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的南方水果大省，
到底有多被低估？
這個季節，什麼水果能統一全中國人的口味偏好？答案大約是柚子。
琯溪蜜柚、度尾文旦柚、建陽桔柚、平和紅柚，一顆顆大大小小不同顏色的柚子，消解了北方人入冬後的乾燥，也溫暖了南方的溼冷。柚子這麼好，是哪裡人種出來的寶藏水果？順著柚子的清香，人們指向了福建。
每到秋冬季節，柚子的清香就逐漸在一個東南沿海省份馥郁起來。福建是中國柚子產量最多的地方，在2020年就種出了279.11萬噸柚子，佔了中國產量的一半以上，你吃到的每兩個柚子，就有一顆產自福建。
△福建各種滋味的柚子，豐富了中國人的秋冬。（攝影/朱夢菲）
中國人的秋冬水果裡，柚子佔了很大一部分比重，但對於福建人來說，柚子並不是全部，如果這個季節走進福建的菜市場或水果攤，你會發現各種各樣很難與秋冬聯絡在一起的稀奇特色水果，橄欖、蓮霧、番石榴、番木瓜、番荔枝......
作為南方隱藏的水果大省，福建早在2000年前就開始人工種植荔枝，在宋代風頭更是蓋過廣東，比如《荔支譜》裡就曾記：“廣南州郡......其精好者僅比東閩之下等”，還有莆田的枇杷、漳州的楊梅，這些春夏“頂流”水果，滋味同樣傲視全國。
△福建特色水果地圖。（製圖/劉耘碩）
從春夏的荔枝、枇杷、楊梅，到秋冬的柚子、芭樂、橄欖，這個南方最被忽略的水果大省，其實用各種滋味的水果，給中國人的春夏秋冬添上了無數的香甜和芬芳。
福建，
中國隱藏柑橘柚大省
芸香科柑橘屬的植物雜交，搭配出了一個巨大的柑橘大家族。而福建怎麼就成了這麼多柑橘的重要產地？首先，福建地處西南沿海，氣候溫和，雨水多，2021年降水量高達1477.1mm，比同年的廣西還要高出100mm多的降水量，非常適宜柑橘的生長。
從明代開始，福建就是柑橘的主要生產地之一，萬曆《福州府志》就有記載“柑有酥柑、佛頭柑、脂柑，出連江裡，尾柑出福清。橘有鏡橘、酒橘、四時橘、剪橘、猴橘、洞庭橘、連江橘、裡尾橘、漳橘、金橘。橙有佛頭橙、蜜橙、青橙、欒橙、香棉橙。”
到了今天，福建的柑橘產量雖只排在全國第六，但柚子產量卻位居全國第一。尤其是位於福建省漳州市西南部地區的平和縣，年產柚子約220萬噸，福建大半的柚子都來自這個小縣城。平和最出名的柚子是琯溪蜜柚，琯溪是平和縣小溪鎮的別稱，這裡產的蜜柚皮薄肉厚，汁水充足，在乾隆年間便被欽定為朝廷貢品，在柚子未成熟時，還會被蓋上印章，被皇帝“獨佔”。
如今的琯溪蜜柚的品種更加豐富，有白柚、黃柚、三紅柚、紅柚各種顏色的品種......白色蜜柚是乾隆同款，三紅蜜柚柚身有三種紅色，外皮橙紅色，海綿層杏紅，果肉胭脂紅，是平和最受歡迎的柚子品種。當然，除了琯溪，福建還有坂裡龍柚、華安坪山柚、仙遊度尾文旦柚等特色品種，閩南地區過年過節有祭祖的習慣，各種柚子也是祭祀時不可缺少的食物。
△三紅柚，外皮橙紅，海綿層杏紅，果肉胭脂紅。（攝影/朱夢菲）
柑橘柚不分家，除了柚子，福建的其他柑橘也十分美味，比如最近幾年大火的浙江象山紅美人，在福建也有種植，味道同樣多汁化渣，而且價格更便宜。還有建陽的桔柚，既像桔子又像柚子，吃起來有桔子的多汁，同時也有柚子的清香，代表了福建人民旺盛的創造力。省會福州也是柑橘的產地之一，柑橘成熟時，閩江橘紅，成為一景，福州還有一種特色福桔，會在每年1月左右大量上市，這個名字就帶著喜慶的柑橘，也是福州人每年過年必吃的桔子。
