地帶了幾分壓制和規訓。被掃興多了,年輕人面對長輩時不敢輕易快樂了。
所幸大人並非都是無趣。每年春節,總能遇見兩位不掃興的叔叔-- 黑叔陳曉卿和老六張立憲,他們會總結過去一年的各自的得失和故事,聊吃過的食物,聊看過的書,聊見過的人和加過的班,聊得輕鬆詼諧,聊得百無禁忌。
下面精選了一些他們今年聊天的有趣片段,可以在返程回家的路上隨意點開聽一聽。也可以在後臺輸入“新年六必黑”,六集一次大放送聽過癮。
原來他們也出糗,也碰過壁,原來那些吃鹽比我們吃飯還多的中年叔叔,可以坐下來跟我們聊出一個平和放鬆的新年。擁有不掃興的人生導師,真好。
“還是在意的。有一天我在看豆瓣,我們公司的小朋友就給我提意見,讓我不要看,說會讓我崩潰。當然我也沒有聽,我一條條地逐條都看了一下”,首先還是聊新上的節目,陳曉卿說,他會認真地看每一個意見。
對於陳曉卿來說,《我的美食嚮導》比《風味人間》更富有挑戰的地方,是自己不再只是一個總導演,還是出鏡者。這意味網友不僅會針對片子的內容進行評論,也會針對他個人進行各種各樣的情感表達。老六好奇陳曉卿在不在意。
不過這些評論的確沒給陳曉卿帶來想象中的情緒波動,“甭管你喜歡也罷,還是傷害了你也罷,它反過來對你會是一個很好的促進”,陳曉卿相信,對於百口莫辯的事情,最好閉上嘴,再過一個階段,就能發現網友們會替你糾正當中不友善的評價。
老六從來不放過陳曉卿字裡行間的任何一個潛在話題。當陳曉卿主動提到了彈幕,老六就開始追問:“彈幕都是真的嗎?”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原來在今天,彈幕數量都可能是一個節目是否成功的KPI,“電視時代我們叫分分鐘收視率,網際網路時代就叫完播率。完播率之外,現在還有互動率,轉發點贊留言數量,彈幕多少,都是用來判斷一個片子是否成功的指標。”
所幸稻來紀錄片實驗室是一個紀錄片的製作機構,節目好壞的反饋時長更久,判斷機制也不同於其他娛樂節目。“我還沒有墮落到這個地步,沒有專門為彈幕而設計”,陳曉卿說。
“但這些都是你沉甸甸的收穫啊!” 老六不禁感慨。
“你一個年近花甲的人怎麼對美食的知識點還這麼感興趣呢?” 老六問陳曉卿,對美食知識不懈的好奇從何而來。
“我需要從食物的味道上找出關聯。來印證我讀過的知識是沒有錯的。” 陳曉卿表示,最初自己很抗拒出鏡,直到在幾頓“非美食領域的專家”飯局中獲得啟發,覺得這是一個可以收穫知識的過程。
比如第一集長沙裡拍攝的腦髓卷,原來是湘軍將領帶著江南娶的小老婆和揚州廚子回到湘潭後才有的發明;原來長沙的臭豆腐是跟寧波臭豆腐有關,是當年湘軍駐紮在明州的一個將領把它帶了回來。食物的前世今生,在這些飯局中都與我們閱讀過的歷史搭建起了聯絡。
老六調侃,你都是在自鳴得意,難道沒有印證你錯的例子嗎。
“一下錯的事情太多了,甚至可能到拍完了才發現站不住腳。”陳曉卿坦率承認。
“真的那麼好吃嗎?”對於無處不在的排隊現象,老六很困惑。
“半真半假”,陳曉卿回答。
總有真的好吃的餐廳,它們的評分大多不超過4.2分,開業時長也至少十年以上,這些散落在不同城市的寶藏小店,從來不會花錢做營銷,即便有排隊,也是本地人或外地遊客真的認可的滋味。
也有做得好吃的店,可能因為隱藏在內捲到爆的商業街區,所以不得不花錢來放大聲量,“這些我也能忍,最不能忍的是另一種商業模式,就是我這家店,開的本身就是為了掙錢,我要造成每天都有這麼多人排隊的現象,像個樓盤,讓一些老闆來到這裡的時候感覺這家餐廳太好了,我也有點錢,我要開個分號”,陳曉卿忍不住吐槽。
“這種不能叫餐廳,只能叫印鈔廠!其實那個旗艦店虧本成什麼樣子,誰都不知道”
聽罷,老六總結,城市當真是套路深。
隨便點個外賣都能吃到全國各地的味道,為什麼還要行走?老六說他不理解。
