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科奈米實控人上市手法亮瞎眼:一邊借小貸豪賭IPO,一邊在新加坡買豪宅,上市後被動減持套現風險極高
都說上市套現是99%創業公司老闆的終極理想,IPO君之前還半信半疑,但昨晚翻看了勝科奈米的科創板招股書之後,IPO君被徹底說服了。在招股書和回覆函中,勝科奈米實控人不僅直接表達了“缺錢、急需上市”的迫切想法,而且隱晦地坦白了(一旦成功上市)減持套現路線。更讓IPO君震驚的是,勝科奈米目標是在國內科創板上市,但實控人早已是新加坡永久居民,而且一邊在國內借小貸舉債賭上市,一邊在新加坡購買了幾千萬的豪宅。
1月25日,上交所披露的勝科奈米(蘇州)股份有限公司稽核問詢函的回覆把IPO君整笑了好幾次,這真的是一部招股書中“割韭菜”的經典教材,IPO君建議所有股民炒股之前都去認真讀一讀這份回覆函。讀完之後,你就會懂,很多公司上市目的到底是什麼,也就不會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了。
言歸正傳,勝科奈米2023年5月份向科創板提交招股書,保薦人為,負責審計的是中匯會計師事務所,發行人律師為上海市錦天城律師事務所。
勝科奈米(蘇州)股份有限公司成立於2012 年,是行業內知名的半導體第三方檢測分析實驗室,主要為半導體產業鏈提供專業高效的第三方檢測分析服務,公司的主要服務內容包括失效分析、材料分析與可靠性分析。
2020 年、2021 年和2022 年,勝科奈米公司營業收入分別為 12048.04 萬元、16757.75 萬元和 28720.92 萬 元,2020 年-2022 年度營業收入複合增長率為 54.40%;扣非後的 歸母淨利潤分別為2195.40萬元、2273.69萬元和5127.87萬元。
勝科奈米此次計劃募資3.469億元,發行股票不少於4033.1149萬股,佔本次發行完成 後股份總數的比例不低於 10%,即公司總股本不低於4.03億股,由此計算,其IPO估值約34億元,對應2021年和2022年PE分別為150倍和66倍。
招股書顯示,勝科奈米實際控制人為李曉旻,其透過直接和間接方式合計控制發行人 59.72%的股份,合計擁有並控制發行人 59.72%股份對應的表決權。
李曉旻出生於1975 年,中國國籍,擁有新加坡永久居留權,1998年畢業於北京大學微電子專業,隨後赴新加坡新加坡國立大學攻讀電子工程專業;2001 年 4 月至 2004 年 10 月就職於新加坡科技研究局微電子研究所,擔任研發工程師;2004 年 10 月至今,擔任新加坡勝科奈米總經理;2012 年 8 月至今,擔任勝科奈米董事長、總經理。
借小貸豪賭科創板
初讀招股書,IPO君覺得這是一個北京大學精英出國留學、拿到海外綠卡、回國創業的成功故事,非常激勵人心(乾了這碗雞湯)。但根據申報材料,李曉旻為了上市,在境內負債累累,其個人尚未到期的各種貸款高達9505萬元,而2023 年 5-12 月、2024 年至 2027 年,李曉旻應支付的利息及本金測算金額分別為 163.04 萬元、1017.88 萬元、 1836.54 萬元、786.58 萬元和 8315.67 萬元。
勝科奈米在回覆函中表示,李曉旻的債務包括兩類,第一類是公司進行外部融資時部分投資人股東向李曉旻提供的個人借款,截至 2023 年 12 月 31 日的借款本金餘額為 6090 萬元,全部為到期一次性還本付息。這些投資人還和李曉旻做了對賭,如果如2024年 12 月 31 日之前中國證監會同意勝科奈米上市,則借款期限將展期至李曉旻所持股份鎖定期屆滿後一年。簡而言之,投資人和李曉旻都在押注勝科奈米成功上市,一旦不成功,李曉旻顯然就會被逼債。
另一類債務為李曉旻向金融機構申請的借款,截至 2023 年 12 月 31 日的借款本金餘額為 3375 萬元,如李曉旻先生不提前進行還款,根據約定條款,2024 年、2025 年、2026 年李曉旻需向金融機構償還的借款本息金額分別為 1018.53 萬元、1836.33 萬元、786.58 萬元。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借款金融機構包括江蘇銀行的“個人經營貸”、上海銀行的“科創小企業併購貸”,以及一家小貸公司蘇州市禾裕科技小額貸款有限公司。
