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迎來了大結局。在微博熱搜上掛了一個月,豆瓣評分從開分的8.1分漲到了8.5分,這一次,王家衛又贏了。
胡歌、辛芷蕾、馬伊琍等實力派演員挑大樑、《繁花》講述的是上海90年代的商戰大戲,而且還是王家衛十年磨一劍的迴歸之作。
執導多年,王家衛只拍過11部電影,卻部部名垂影史,而但凡和他合作過的,也都成為國際巨星。
左右滑動檢視王家衛的部分作品
作為一部講上海的電視劇,這部劇雲集了大批上海籍的優秀演員。《繁花》有滬語和普通話兩個版本,滬語版就是演員們現場收音的。
據說當時王家衛為《繁花》選角的時候,只要是會說上海話的演員基本都去試鏡了。網友更是直接將《繁花》比喻成滬版的《哈利·波特》,以後上海演員裡,只有演過《繁花》的和沒演過《繁花》的。
《繁花》是香港導演王家衛北上的第一部電視劇,被無數觀眾稱為“中國電視劇的新開端”,王家衛在上海想象的譜系中再落一筆。
王家衛的“鄉愁舊夢”
王家衛1958年生於上海,並在五歲時遷居香港。這兩座城不僅成為他電影故事中的常見地點,更是經由他獨特的敘事方式和影像建構而成為一種特殊意象。
刊載在紐約《炸彈雜誌》(Bomb Magazine)上的一篇關於王家衛的訪談顯示,他的父親曾經做過海員,後來改行當了夜總會經理,而他的母親則是一名家庭主婦。
這一點從《阿飛正傳》和《花樣年華》中便可看出來。在這兩部略帶自傳性的影片中,夜總會的場景、喋喋不休的打麻將的家庭主婦,以及海員居無定所的生活,全都是銘刻在王家衛創造性潛意識中的成長經驗。
《阿飛正傳》
《花樣年華》劇照
《繁花》中胡歌飾演的“阿寶”居住在和平飯店中,是“客人”,是“無腳鳥”,他“無舊可念”,阿寶一如王家衛影像中的其他人物,在情義中生,也在情義中陷落。在這些影片中,上海是一個重要而又獨特的存在,它所代表的社群說著完全不同於粵語的方言。
《繁花》劇照
在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後,大量遷居香港的上海人不僅為各個行業帶來了資金、技術,而且還帶來了一種生活方式,正如王家衛所說:“他們有自己的電影、自己的音樂,還有自己的禮儀習俗。”上海電影實際上就是香港國語片的參照物。
《繁花》劇照
在1950年代,香港的國語電影界傾向於仿製上海電影,彷彿仍舊以1949年之前的上海為中心,影片的故事均以上海為背景,人物展示的生活方式和時尚,均強調了他們對上海的思念。
《天涯歌女》劇照
周璇主演的電影便是這方面的典型。周璇是成名於上海的歌星及影星,1947年至1949年,她在香港拍了幾部影片。
在《花樣年華》中,透過老歌曲的使用(有一場戲,電臺廣播裡短暫地播送她在一部1947年的影片中演唱的歌曲《花樣的年華》,這也是片名的由來)和旗袍的穿搭——這種由張曼玉完美展示的緊身服裝也是與上海女性關聯一起的一種時尚,周璇作為一個偶像般的存在被提及。
在這裡,王家衛關於母親(她在王家衛拍出處女作之前便已去世)的記憶,很可能起到了資訊來源的作用,就像他的評論所透露的那樣,他無須為張曼玉的旗袍裝束做研究,“因為我們的媽媽穿的就是那樣的旗袍”。
在王家衛的懷舊世界裡,上海與香港是分不開的。他創造一種邊緣——過去流落在香港的上海人和這一代的香港邊緣人,他們屬於被時空割裂的離散人群。似乎香港人對上海都有一種特殊的情懷,這種情懷又是什麼?
