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 繁華的香港被稱為SAT的“萬人坑”,這裡是亞洲國際教育卷王們的主戰場。在這裡,無論是卷王、綠卡還是優才家庭,都將一起渡劫。反反覆覆的熬賭拼是否值得?也許根本就沒有“一考定生死”…
本文轉載自公眾號:頂思 (ID: idingsi)
文丨多多 李成 天悅 編丨Thea
色彩迷離的香港對2025美本早申“卷王”們而言,如博彩玩家之於拉斯維加斯賭城,亦如明清科舉考生之於京城貢院。
SAT1480、1500、1530……從北上廣湧向香港SAT考點衝分的人潮中,二進宮、四進宮、六七進宮、最後一戰,反覆“熬”“賭”“拼”都已司空見慣。
SAT分數左右著他們上岸夢校“牛劍藤哈耶普斯麻”或“港三”的機率。
他們中有代表自己高中實力的“榜一大哥”,有手握多個大獎的“六邊形戰士”,聚集在香港考點,一同揹負母校放榜喜報的壓力與榮光。
無論是“某校彭于晏”或“某校吳彥祖”,此刻同樣目光焦灼,強打精神。
香港離島區、大嶼山旁、亞洲博覽館,這裡因劉德華、張學友、周杰倫們開演唱會而聞名。
在國際教育圈這裡更是令SAT考生聞風喪膽的亞博“萬人坑”——常年考位充足,每間考場千張桌椅排開,千人同時電腦答卷,裝置不能充電,無法上廁所,冷氣20度對著袋呼呼吹,兩小時瑟瑟發抖……
北上廣深國際學校的“卷王”“榜一大哥”們,東南亞港漂“第一代大學生”家庭,美國綠卡家庭、香港“高才”“優才”家庭,從8月到12月,在美本ED早申的“”裡,一起掙扎渡劫。
“榜一大哥”“曲線救國”,
三進宮、七進宮
“父母很佛系,沒有逼我衝常春藤或top20,我更像在為學校的榮耀而戰。”
在10月初的香港亞博SAT考試中,來自北京某國際學校的趙博頭頂考場20度冷氣鼻涕直流。
“也沒時間上廁所,憋得膀胱快炸了”,發揮失常的他只拿到1450分。
這個成績距離他ED夢校康奈爾和賓大沃頓商學院相差甚遠。
這是他“二刷”亞博“萬人坑”。在之後的11月、12月,他給自己安排好了三進宮、四進宮的考位、酒店和機票。
趙博說:“如果我錄取不到美本前20,意味著我們這屆升學全軍覆沒,下屆、下下屆學弟學妹將對學校失去信心。”
趙博說,班裡很多同學目前在衝託福90+,很多同學託福80還沒到,因此不考慮SAT,也不需要匹配“背景提升”的種種科研、夏校、競賽、活動。
趙博早在10年級便拿下託福100+。目前手握7個AP滿分,參加過耶魯和哥大的夏校,也拿過AMC、袋鼠數學等金獎、模擬聯合國及商賽冠亞軍,還擁有青少年游泳銀牌,曾特意去青島、上海等地學過帆船並參賽。
在趙博看來,縱然拿港大港科這個檔次的學校保底,美本top50的加州戴維斯、普渡大學、佐治亞理工等也容易上岸,但這些結果終將意難平。
“如果SAT死活考不到1500我就認命,哪怕將來讀研也要去康奈爾或賓大沃頓商學院”。
趙博回到北京後,從學校請了長假,每天到機構“全脫產”刷題備考,圈內稱之為“熬分”。
18歲的騰飛同樣來自北京,同樣是12年級“榜一大哥”。
他就讀於一所老牌“二梯隊”公立國際部。託福115分的他經歷了8月份香港“萬人坑”首考,嚐到SAT閱讀“那叫一個酸爽”!