△福建的紅美人，入口化渣。（攝影/姜姜）
在福建，還有一種相對少見的柑橘品種，叫做蘆柑，以順昌、南靖、永春為最佳。蘆柑皮厚好剝，果肉脆嫩吃起來很有嚼勁，味道清香唇齒留香。這種美味福建人在明朝時就已早早享受到，明朝末年凌登名在《榕城隨筆》就有寫：“閩南產柑橘，其種不一，而顆皆碩大。蘆柑為量，紅橘次之。”
中國本土水果在福建長得有多好？
各種各樣品類繁多的柑橘，只是福建水果宇宙的一小部分，作為水果大省，荔枝、枇杷、楊梅、梨、獼猴桃和橄欖，中國各種本土水果都能在這裡紮根。一年四季，各種水果輪番登場，福建可以說是，中國水果產地裡的“六邊形戰士”。
△一年四季福建都有水果上市。（設計/任東）
說起哪裡的荔枝最好吃，多數人會提名廣東。但這個問題若是放在古代，答案可能就完全不同了。除了宋代《荔支譜》對福建荔枝的高度讚揚，明代時文學家徐火勃也曾寫：“大抵閩中之產，可弟視南粵，僕視瀘戎”，詩人宋珏也曾寫：“荔支之在天下，以閩四郡為最。”
明代陳懋仁在《泉南雜誌》中曾對福建荔枝的分佈範圍作了以下概括：“閩中惟四郡有之。福州最多，而興化軍最為奇特，泉漳時亦知名。”可見，歷史上福建荔枝的種植範圍就已經廣泛分佈在福、興、泉、漳四府了。到了如今，如今福建的霞浦晚熟荔枝、莆田荔枝、烏石荔枝、三都澳晚熟荔枝也都十分出名。
值得一提的是霞浦晚熟荔枝，霞浦是中國沿海最北緣的荔枝經濟栽培區，這裡受東吾洋“小氣候”調節，相比廣東和廣西兩個荔枝主產地，上市時間會延長1個月，一直到8月上旬還都能吃到新鮮荔枝，給了中國人更長時間的荔枝自由。
△福建荔枝延長了中國人荔枝的賞味期。（攝影/朱夢菲）
《嶺表錄異》有記：“荔枝方過，龍眼即熟。南人謂之‘荔枝奴’”。通常盛產荔枝的地方，也盛產龍眼，福建亦是如此。福建人通常會稱桂圓鮮果為龍眼，龍眼焙乾後則為桂圓。在福建，東璧、青山、漁溪的龍眼，和莆田、泉州的桂圓都十分出名，甜味悠長，無論是鮮食還是做成乾果，都十分美味。
在龍眼豐收的季節，福建還有“唱龍眼”的習俗。據記載，最初這個習俗的來源，是因果園的主人為了防止工人在採摘時偷食龍眼，便要求工人採摘時唱歌，歌聲若停，則會被懷疑在吃龍眼，也由此可見福建龍眼之美味。
△無論是鮮食還是做成乾果，福建龍眼都十分美味。（圖/pixabay）
福建同樣是隱藏的枇杷大省，作為我國枇杷的傳統生產區，這裡枇杷的產量曾佔全國產量的50%以上，莆田、雲霄、福州、龍巖、永春、寧德等地都是枇杷的主產地，尤其是雲霄，更是中國枇杷之鄉，這裡的紅肉長種（又稱長紅）枇杷，在每年2月下旬就早早上市，相比省內其他產地可早上市20天，所以也被本地人稱為“報春第一果”。
同樣早的還有浮宮楊梅，龍海市浮宮鎮素有“福建楊梅第一鎮”之稱，每年浙江人都要人苦等到6月前後才能吃上一口仙居的楊梅，但是5月份，浮宮楊梅就已早早上市，給中國人的初夏時節增加了一分清爽。
△福建楊梅會比浙江早上市1個月，但也同樣香甜多汁。（攝影/朱夢菲）
