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網科技 《鳳凰V現場》出品
作者|高涵
編輯|楊倩
1. Vision Pro 是典型的產品,研發多年耗資巨大,但 Vision Pro 或許才是那個最終能推動 VR 大範圍普及的產品。
2. Vision Pro 面臨著比過去 iPad、Apple Watch 等新產品更嚴重的生態問題,由於前期的出貨量規模較小,開發者對於開發原生應用的動力不足。
3. 蘋果雖然為Vision Pro 列舉了許多生產力場景,但真正能夠吸引市場的仍然是爆款遊戲應用。
Vision Pro 是蘋果繼推出 iPhone 之後最具革命性野心的產品。它的原型產品是一個醜陋的大盒子,四周伸出繁雜的電線來連線一個超級計算機,螢幕兩側依靠嘈雜而巨大的風扇降溫。
為了這款產品,蘋果投入了 8 年時間和數十億美元,光是申請專利就超過 5000 項,他們幾乎從頭到尾重構了整個產業鏈。庫克說,Vision Pro是有史以來最先進的消費電子裝置,“空間計算時代已經到來。”
但顯然,第一代的 Vision Pro 註定不會是一款暢銷的電子裝置。蘋果推出的第一代 iPhone 發售 74 天銷量就達到了 100 萬,Apple Watch 首年銷量超過 1200 萬,而 Vision Pro 第一年的產能至多隻有幾十萬臺。
Vision Pro 能繼續複製 iPhone 的劃時代變革嗎?這款產品能為我們帶入一個怎樣不同的世界?現在蘋果在 Vision Pro 上面臨的挑戰和 14 年前有何不同?
2 月 2 日晚,鳳凰V現場邀請知名博主朱海舟,鳳凰網科技中心總監於浩,連線在美國 Vision Pro 發售現場的網際網路科技博主樑程遠,一起聊一聊 Vision Pro 背後的那點事兒。
沒有碾壓優勢
預售開啟 5 分鐘,蘋果官網被擠爆,無法重新整理。18分鐘,首批 20 萬臺庫存售罄。2小時,發貨時間已經排到了 3 月份。國內二手交易平臺上,Vision Pro 的代購價最高已經飆升至 7 萬元,是原價的 3 倍。
梁程遠專程從中國坐飛機趕赴美國加州購買 Vision Pro。當地時間早上 7 點,蘋果總部的 Apple Store 已經聚集了大批等待 Vision Pro 的顧客。一部分是等待取貨,另一部分則是等待排隊體驗。隊伍中有不少人攜帶者摺疊椅、帳篷等,有的人甚至昨夜就已抵達,徹夜等候。
Vision Pro 的購買流程和使用方法都較過去的產品複雜不少。為了讓顧客可以更快上手,Apple Store 店內專門劃出了一大塊區域作為體驗區,蘋果為每位購買 Vision Pro 的顧客都配備了專門的店員進行裝置講解。
但 Vision Pro 似乎還是來得遲了一些。8 年前,三星就在 MWC 國際通訊展上向到場的幾百名媒體記者們展示了 VR 顯示器。扎克伯格領導下的 Meta Oculus 在 2017 年就推出了首款 VR 產品。去年,Meta 生產的 VR 裝置佔據了整個市場超過 8 成的份額。
“蘋果往往都不是第一個推出類似形態產品的公司。”於浩說,平板電腦,手機這類的觸屏裝置,在蘋果進入市場之前都已經出現過類似產品。但往往是蘋果最後才將這些產品真正地普及開來。“蘋果非常擅長在合適的時機推出合適的產品,而不是說一味地搶先。”
多點觸控技術早在上世紀80年代就已出現並應用,但直到 iPhone 推出後才真正成為電子消費類產品的“標配”。智慧手錶更是已經發展多年,索尼在 2012 年就推出了搭載安卓系統的 SmartWatch,但同樣等到 Apple Watch 推出之後,全球智慧穿戴裝置才迎來井噴。
只是,和過去其他產品不同,Vision Pro 當下的體驗仍不足以稱得上是革命性的時刻。
海外科技媒體 The Verge 在體驗過 Vision Pro 後表示,Vision Pro 融合了大量看似神奇的技術,當它執行順暢時,你會感到驚喜;但一旦出現問題,也同樣會讓你深感挫敗。The Verge 甚至直接將 Vision Pro 稱呼為一個“開發者工具包”,旨在激發行業思考。
一位在現場購買 Vision Pro 的媒體從業者同樣表示,如果滿分是 100 分,國內公司 Pico 推出 VR 產品大概是 60 分水平,Vision Pro 可以到 80 分。但二者的價格差距也十分巨大,Pico 的產品在兩三千元,而 VIsion Pro 是前者的 10 倍以上。
朱海舟提到,一些開發者在體驗過 Vision Pro 後向他表示,Vision Pro 在體驗上並沒有對 Oculus、Pico 等產品形成絕對性的碾壓,他對當下蘋果就將 Vision Pro 推向市場也有些意外。
於浩說,Vision Pro 在比如功耗控制、重量等方面都做了不少妥協,不是那麼完美。“它很像是蘋果做了個例子,讓開發者知道未來要往哪裡使勁。”
朱海舟表示,如果是要給開發者做一個“先行探路”,蘋果完全可以仿效過去推出 M 系列晶片時的做法,先向市場提供開發者套件,等軟體生態到達一定程度後再正式上市。“但 Vision Pro 是直接上市,而且標定了一個非常貴的價格。”