回覆函顯示,江蘇銀行向李曉旻提供 1000 萬元的迴圈借款額度,迴圈額度期限為 2023 年 1 月 6 日至 2025 年 1 月 5 日,該合同項下單筆借款期限不超過 12 個月。2023 年 2 月,李曉旻在《迴圈借款合同》項下支用借款 1000 萬元,借款到期日為 2024 年 2 月 17 日;截至 2024 年 1 月,李曉旻清償上述 1000 萬元後再次借出1000萬元,到期日為 2025 年 1月。
上海銀行蘇州分行向李曉旻提供 1000 萬元的貸款,目前未償還本金為875萬元。蘇州市禾裕科技小額貸款有限公司向李曉旻提供1500萬元貸款,其中1487萬元用於繳納勝科奈米資本公積轉增股本產生的個稅;另外約13萬元償還上海銀行借款產生的部分本息。
值得注意的是,禾裕小貸的控股股東是蘇州工業園區禾裕科技金融集團有限公司,穿透後實際控制人是蘇州工業園區管委會。蘇州工業園區禾裕科技金融集團有限公司的全資子公司為勝科奈米股東元禾重元的間接有限合夥人。
回覆函顯示,李曉旻借款的利息都不高,股東出借人年複利率為8%;上海銀行的利率為4.65%,江蘇銀行最低,為3.7%-3.9%;禾裕小貸的利息年利率也只有6%。
眾所周知,小貸公司的資金成本較高,通常都在6%-8%,那麼禾裕小貸為何願意虧本貸款給李曉旻呢?新經濟IPO注意到,一方面,禾裕小貸的控股股東關聯公司是勝科奈米股東,因此借款推動其早日上市;另一方面,勝科奈米全球總部位於蘇州工業園區,園區國資下屬小貸公司的低息貸款應該屬於扶持優惠之一。
回覆函顯示,李曉旻取得上述借款後主要用於對勝科奈米增資及受讓股份、償還借款本金及利息,以及繳交個人所得稅。截至2023 年 12 月 31 日,
李曉旻相關借款合同金額總計為 15700 萬元,其中 6235 萬元已償還完畢,尚未到期借款的合同金額為 9465 萬元。
在給上交所的回覆函中,發行人預測稱,A 股同行業可比公司2023 年的區間平均市盈率(TTM)為58,勝科奈米歷次融資對應市盈率水平主要位於 40 至 60倍區間,因此合理預計上市後中性情形的市盈率水平為50 倍;不利情形下的市盈率水平為 35 倍。勝科奈米2023 年公司實現未經審計的營業收入3.93億,未經審計的歸母淨利潤約9810萬元;以 2023 年業績為基準,中性情形下公司上市後估值預計為 49億 元;在不利情形下,公司上市後估值預計為 34.3 億元。
顯然,從李曉旻到各路投資人,以及借錢的小貸公司,都在豪賭勝科奈米上市成功,一旦成功,李曉旻的身家便會飆漲至20億元-30億元,各路金主們出資押注李曉旻,李曉旻借債押注科創板,這樣一條邏輯通暢的致富大道,誰都頂不住背後巨大利益的誘惑。
國內突擊分紅,新加坡購豪宅
招股書顯示,截至2023年末,李曉旻已經償還了6235 萬元債務,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招股書顯示,勝科奈米在遞交招股書前兩次突擊大額分紅,
第一次為2022年8月,向全體股東共計派發稅前現金股利 7500 萬元。第二次是2023 年 3 月 21 日,勝科奈米向全體股東派發稅前現金股利 3800 萬元。
勝科奈米這兩次合計分紅1.13億元,這是什麼概念呢?勝科奈米2020年-2022年累計淨利潤也才9597萬元。這意味著,勝科奈米兩次分紅不僅把此前三年的淨利潤更分光了,還要透支未來的利潤分紅。截至 2022 年 6 月末、2022 年末,勝科奈米母公司報表的未分配利潤金額分別為 8586.76 萬元(未經審計)、4303.29 萬元,家底並不厚實,如此大手筆分紅實屬罕見。
上交所在問詢函中質疑稱,李曉旻是否存在利用控制權地位損害發行人及中小股東利益的情形,是否違反《公司法》相關規定。
在回覆函中,勝科奈米提供了兩條上市前突擊分紅的理由:
1、企業在IPO前實施分紅情況較為常見(
解讀:別人都突擊分紅,為啥我不可以?)
