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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的《木蘭詩》琅琅上口,流傳甚廣。花木蘭“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令人浮想聯翩。而在古代的長安城中同樣存在東市和西市,是交易商的樂園,是剁手黨的天堂。古人置身於兩市,能買些什麼呢?
上圖_ 花木蘭 (古代文學作品中的女性人物)
長安兩市
西漢時,長安設有九市,其中就包括東市和西市。隋煬帝在位期間,“京師東市曰都會、西市曰利人”,位於朱雀大街東西兩側第三街,是長安的地標性建築。東市東接道政坊和常樂坊,西連平康坊和宣陽坊,南依安邑坊,北靠依勝業坊和興慶宮。西市東鄰延壽坊和功德坊,西通群賢坊和懷德坊,南挽懷遠坊,北接醴泉坊。
東西兩市佔地約二坊,分屬萬年縣和長安縣。據考古發掘,東市東西長924米,南北長1000米,西市東西長927米,南北長1031米,兩市佔長安總面積的2.2%。兩市各有橫道兩條和縱街兩條,形成“井”型九大街區。唐朝時,商戶入市按照“九市開場,貨別隧分”的行規,經營同類商品的店鋪聚集在同一街區。兩市四周各置兩門,方便人流和物流的進出。
上圖_ 唐朝長安平面圖
唐朝時,政府對兩市嚴格管理。兩市分設市署和平準局,保證公平交易和物價穩定。兩市的開市和閉市有著嚴格的規定。《唐六典》稱:“凡市以日午,擊鼓三百聲而眾以會;日入前七刻,擊鉦三百聲眾以散。”
唐玄宗時,為杜絕權貴在兩市興建店鋪,與民爭利,規定兩市的月租金不得超過500文,同時,官辦店鋪或館舍不得開設在兩市,從而保障兩市的健康發展。在有形的載體和無形的管理的作用下,兩市交易日漸活躍,聲名遠播。難怪花木蘭首選兩市,採購出征所需物資。
上圖_ 李隆基(685年—762年)
兩市的交集
長安百姓非常關注兩市,據北宋學者宋敏求的《長安志》記載:“(東)市內貨財二百二十行, 四面立邸,四方珍奇, 皆所積集。”西市同樣不遑多讓。日本僧人圓仁在《入唐求法巡禮行一記》記述:會昌三年六月二十七日“夜三更,東市失火,燒東市曹門以西二十四行四千餘家,官私財物、金銀、絹藥等總燒盡。”足見當時市場商戶和商品之多。
薛平拴博士在《古都西安——長安商業》一文中,對長安市場經營的商品進行了分類,大致分為糧食類、紡織品類、食品類、衣服鞋帽類、皮革類、蔬菜花果類、水產品類、調料類、飲料類、燃料類、肉品類、生活用具類、生產用具類、牲畜家禽類、文化用品類、交通工具類、建築材料類、傢俱類、醫藥用品類、喪葬用品類、其它雜貨類、奢侈品類、特殊商品類等23類。
另外,文中認為長安兩市“按照工商業店鋪達到8萬家是可能的,就工商業人口而言,當在 30萬人左右”。玄宗時期,長安的總人口約70萬。可想而知,長安近半人口依賴兩市謀生,形成了完善的產業鏈。
上圖_ 唐長安城 東市和西市
其實,兩市還暗藏“副本”。永徽六年(655年)八月, 朝廷於“京東、西二市,置常平倉”。《舊唐書》有載:“夫常平者,常使谷價如一,大豐不為之減,大儉不為之加。”也就是說朝廷為了平抑糧價和備荒救災,在兩市設立了用於儲糧的常平倉。
兩市既是交易市場,又是公共場所。遵照“刑人於市”的慣例,長安有兩處刑場,分別位於東市西北角外的“狗脊嶺”和西市東北角外的 “獨柳樹”。元和十年(815年),宰相武元衡遭暗殺。朝廷“於是京師大索,坊市居人團保。又載錢兩萬貫, 分積東西市以明必賞。”兩市成為震懾和打擊犯罪的助推器。隨著城市的擴張,兩市擔負著更多的社會責任。
上圖_ 標註處為大明宮和太極宮
貴族化的東市
兩市並存,競爭不可避免。在長安,太極宮居中,大明宮和興慶宮位置偏東。百官為了上朝便捷,扎堆在平康、宣陽、親仁等坊購房置宅,形成高檔的勳貴住宅區。東市附近的春明門,是長安和中原聯絡的重要門戶。
各地以“進奏院”的形式,開設駐京辦事處。這些進奏院多在平康坊和崇仁坊,是地方官員雲集之地。吏部選院、禮部南院以及國子監等考場教育機構,與東市相鄰。唐朝規定:“舉子、新及第進士、三司幕府但未通朝籍、未直館殿者,鹹可就詣。”學子赴京趕考,自然惠及東市。
上圖_ 唐朝官員
在本地和外來客流的影響下,東市餐飲業、娛樂業、青樓業異常發達,筆行、雕版印刷業、琴行等新興產業蓬勃發展,崇仁坊衍生出長安城內最大規模的旅館街。縱觀東市,買賣雙方商品交易和消費層次趨向高階。
據《唐長安商業空間形態分析》梳理,長安的商業網點分佈極不均衡,以朱雀大街為界,大街以東有40個,大街以西有15個,沒有商業網點分佈的有74個,有商業網點分佈的有34個。由此可見,東市帶動了城東版塊整體商業水平的提高。
上圖_ 唐 長安城 西市和東市 佈局圖
接地氣的西市
東市火熱,西市一定涼涼嗎?答案是否定的。相較東市,西市有“金市”之稱,足見其富庶。考古學家宿白認為:“西市貞觀已來, 即為聚錢之所。”由於交易量的攀升,用來穿錢的“錢貫”供不應求。久而久之,西市出現了集存錢、取錢、貿易、交換於一身的櫃坊服務。與現代金融業務不同,金主在櫃坊存錢不但沒有利息,反而要支付存放費。
西市多金,離不開胡人的支援。西市靠近長安西大門——金光門,來自西域的胡人紛紛聚居西市,成為“西市胡”。這些胡人分為朝貢未歸的胡客以及從事貿易的胡商,以胡客為例,人數超過15000人。伴隨著胡商的增加,具有異域特色的珠寶店、酒食肆、邸店等集中在西市。此外,祅寺、大秦寺相繼在西市周邊群坊出現。
上圖_ 唐朝 胡人俑
西市的熱鬧,不僅靠“西市胡”,也靠本地商販。市場內,遍佈邸、店、行、肆等店鋪。《長安志》坦承:“商賈所湊,多歸西市”,“長安縣所領四萬餘戶,比萬年為多,浮寄流寓,不可勝計。”據現存史料統計,西市內店鋪超過50家,東市內店鋪約30家,前者是後者的1.6倍。就商業氛圍而言,西市明顯盛於東市。
由於消費群體不同,長安呈現出“東市貴、西市富”的現象。兩市差異化競爭,展現出包羅永珍的大唐氣度。李白、賀知章、高適等詩人流連於兩市,產生的唐詩典故千古流傳。西域胡人和中原學子交織,促進了東西方文化的交流,使唐朝長安成為國際性大都市。
參考資料:
【1】朱 鴻 《長安的東市和西市》
【2】妹尾達彥 《唐代長安的東市和西市》
【3】梁中效 《唐長安西市文化述論》
【4】蘆 蕊 《唐代長安兩市研究》
【5】李 瑞 《唐宋都城空間形態研究》
【6】古曉風 《唐安長刑場考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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