他認為,除了成本上的考量,Vision Pro 前期高昂的售價或許也是一種價格策略的考量,“用來篩選消費者”,避免因前期使用體驗不佳而引發大範圍負面口碑。
仍缺乏殺手級應用
對於普通消費者而言,Vision Pro 仍缺乏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購買理由——尤其在它的價格高達近 3 萬元人民幣的情況下。
雖然蘋果此前宣佈 Vision Pro 已經擁有 600 個定製開發的應用,但 Vision Pro 的第三方應用仍然有些匱乏。比如 Google、Meta 等海外網際網路巨頭都尚未對 Vision Pro 做適配,海外常見的 Netflix、Spotify 等影音軟體同樣沒有適配。
朱海舟介紹,如果僅僅是需要將 iOS 上的應用以 2D 平面形式移植到 Vision Pro上,開發成本並不高。但如果需要完全針對 Vision Pro 開發3D式的沉浸式應用,“這個工作量是非常巨大的”,並且這些開發成果沒有辦法複用至蘋果的其他產品中。
對於目前 Vision Pro 僅有的 20 萬備貨來說,似乎還不足以吸引開發者下注。朱海舟瞭解到,不少獨立開發者對是否要針對 Vision Pro 開發 3D 應用有疑慮,“現在的量太少了,即便首批的 20 萬用戶全部都是你的 App 使用者,也不是一個足夠大的使用者群體。”
“Vision Pro 未來的軟體適配會是一個大問題。”於浩同樣表示。即便 iPad 已經擁有平板產品中最好的生態環境,但不少應用的 iPad 依然落後於手機版本。“甚至影片這樣天然適合於平板體驗的應用,也要落後於手機版本。”
但一些擁有更強 3D 需求的應用或許會更積極。於浩介紹,類似於貝殼這樣的房產應用可以藉助於Vision Pro 實現更直觀的展現。國內旅遊公司攜程就針對 Vision Pro 推出了一款海外應用 Trip.Vision,可以為使用者提供高畫質晰度、強互動性的沉浸式風景。
於浩提出,雖然蘋果列舉了許多生產力場景,但真正能夠推動 Vision Pro 熱賣的一定是遊戲而非應用。現在 Vision Pro 所展現的工作場景是否真的有價值也值得商榷。於浩說,Vision Pro 實際上並沒有解決現有的生產力問題,某種程度上甚至還降低了。“比如在 Vision Pro 上剪輯影片,效率也不會有在傳統電腦上高。”
朱海舟認同上述看法。“我相信Vision Pro 一定是一個好的生產力工具,但遊戲和娛樂一定是它開啟新世界大門的一把鑰匙,或者說殺手級場景。”他說。
Vision Pro 當下超重的機身、拉垮的續航水平也在影響消費者的使用體驗。《華爾街日報》的記者在嘗試著一整天都戴著 Vision Pro 後說,Vision Pro 是迄今為止最佳的頭戴式裝置,但也只是得以一瞥未來。“目前看來,這款‘臉式機’最適合用來窺探蘋果公司的未來願景。”
朱海舟認為,評判 Vision Pro 仍需要以更長的眼光來看待,“至少要看一代”。他說,不管 Vision Pro 最後的成敗如何,作為這個星球上最重要的科技公司的推出最重要的產品,它都具有獨特的意義。
上世紀的手機巨頭摩托羅拉曾經提出過一個規模宏大的“銥星計劃”,試圖向太空傳送足夠多的衛星來實現更低成本的通訊,雖然最終失敗,但依然是一次偉大的嘗試。
“我們內部規劃產品有時會說要證實或者證偽,哪怕一個產品最終的銷量不佳或者更差,它也證明了一個科技路徑可能不對。”朱海舟說。
開拓者
蘋果推出 Vision Pro 的另一個重要意義推動 VR 產業的真正普及。國內最早提出 VR 元年的概念是 2014 年 Facebook 收購創業公司 Oclulus,從那之後幾乎每一年都有類似聲音傳出,但時至今日全球 VR 裝置的出貨量也不過 800 多萬臺,大約相當於 iPhone 兩週的出貨量。
朱海舟觀察到,不管是國內的手機廠商或者初創公司都十分期待 Vision Pro 的成功,“相當於有一個開拓者在前面趟路,後來者也會更輕鬆。”
為了製造 Vision Pro,蘋果幾乎重新建立起一條 VR 裝置的生產線。據晚點報道,Vision Pro 的零部件供應商中中國公司佔了一半,遠高於 iPhone 中的比重。
東吳證券在一份行業報告中說,第一代 MR 的意義在於探索技術邊界以及應用場景的拓展,未來在空間計算時代下,結合 AI 技術對建模、互動、處理等各環節的降本增效,有望持續構建完善的產業生態、不斷創造新領域的新需求,推動 VR/AR/MR 產業蓬勃發展。
朱海舟認為,Vision Pro 能夠帶動 VR 產業鏈整體能力的提高,一些蘋果率先驗證過的解決方案未來也有可能被產業鏈下放到其他公司。
但這仍需要時間。去年,國內明星 VR 創業公司 Pico 大範圍裁員,這家公司巔峰時期擁有超過 2000 名員工,但最終僅保留部分硬體開發團隊,被位元組戰略性放棄。
朱海舟說,“(VR )週期太長了,長到中間可能都會再洗幾輪牌。”他認為,市場上最終能存活下來的只有兩類玩家,一類是Meta、索尼這樣擁有雄厚資金和完善生態的大廠,另一類是篤信 VR 未來的玩家,“就是 All in 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