“我數學考了滿分800,閱讀只考了660”。總分1460的他遭遇申請院校的“強制標化”要求。布朗、加州理工、卡內基梅隆都是他的夢校。
談到喜愛的專業時,騰飛希望透過“曲線救國”“大二轉專業”、中途轉學等手段換到喜愛的計算機或人工智慧專業。
“ED我打算申請學前教育、社會學和特殊教育,相比計算機和人工智慧,這些專業更容易錄取!”
而趙博也曾提及自己喜愛金融專業:“金融太卷很難錄取,我申請了人類學和教育學,爭取進到康奈爾”。
回憶起10月初那場考試,恰逢“黃金週”,趙博、騰飛乘坐的北京飛香港的航班如同“SAT包機”。
很多同學在飛機上相識,後來又在考試中相遇。互加微信成為“考友”。
“我以為我在學校很牛,但幾乎認識的每個人都是自己學校的‘榜一大哥’,有北師大實驗的、人本ICC的、十一國際部的……人人託福110+外加大獎活動一大把。”趙博說。
這些“萬人坑”的考友,有人一舉拿下SAT1560,順利遞交“爬藤”文書;
有人始終距離目標一步之遙,徘徊在1450—1490;
有人三進宮、四進宮,反反覆覆“熬”“賭”“拼”。
亞博“萬人坑”考生集結
東南亞“第一代大學生”與
“美國綠卡”、香港“高才”們
SAT、“萬人坑”成為亞洲國際教育“卷王”們主戰場儼然勢不可擋——在College Board釋出的2024屆學生SAT年度報告中,2024屆SAT考生人數逼近兩百萬大關,到達197.3萬。
相比2023屆增長6萬餘人,而與疫情期間的2022屆相比,更是大幅增長約24萬人。隨著疫情結束,全球SAT考試熱潮穩步回暖。
在成績方面,2024年SAT全球考生平均分1024分,從2021年的1060分到2023年的1028分。
而頂尖分數段(1400-1600分)考生僅佔據總數7%。凡此種種,都助推SAT考試卷出新天際。
資料將1400界定為“頂尖分數段”不免讓人聯想起一個相類似的段子:“2000個單詞在美國夠用,在北京海淀不夠用”!
SAT1400對國際學校“卷王”也不夠用!
而世界名校對標化成績有不同要求。
美國很多大學明確規定 SAT 必須達到特定分數區間才有申請資格。
近年來,英國G5及香港的大學也開始對標化成績有新要求。為了能在升學競爭中脫穎而出,學生只能不斷刷分。
例如,哈佛大學通常希望申請者 SAT 總分1460 - 1580之間;斯坦福要求SAT總分1450 以上;麻省理工對於 SAT 總分通常在1500 - 1570。
11月初,在亞博“萬人坑”之外的另一個很難搶到考位的熱門考點,位於紅磡的香港考試局,考點小白樓通往地鐵“何文田站”。
周圍街市的喧鬧夾雜著觀音廟傳來的香火氣息,讓這裡相比“萬人坑”多了幾分鬆弛。
剛結束考試的東南亞男孩Andy看到母親和姐姐站在考場對面衝他揮手,三人用流利的英語表達彼此的心情。
Andy出生在香港,從小在官立中小學讀書,能同時講英語、粵語、普通話。2025年對於他的家族非同尋常,他將成為家中第一代香港大學生。
這是Andy第一次考SAT,目標分數1450+。目標香港大學或香港科技大學,同時也希望透過獎學金赴英國求學。
“我不太在意大學排名,但之前學長們的成績對現在的我們沒有參考價值,我不得不盡力考到比他們高的成績才能符合當下的錄取要求”。
Andy前不久和幾個東南亞同學參加了香港大學開放日,從地鐵站出來一路水洩不通,他在活動上遇見了很多特地從北京、西安、重慶等地趕來的同學。
Andy說,父母當年比他還小就來到香港生活,做過很多不同的工作,如今兩個姐姐也有了工作。
