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一張統計圖,是關於中國不飽和樹脂產量的,一種化工材料,A股上市公司永悅科技的主營業務就是這個東西。
這張看似簡單的統計圖,卻把資本踩點的精準展示得淋漓盡致。
1999年,永悅科技成立的時候,正是我國不飽和聚酯樹脂需求猛烈增長的時候,永悅科技也就踩著時代的東風一路高歌。
2017年,當我國不飽和聚酯樹脂的市場需求進入飽和狀態的時候,永悅科技IPO了,瓜熟蒂落,該摘果實了。
2020年,市場開始萎縮了,三年限售期也過了,永悅科技的實控人一家就把公司控制權賣了,緊接著又陸續減持,累計套現7億後完美離場。
然後,2021-2023年,永悅科技就一年不如一年,很快墮入了虧損,成為了股民的麻煩。
你看,什麼時候該成立公司,什麼時候該IPO,什麼時候該套現離場,一切都有資本的節奏,所謂的巧合背後,其實都是必然。
如今,永悅科技已經成了ST股的一員,而近日,永悅科技的現任實控人陳翔又被監察委留置調查,股民的麻煩升級了。
永悅科技的原實控人是福建泉州的付氏家族,父親付水法,兒子付文良、傅文昌,女兒付秀珍、付文英,一家五口。
家族的第一桶金來源比較模糊,歷史招股說明書中只有一句話:
“父親付水法從80年代就開始經商,積累了豐厚的家族資金。”
不過,泉州能賺錢的機會確實也不少,70年代就是無線電元件和電子儀器的重要產地,80年代服裝製鞋業更是聞名全國。
再加上泉州的海外僑民眾多,改革開放後吸引了大量的僑民匯款,為泉州的經濟發展提供重要的支撐。
這種市場環境下,有頭腦又膽子大的付水法一家“靠經商積累了豐厚的家族資金”是合乎邏輯的,只是招股書中並不要求寫明來源,也就只留下了寥寥數字。
至於為何進入化工行業,則正如前面所說,是遇到了時代的機遇,踩中了行業的風口。
我國化工行業的歷史並不長,不飽和聚酯樹脂是1958年才在全國化工部北京研究院開始研究的,晚了西方很多年。
簡單點講,不飽和聚酯樹脂主要是用來生產特殊塑膠的,比如玻璃鋼(一種增強塑膠),可以在很多場合代替木材、鋼材,用途十分廣泛。
不過,由於我國化工基礎薄弱,不飽和聚酯工業真正開始發展,還是1964年從英國斯考特巴德公司引入了先進技術之後。
然後改革開放之後,為了彌補本土產能的不足,我國又大量引進美、英、日等國外生產線。
直接引進雖然快捷,也有不利的一面,人家給裝置不給技術,連原材料都要進口,以至於生產出來的產品價格就高。
好在我們的學習能力強,很快就把技術消化吸收了,到了90年代,民營化工企業開始崛起,開啟了對進口的替代,掀起了中國不飽和聚酯工業發展的一場狂潮。
付水法一家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看上了化工的,1999年,付水法創立了永悅科技的前身華通樹脂,2002年就建成了1 萬噸不飽和聚酯樹脂的產能。
2002年的1萬噸也不算少了,全國產量都不到100萬噸,於是,永悅科技就迎著行業的東風,一步步發展壯大了。
其實,付水法家族不只化工這一門生意,還有另一塊版圖是做通訊的,招股書中顯示,家族名下還有一家叫科立訊的通訊公司,主營對講端和應用系統整合。
生意分了兩塊,又有兩個兒子,為了互不相爭,付水法就讓兩個兒子各管一塊,大兒子付文良主要搞通訊,小兒子傅文昌主要搞化工。
到了2011年,眼看兩個兒子都能獨當一面後,65歲的付水法決定退休,把家族資產做了一次徹底地分割。
永悅科技也就是在這一年設立的,小兒子傅文昌成為永悅科技的實控人,大兒子付文良則作為科立訊通訊的實控人,付水法和兩個女兒不參與經營,但在兩邊公司都有持股。
而到2014年,永悅科技開始籌劃上市的時候,又在股權上來了一次親兄弟明算賬,付文良持有的永悅科技股權全部轉讓給其它家族成員,傅文昌也完全退出通訊公司的股權。
兩兄弟切割得如此乾淨,或許是基於通訊板塊的生意也有IPO機會的預期,不過,付文良的預期至今都沒實現,而弟弟傅文昌的永悅科技則在2017年成功登陸A股。
如前所說,永悅科技上市的時間點相當精準,如果要用一個成語來形容大概是“強弩之末”,直白點說,搶在公司弱勢即將暴露前上市了。
2017-2019年,永悅科技的營收分別為5.6億、6億、4.3億,坐了一輪過山車後,2020年起再沒跨進過4億。
2017-2019年的利潤則是單邊滑滑梯,分別是4392萬、3742萬、2439萬,然後就是2020年扣非虧損,2021年微利,2022年開始連續虧損。
上市時間精準,轉讓控股權也精準,2020年剛好解禁,付氏一家就與江蘇老闆陳翔簽訂了股權轉讓協議,一次性出讓了13.75%的股權,套現了4.95億。
同時,付氏一家把剩餘股權所對應的表決權不可撤銷地委託給了陳翔,“不可撤銷”,可見離場的意願有多麼強烈。
然後,付氏家族的成員開始陸續 減持套現,到2023年8月,又累計套現了2.1億,前後一共提走了7億。
其實,本來是不止7億的。
早在2021年11月,傅文昌就與接盤的實控人陳翔簽訂了協議,要把個人剩餘的12.7%股權也全部轉讓給對方,作價4.5億。
不過,陳翔似乎不是誠心來接盤的,玩了兩年就把自己玩進去了,2023年就被證監會多次立案調查並處罰,已被禁入證券市場5年。
股權不僅質押了,還被司法凍結並拍賣,哪還有錢來兌現對傅文昌的股權收購承諾,所以,如今的前十大股東名單裡,傅文昌仍就以12.7%的持股比例位居第二大股東。
不過,無論持股再多,實控人已經不是自己了,永悅科技再大的麻煩也與付氏一家無關了。
麻煩是陳翔的,但終究是股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