2、以實際控制人為代表的自然人股東存在一定的資金需求,相關股東取得分紅款後用於繳納股改及資本公積轉增股本產生的個稅及改善自身債務情況。(
解讀:實控人非常缺錢,要還債,還要繳納分紅個稅。)
回覆函稱,公司設立以來歷次融資金額超過3.76億元,股東為支援公司業務投入較大規模資金,其中創始人李曉旻及其控制的江蘇鳶翔對公司的投資額達到1.02億元。
按李曉旻持有公司近60%股份計算,透過兩次分紅可以獲得大約6000萬元分紅款。
你別看李曉旻在境內為了上市大舉借債,人家並不差錢。回覆函顯示,李曉旻除了是新加坡永久居民外,也早已在新加坡購買豪宅,
截至2024年1月,他在新加坡尚未到期的個人住房貸款239.71萬新加坡元(約摺合1280萬元人民幣)。
眾所周知,新加坡的房價這幾年因為有大量移民湧入,被炒到飛起。IPO君諮詢了一位新加坡移民律師,對方表示,現在新加坡跨國公司高管、富豪雲集的幾個居住區公寓價格普遍在15萬元人民幣/平米。而為了遏制房價上漲,新加坡從2018年到2023年已經三次調升印花稅,外國人在新加坡購買房屋要繳納高達60%以上的稅費。新加坡本土居民第一套住房繳納5%的印花稅,第二套住房需要繳納25%的印花稅。
根據李曉旻的住房貸款餘額計算,這套房子的市價應該在400萬新元左右,摺合約2000萬元人民幣。有意思的是,回覆函還顯示,李曉旻在境外買豪宅,
但在國內拼命舉債,連消費貸款和資金拆借都要薅,合計有355萬元。
舉債上市,貸款買房,李曉旻的現金流壓力有點大,只能想方設法從勝科奈米身上找補。回覆函顯示,2020年、2021年、2022年和2023年上半年,李曉旻的薪酬分別為220萬元、268萬元、315萬元、167萬元,在疫情這三年裡,李董事長的工資不僅沒受影響,反而節節高升。但是,李老闆享受高薪的同時,其他高管可沒有那麼好運。同期,勝科奈米董監高及核心技術人員薪酬總額分別為 434.52 萬元、847.24 萬元和 1038.25 萬元,2011年和2022年薪酬最高的也只有130萬元。2020年、2021年和2022年,李曉旻的薪酬佔董監高和核心技術人員薪酬總額的51%、32%、30%,佔比較高。上交所在詢問函中要求勝科奈米回答,李曉旻薪酬顯著高於公司其他高管的合理性在哪裡?李曉旻是否存在透過提高薪酬提供還款資金的情況?勝科奈米薪酬委員會履職是否盡責?
上市後存在禁售期被動減持風險
上交所在問詢函中尤其關注李曉旻的負債情況,要求發行人說明李曉旻是否能夠如期還清貸款,如果公司上市後,實際控制人債務出現逾期,對發行人有何影響?
