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衛報》12月8日報道援引美國國家學生資訊交換所研究中心的資料:今年秋季,美國18歲新生的入學人數同比下降5%。其中,公立和私立非營利性四年制大學的入學人數下降幅度最大,超過了6%。
生源危機已經蔓延到美國高教領域。
教育諮詢公司EAB的研究總監大衛·阿蒂斯(David Attis)警告稱,未來幾年,數百所(美國)高校的入學人數將大幅下降。根據EAB分析各級學校入學資料後預測:
到2030年,449所高校新生人數減少25%。其中,近200所將“腰斬”50%;2035年,這兩個數字將上升到534所和227所。
美國馬里蘭大學教育學教授朱莉指出,入學率下滑原因多樣。關鍵因素包括持續下降的出生率,而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今年初公佈的資料顯示,2023年全美新生兒數量為359萬,為1979年以來的最低紀錄。同時,教育成本上升也是重要誘因。蓋洛普調查公司與美國Lumina基金會2024年聯合釋出的報告指出,大學費用已成為阻礙成年人接受高等教育的最大障礙。美國大學委員會發現,公立四年制大學學費比去年上漲了300至900美元。
人少了 學校沒了
生源減少直接導致大學學費收入銳減,這對自負盈虧的盈利型高校衝擊最大。疫情期間,美國不少此類高校因此“倒閉”,中斷了甚至上百年的辦校歷史:
#2020年,位於伊利諾伊州傑克遜維爾的小型文理學院麥克默裡學院宣佈永久關閉,該校已成立174年,有著118年辦學歷史的俄亥俄州富蘭克林大學也在同年宣佈關閉厄巴納分校;
#2021年,在經歷了近兩年的財務動盪後,有著151年辦學歷史的舊金山藝術學院宣佈關閉;
#2022年,由於疫情影響和受到勒索軟體的長期攻擊,157年辦學歷史的林肯學院宣佈永久關閉;
熬過疫情寒冬,高校等來的卻依然是凜冽的冷風。根據(美國)州高等教育行政官協會(State Higher Education Executive Officers Association,簡稱SHEEO)的分析,2023年前10個月有30所高校徹底關停,延續了2022年近50餘所高校的停辦潮。“財政危機”“債臺高築”是擊垮這些停辦高校的直接原因。
SHEEO的高階政策分析師雷切爾·伯恩斯(Rachel Burns)強調,許多高校面臨的財務困境並非源於腐敗或管理不善,而是由於無法恢復入學率。儘管一些學校本科入學率於2023年有所增加,但出生率的長期下降,人口結構深刻變化已成定局,生源危機始終存在。
到了今年,一些財大氣粗的大型公立高校也顯現出財政“疲態”。
今年5月,福布斯新聞報道,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實施自願離職激勵計劃,鼓勵學校一些聯合校區(類似分校區)的教職工主動離開。學校希望藉此省下每年數百萬美元的預算。
威斯康星大學系統由威斯康星州內的13所公立大學組成,包括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該系統的戰略計劃顯示,這些“威氏”大學面臨嚴重的財務危機,如果不在2028年前採取措施,有7所大學財政赤字將累計達到2.549億美元。
亞利桑那大學在去年11月公開了學校的財政問題,預算赤字高達1.77億美元。面對州政府和民眾對學校管理運作的質疑與不滿,學校方面隨即表示,將從削減預算和擴充收入雙管齊下,竭盡全力縮減赤字。今年4月中旬,該校校長羅伯特·羅賓斯(Robert Robbins)樂觀估計,“2025年的赤字將大幅降低至5200萬美元。”不過,羅賓斯已於今年9月30日揮別了任職7年的亞利桑那大學,功未成,身先退。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風暴般席捲而來的生源危機對任何高校或許都不留餘地,但那些規模更大,聲名遠揚的學校抗風險能力更強。相較而言,地區性尤其是營利性質的高校面臨的調整更為嚴峻,變革以求生存的需求更為迫切。
變專業或者換門戶
2022年,亨德森州立大學公開承認陷入財務危機之中,徘徊在關門停校的邊緣。時任校長查爾斯·安布羅斯(Charles Ambrose)隨即與一家戰略諮詢機構合作,以商業模式的形式對學校所有專業做了全面篩查。最終,學校砍掉了三分之一的本科專業,裁掉了67名教師,其中不乏獲得終身教職者。輕裝簡行的亨德森州立大學雖未能完全擺脫危機,但已能正常運作,遠離生死邊緣。