由於上學和上班的原因,他和父母、姐姐各自住在不同地方,唯有周末才能見上一面。有時在公園,有時在餐廳,這次全家在考場外迎接他。
而印度裔男孩Harry來自香港一所書院,父親是家族“第一代大學生”,在新加坡、香港都工作過。
到了他這一代,Harry更向往美國的大學。
“每天放學留在學校圖書館或實驗室,也會跟老師同學一起做公益上街籌款。我的同學都排滿了各種補習班,我也是。”
在場外陪考的內地家長中,有人苦等近十年漫長排期,恰逢子女升學前拿下“美國EB-5”投資移民綠卡;
也有的家長去年透過香港“優才”“高才”身份送子女進入香港本地生源“池子”。
而他們沒有因為身份轉變帶來的教育“紅利”“附加值”而降低升學期望。
“這麼多年,我習慣了陪讀陪考的節奏,更何況無論紐約、洛杉磯還是溫哥華,但凡華人家庭都很卷學習。沒人甘心讓孩子拿著綠卡就此躺平,讀個社群學院或學文科……”一位家長說。
“大考前夜”悄悄沸騰的“周邊”,
這個圈子很小
劉德華、周杰倫們開演唱會與SAT開考的日子,亞洲博覽館無疑是香港彼時的沸騰中心。但後者對每個家庭而言,虐心指數不言而喻。
與亞洲博覽館建築連體的所有酒店,在這裡化身“萬人坑”之際,房費翻倍、房間爆滿,港幣2000起一晚的雙床房,沒有桌椅沙發,進屋直接一躍上床盤腿而坐,把電腦放腿上或趴在床上覆習刷題。
而考前那個深夜,考生徹夜難眠,此刻最搶手的是下次考試“緊俏”考點的考位和周邊酒店。一夜之間被“洗劫”一空。比如,紅磡考試局考點、澳門理工大學考點……
亞博“萬人坑”旁2000多港幣一晚
的雙床房室內情況
“我好不容易搶到11月初紅磡考試局考點旁的酒店一間客房,沒想到樓下竟然是當地歷史悠久的殯葬一條街,花圈、靈車、紙錢,自帶恐怖片氛圍。”騰飛說。
“經歷的考試次數越多,我發現這個圈子很小”。
趙博和騰飛結束了10月、11月兩場SAT考試後,彼此約定“12月6日,澳門理工大學考點再見!”而他倆無論在“萬人坑”或其他考點都經歷了“他鄉遇故知”的短暫小歡喜。
趙博在“萬人坑”偶遇去年一起赴美國參加夏校的室友。
騰飛偶遇曾經在新加坡、日本等地一起參加商賽的隊友。
來自北京的小李則在考場外先是偶遇全家定居香港的小學同學,後又偶遇一起在加州伯克利夏校的東南亞夥伴。
他們約定“拿到offer巔峰相見”,眼下的他們,內心揹負著巨大壓力,無心夜遊維多利亞港,也無心打卡中環、蘭桂坊。
一位陪考的家長感慨:“萬人坑”像極了通往夢校的渡口,反反覆覆“熬”“賭”“拼”好似一場“渡劫”。
紅磡考點,考生從後巷排隊進場。
結語
從香港的東鐵線、落馬洲車站出來,當考生結伴下車從這裡湧向深圳福田口岸回家或轉機時,夕陽斜照,光影交織在海關出入境大樓的空中走廊。
遙望窗外深圳河的北岸,左舵藍色計程車飛快穿梭;深圳河的南岸則狂奔著恍然間把人拉回港片《無間道》的銀灰車棚配鮮紅車身的右舵計程車。
兩個“平行世界”一瞬間定格在同一畫面。
這群考生遠去的背影,彷彿迴圈放映著高考體系之外的另一個“平行世界”,沒有“一考定生死”,允許從頭來過,每個人永遠有重新開始的無限可能……
* 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部分現場圖片由考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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