勝科奈米回覆稱,如果公司能順在2024年一季度上市,李曉旻持有的股份將在3年後,也就是2027年3月份解禁,屆時,李曉旻可以在二級市場減持股票償還債務。
值得注意的是,為了讓勝科奈米順利上市,李曉旻的債主們也都非常配合,2023年7月,李曉旻與經控晟鋒、永鑫開拓、毅達服務業、毅達蘇州、毅達寧海分別簽署了《借款展期協議(二)》,根據協議約定,如果勝科奈米2024年12月31日之前能拿到證監會的上市批覆檔案,借款方同意再將借款期限進一步延長至實控人李曉旻所持公司股份鎖定期屆滿後一年。
更加給力的是,2023 年 7月,自然人韋勇與李曉旻簽署了《過橋資金意向協議》。根據協議約定,就李曉旻與上海銀行、禾裕小貸、江蘇銀行之間尚未清償的債務,若李曉旻因流動性等原因暫時無法償還,韋勇同意將為李曉旻提供累計不超過 3000萬元的過橋資 額度,定向用於李曉旻償還前述債務,相關過橋資金的借款到期日為李曉旻所持公司股份鎖定期屆滿後一年。
韋勇是勝科奈米的股東永鑫開拓、永鑫融慧和永鑫融暢的執行事務合夥人蘇州永鑫方舟股權投資管理合夥企業(普通合夥)的執行事務合夥人,也曾於在C 輪投資時向實控人李曉旻提供 700 萬元借款。回覆函稱,韋勇管理的蘇州永鑫方舟股權投資管理合夥企業(普通合夥)旗下目前有十餘支私募基金,累計管理的基金規模超過 25 億元,具有充足的資金來源。
不服不行,一級市場老闆們的熱心又有錢的朋友就是比二級市場狗多。當然,這份“友誼”是建立在利益交換的基礎上。
回覆函稱,上市後,哪怕是公司估值不佳、市場行情不好,
在最不利情況下,
李曉旻也可以在2028年透過協議轉讓股票方式減持套現1.37億元,相當於減持勝科奈米5%的股票,用於償還債務。
但是,對上交所揪住的李曉旻債務逾期潛在後果,回覆函回答稱,
如未來實際控制人李曉旻發生個人負債大額逾期的情形,他的董事長及總經理的任職將相應解除。
更有意思的是,回覆函稱,李曉旻控制的江蘇鳶翔、蘇州勝盈目前已為前述部分借款提供了保證擔保,如極端情況下李曉旻無法償還借款本息,且出借方提起訴訟並申請訴訟保全措施,則李曉旻及江蘇鳶翔、蘇州勝盈所持公司股份將可能被司法凍結以及被強制執行。
這意味著,上市後,李曉旻如果無力還債,則其股份可能被借款方申請凍結,進而被強制執行賣出還債。這裡的最大漏洞在於,由於目前監管法規並未對限售流通股的司法強制執行進行特殊限制,此前媒體就曾曝光很多上市公司股東透過司法強制執行途徑變相減持。
對李曉旻來說,他到底會耐心等到3年禁售期之後再減持套現還債,還是在3年禁售期內透過被動逾期來達到變相減持還債的目的呢?誠如招股書所說,公司上市後,李曉旻債務違約的最大風險就是“被解除董事長及總經理任職”,這有什麼好怕的呢?
根據回覆函提供資訊,李曉旻只需要被動減持3.29%的股份(回覆函內根據公司最近一次融資投後 30 億元計算數值),不僅能還完投資人和小貸公司的欠款,新加坡的豪宅剩餘貸款也可以一併還了,而李曉旻即便不做董事長和總經理,還是上市公司的大股東。
現在,不僅是李曉旻的關鍵時刻,更是考驗上交所的微妙時刻,到底是選擇相信李曉旻的誠信和底線,還是相信馬克思在《資本論》裡的那句名言,“有50%的利潤,資本就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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