陳曉卿講述了一個故事。“我昨晚還在做《我的美食嚮導》雲南,我們拍了雲南的乾巴菌,我就用了一段我和嚮導聊天的內容,汪曾祺曾經寫過的,關於乾巴菌的一段文字。汪曾祺說,’乾巴菌有寧波白鯗的味道,有蘇州風雞的味道,有南京鴨胗乾的味道,它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君子’”。
一個人口中的食物是否高階,跟經歷有關。去過的地方越多,就越有助於對另一個地方食物的理解。外賣給不了那種設身處地,身臨其境的體驗感。“當然,過去我們總覺得,一個人得活夠了40歲才有這些經歷,但我發現,現在的年輕人,從小就被父母帶去過很多地方,跟我們當年無論環境還是狀態都不一樣了”
陳曉卿分享了一個貓吃飯的故事,杭州的朋友去了美國後,把市場買到的小魚做成小時候印象裡的貓飯給貓吃,美國貓很喜歡吃,結果吃完後就趕緊送到醫院了。因為美國的貓不會吐魚刺,適應不了有刺的魚。
“美國人也不會吐魚刺,我們將來可能都不會吐魚刺。”陳曉卿感嘆人應該多嘗試不同食物,可能身心才會更健康。
而老六對這個故事的解讀是,“美國的魚都沒有刺,難怪出不了會怨恨鰣魚多刺的張愛玲。”
“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中年叔叔老六就記得小時候在趙縣,老人們告訴過自己“縣城城關的好吃都足夠你吃一輩子的,還到外面吃什麼呀?”
年近60的陳曉卿,完全不同意這句話。自詡胃口根本沒有隨著年齡轉變的他,至今吃什麼都還是那麼開心。他說關鍵原因,就是自己走出去了,不僅眼睛和思想看見了更廣闊的世界,連腸道菌群都隨著“行萬里路”的生活,發生了變化。
“我吃過貴陽那種用黴菌發酵的臭酸,臭到聞了一次衣服都不能要了;我吃過十年的鴨子,古老的存放手法,肉質非常複雜豐富;還有20年前我沒習慣的蒙古奶豆腐,現在吃起來都覺得非常好吃。六必黑裡,陳曉卿如是說。
為什麼人們會把一些菜做得那麼複雜又那麼“難吃”,只有多出去看看,我們才能更理解和接受世界的多樣化和精彩,感受到更多滋味。
“潮汕菜好吃是因為它博採眾長嗎?”老六小心翼翼地問。
“是因為潮汕人有錢。”陳曉卿給出了一個“大膽”的答案。節目的後半段,老六追問起哪裡的飯菜更好吃,是否會有一個客觀的評判答案。陳曉卿用潮汕舉例,光有傳統不行,飲食和文明息息相關。潮汕最開始種植甘蔗,販賣白糖開始,到大量走出去,下南洋累積了財富,回到家鄉後開始花大價錢吃喝,培養了一批精益求精的廚師,想盡辦法找最好的食材,以先進的管理理念,烹飪理念,服務理念影響到了當地,形成了懂吃會喝的“好吃”文化。
所以追求吃喝,也是一種政治正確。畢竟,“要想吃得好,第一,發展經濟。第二,改革開放。”
不可避免地,兩位叔叔聊起“我們都老了”的話題。這一次,他們面對的不是心態上的老,是身體機能上的“老”。
陳曉卿分享了他“適老性“的養生秘籍,把一頓飯到另一頓飯的時間拉長,把期待感拉長:“週一到週五,每天只中午吃一頓飯。”
“是不是老年人會為多吃一頓飯感覺到罪惡”,一天只吃兩頓的老六,堅持自己還是年輕。陳曉卿講起了數年前他去見美食家焦桐的事,當年焦桐見他遠道而來,並沒有熱情招呼吃喝,反倒是告訴他:“人吃的東西,都是有定數的。“
陳曉卿說只吃一頓的時候,並不餓,“會覺得這頓特別美好,會特別仔細地吃。”老六突然想到,提醒說:“那你別一頓飯從12點吃到6點啊!”
精選沒聽過癮?
點開今天的二條推送
或後臺回覆“春節六必黑”
即可獲取2024全套 不掃興吃喝聊天指南!
本期作者| 風味君
編輯|斯小樂 梅姍姍 視覺/創意|BOEN 排版|李碩
攝影|《春節六必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