除了近些年網紅水果荔枝、枇杷和楊梅，福建也有葡萄、梨和獼猴桃等本土水果的種植，尤其是橄欖的產量還位居全國第一，生吃、煲湯、果乾，一碗鹹橄欖豬肺湯更是承包了福建人的童年。
福建如何拓展了中國水果的邊界？
如果外地人到了福建，一定會對福建水果的名字感到驚奇，番石榴、番木瓜、番荔枝，跟石榴、木瓜和荔枝有什麼關係？
其實......一般帶“番”字的，都沒什麼關係。番石榴，是長得像石榴的外來物種芭樂；番木瓜，是長得像木瓜的外來品種乳瓜；番荔枝，是長得像荔枝的外來品種釋迦。之所以加“番”字，是因為他們同樣都是在明清時期，隨著勇敢的航海家們從海外飄揚而來，落地福建的外來品種。
為何外來物種能成功落地？其實源於福建稟賦優越的生態，福建屬亞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地理氣候複雜多變，既適宜種植亞熱帶果樹，又可種植溫帶果樹和熱帶果樹，除了帶番字的外來水果，蓮霧、火龍果、百香果等諸多原產海外的品種也開始紮根福建，給中國人打開了更多水果新世界的大門。
同時，福建靠近臺灣，臺灣的水果農業技術起步很早，很多臺灣的農業種植技術和品種也在近幾十年傳到福建，讓福建擁有各種各樣的高品質水果，如今在福建，你能吃到帶有水蜜桃香味，幾乎純甜的紫皮百香果；黃色奶油口感的黃色芭樂和清脆口感的紅色芭樂；帶有玫瑰花香的紅色火龍果......堪稱中國水果的風味天花板。
福建人吃水果的方式也很特別，本地人很喜歡吃醃水果，或者把水果切塊沾酸梅粉來吃，酸酸鹹鹹甜甜，十分美味。尤其是酸梅粉和小青杧的搭配，鹹甘與酸澀碰撞，奇妙的滋味在口中跳躍，口感奇特。在閩南地區，四果湯裡各種各樣的水果，也是福建水果豐富的呈現。
△福建特色水果吃法：醃水果。（圖/小倪）
福建水果的甜味還有一個源頭：甘蔗。甘蔗的起源目前還沒有定論，但早在秦漢時期，福建閩北山區就有野生竹蔗的資源了，《西京雜記》裡還有閩越王將蔗糖與牛乳混合製成的石蜜獻給劉邦的記載。到了明代，閩粵兩省甘蔗的種植規模已佔全國十分之九，蔗糖貿易盛況空前，再加上明中後期海禁漸開，成為加工出口的重要原料。
一直到今天，福建松溪縣萬前村，還有一片種植於清代雍正四年的竹蔗林，年年萌發新株，宿根已近300年，是我國現存最古老的甘蔗。如今走在福建街頭，還會偶遇很多果汁攤子，不是如今大火的奶茶，而是傳統的“古早”果汁甘蔗汁，拿出一根新鮮甘蔗開榨，甘甜清爽。
福建地形“八山一水一分田”，其中全省90%多的面積是山地和丘陵，山連綿不斷，至海未絕，雖人均耕地面積僅為全國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一，但是福建人民自古以來就有吃苦耐勞的優良傳統和愛拼才會贏的幹勁，從千年前的甘蔗、荔枝，到百年前航海帶回來的番石榴、番木瓜，再到如今盛產的柚子，福建水果，不僅拓寬了中國水果的邊界，也給大家帶來了一年四季的甜蜜。
文 | 姜姜
圖片編輯 | 姜姜
封圖 | 視覺中國
首圖 | 朱夢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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