儘管上海人嘗試在香港重造一個上海,香港最終還是讓自身的現實發揮了影響,並完成了對上海人的同化。時至1960年代,國語片完成了從對上海的一種有意識的懷舊,到與香港及其環境融為一體的轉型。此時的國語電影界已經是兩位海外華人巨頭——陸運濤和邵逸夫——的天下。他們起家於東南亞,並不覺得與上海有多深的聯絡(儘管邵逸夫與上海頗有淵源,但他有一段時間是以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為基地的)。國語片中的人物日益認識到,香港不再是一處流離之所,而是可以紮根的歸宿。
王家衛曾談及,在講粵語的香港,作為一名來自上海的小孩,他覺得自己被孤立了。或許可以說,這種感覺將他變成了香港影壇卓爾不群的大導演。另一方面,與大多數在香港長大的內地移民一樣,王家衛被香港的粵語社會所同化,他的影片也反映了這一情況。
觀看一部像《阿飛正傳》這樣的影片,部分快感來自聽覺——聽由張國榮、張曼玉、張學友、劉德華等飾演的1960年代的香港人講粵語,這些演員自然的對話腔調被同期錄音記錄下來(這一做法到1990年代才成為香港電影工業的規範;在此之前,香港電影工業主要採用後期配音)。
對王家衛而言,講粵語的環境與他的上海出身一樣自然。但是,對他這一階段處於形成期的個人特色貢獻良多的其他因素,也可以從《阿飛正傳》的聲音建構中窺斑見豹,亦即拉丁音樂,以及與菲律賓的關聯。
香港曾是而且仍是很多不同社群和文化的集散地。在《阿飛正傳》《春光乍洩》《花樣年華》(它們構成了“拉丁三部曲”)中無處不在的拉丁節拍,便是香港的菲律賓樂隊文化和拉美流行音樂的衍生物,後者透過好萊塢和遍佈全球的美國唱片公司滲透至香港。
王家衛電影風格的延續
《繁花》保持了王家衛一貫的電影風格,畫面精緻,節奏緊湊,幾乎沒有廢鏡頭、廢臺詞,九十年代上海的社會現實,以王家衛式的光影佈景打造出一方亦真亦假的夢幻之地。
胡歌、唐嫣、馬伊琍等一眾上海籍演員的出色表演,還原了那個時代的氛圍,每個細節都被處理得入微,使得整個劇情更加真實感人。
同時,王家衛對音樂的運用,以及對光影的把控,都彰顯了他在電影藝術上的獨特見解,使得觀眾能夠從中感受到他一貫的風格和品味。
王家衛的電影風格與他的經歷不無關係。王家衛1980年畢業於香港理工大學平面設計專業,於次年加入香港頂尖的電視臺TVB,由此開啟自己的職業生涯。在接受了編劇和導演方面的訓練之後,王家衛走上工作崗位,並在甘國亮的指導下作為編劇和製作助理參與了兩部TVB電視劇的創作。
王家衛
1982年,他以編劇的身份進入電影界,但他並非單獨署名的編劇,而是為集體創作的劇本貢獻創意。王家衛寫過各種型別的劇本,包括愛情片、喜劇片、混合了喜劇元素的恐怖片、警匪驚悚片、黑幫片和奇幻冒險片,亦即大衛·波德維爾所指出的王家衛作品中一脈相承的“通俗娛樂”。
作為一名導演,王家衛的行事風格便是這種氣質的產物——他喜歡將不同的型別雜糅,並且在沒有完整劇本的情況下拍片。譚家明聲稱,作為一名編劇的王家衛從未撰寫過一部完整的劇本,他最接近完成的一部劇作便是《最後勝利》(1987)。但即便如此,譚家明表示,由於王家衛無法按期交貨,該片的劇本最終是由他本人和俞錚合作完成的。
《最後的勝利》劇照
譚家明與作為編劇的王家衛關係密切,但二人很少就譚家明本人的影片進行論辯:“王家衛更多的是一個憑直覺進行創作的人,喜歡錶現人的情感聯絡。”
《繁花》中王家衛更是把拍電影的技法用到了人物身上,用低機位拍攝汪小姐,唐嫣的大波浪髮絲都看得非常清楚,她的眼睛怎麼含淚,眼淚怎麼流下來。正是這些細節背後所承載的情感,隨著一集一集人物命運的展開,觀眾會逐漸感受到如電影般高階質感。
譚家明日後出任《阿飛正傳》和《東邪西毒》的剪輯指導。回溯兩人之間創造性的搭檔關係是如何在《最後勝利》中撒下種子的,這實在是一件有趣的事,但譚家明並不希望拿王家衛的作品與自己的作品比較。
《東邪西毒》劇照
毋寧說,他們二人的聯絡更像一個業內資深人士擔任一個入行新手的導師,為後者在業內立足提供幫助,並向他介紹曼努埃爾·普伊格和雷蒙德·錢德勒的文學作品[後者的影響可見於王家衛的寶馬汽車短片《跟蹤》(The Follow,2001)中的黑色電影質感]。
王家衛職業生涯早期的另一重要搭檔是劉鎮偉。兩人在1980年代中期產生交集,他們當時都進出於各種製片公司(世紀、德寶、大榮、影之傑),經常撰寫劇本,都懷揣著當導演的夢想。
劉鎮偉在1987年首執導筒(當然有王家衛的協助),並在日後以拍攝票房鼎盛的《賭聖》(1990)、《賭霸》(1991)等鬧劇片為人所熟知。儘管王家衛似乎處在相對於劉鎮偉的另一個極端,他還是為後者撰寫了幾個劇本(其中給人印象最深的是奇幻動作片《九一神鵰俠侶》),延續著二人的合作。
他們的影片大相徑庭,但是對獨特節奏的追求、對空間和時間異乎尋常的執迷是二人的共通之處。
劉鎮偉甚至透過拍攝另一版本的《阿飛正傳》[《天長地久》(1993)]和《東邪西毒》[《射鵰英雄傳之東成西就》(1994)和《大話西遊》(包括《月光寶盒》《大聖娶親》兩部,1995)]來回應王家衛的影片。
現在王家衛已經拿出了《繁花》,劉鎮偉將會如何應對?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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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衛的電影世界
[馬來]張建德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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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點資料參考:
《王家衛的電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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