EAB的研究總監阿蒂斯強調,只是依靠裁員或提升學費或許能緩解燃眉之急,但若不能全面調整學校發展戰略,這些措施無異於揚湯止沸,無法挽回敗局,“不要等到關閉之時,才發現學校徹底失去吸引力了。”
面對生源危機以及科技高速發展催生的行業變化,專業調整無疑是高校可以也必須採取的行動。安布羅斯與他的老朋友,也當過大學校長的麥克·奈茲最近合作寫書,呼籲更多的高校管理者應該拿起“調整專業的武器”,果斷淘汰表現不佳的專業或培養專案。特別是自負盈虧的小型獨立院校,必須錙銖必較,“把每一分錢都花到刀刃上。”
尊重傳統,崇尚精英是美國文理學院的特點也是亮點更是這類院校引以為豪的優點,但如今卻快成為招生競爭之下的缺點甚至汙點。就業從來入不了這些“自命清高”者的法眼,而“好就業”卻是當下學生和家長的需求痛點。除了哈維·穆德學院、阿默斯特學院等少數院校重視並開設“就業友好的”STEM專業外,絕大多數文理學院崇尚全人教育,重視精英路線的博雅教育,它們或許能培養出獨領風騷的風雲人物,但絕不屑於出產“職業打工人”。
迫於現實,一些文理學院也聯合綜合類大學甚至是聲名顯赫的藤校合作辦學,吸引就業為核心的考生和家長的眼光。例如韋爾斯利學院和麻省理工學院、科爾比學院和達特茅斯學院都有“3+2工程學位專案”,學生在大三階段進入合作院校學習,畢業後獲得雙學位證書。OpenAI的首席技術官米拉·穆拉塔(Mira Murati)就是科爾比學院和達特茅斯合作的雙學位專案。
合併求生則是一些小型院校發現“全靠自己”走不通的最後稻草。但要找到肯接手的下家並非易事。
田納西南方大學榮譽校長馬克·拉·布蘭奇(Mark La Branche)長期研究美國高校合併案例,他發現,瀕臨破產的高校最終能成功找到“金主”兼併必須具備關鍵優勢,例如:
#有吸引力的資產。這不僅僅指校園硬體等不動產,更多是“還有較多現金”“危機初期”等廣義上的資產。
#地段,地段,地段。如同開門做生意一樣,學校是位於偏遠郊區還是城市地帶,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學校的吸引力。波士頓大學兼併波士頓市區的惠洛克學院, 維拉諾瓦大學兼併費城市區的布里尼大學為例 。這兩次兼併的動機都包括,大型高校希望將其觸手延伸到大都市,提升自身影響力。
居臨安,思遠危
反觀國內,人口結構變革同樣深刻。
多項資料顯示,生源危機已經蔓延至幼兒園與小學。
然而,就在今年,招生難的現象出現在了規模龐大的民辦高校之中。
據媒體報道:
“在今年的高考錄取中,很多民辦大學都出現了大規模的招生缺額,有些高校即使在多輪大幅降分補錄,也依然招不滿學生,廣東某民辦本科,2024年的招生完成率還不到一半。由於生源嚴重不足,越來越多的民辦高校不得不裁員,民辦大學的老師開始面臨前所未有的就業壓力。”
2002年,《中國民辦教育促進法》出臺,明確鼓勵創辦民辦教育,此後我國民辦高校規模飛速擴張,從2001年的124所增加到如今的799所(截至教育部2024年6月30日資料),佔全國普通高校數量從不足十分之一上升到近28%。
2021年,9所民辦高校停辦,是我國史上高校關閉數最多的一年,再到今年一些民辦高校招生出現警報。民辦高校的招生寒冬似乎來的更早一些。
究其原因,民辦高校通常學費不菲,動輒一年2萬,遠高於公立大學5、6千的平均水平。而近年來就業形勢比較嚴峻,如果民辦高校文憑並不能為畢業生帶來合適的甚至是一般的工作,考生和家長“棄民辦,奔公立”的看法或許漸行漸多,直接導致個別民辦高校直面招不來學生的困境。
然而,出生人口從2016年的1883萬銳減到2023年的902萬。按照一些專家預測,出生人數或將持續降低直至穩定在每年500萬左右。不論是民辦還是公立高校,未來都會迎來生源大幅減少,招生競爭急劇激烈的時刻。
如何未雨綢繆,提升學校競爭力,在不遠的未來搏得生存之機,這或許是我們的高校管理者,特別是競爭優勢不夠顯著的高校管理者需要深思的問題。
主要參考文獻:
[1] 英媒:18歲新生入學人數同比少了5%,美國高校出現“入學懸崖”. 光明網. 20241210.
[2] US Colleges Grapple With Closure Threat; Mergers and Transformations Emerge as Survival Strategies.University Herald. Jan 14th, 2024.
[3] 人口萎縮衝擊,民辦大學快辦不下去了嗎?. 三聯生活週刊公眾號. 2024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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