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宋欽章 每經編輯:廖丹,馬子卿
元旦前,上海鉅派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下稱“鉅派”)董事長倪建達被投資人圍堵,背景是,很多投資人在鉅派理財師推薦下購買的私募產品出現了兌付問題。多名投資人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反映,2016年前後從鉅派認購的私募基金早已超過預期存續期限,至今懸而未決,大量本金“石沉大海”。
輝煌時期的鉅派,躋身國內的財富管理公司“第一梯隊”,而如今的局面,不禁令人駭然。那麼鉅派到底經歷了什麼?對此,倪建達近日接受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專訪。
上海地產界人士對倪建達應該並不陌生。倪建達歷任上海城開集團董事長,上實城開董事局主席和上海實業控股執行董事、副行政總裁,以及中國房地產業協會副會長,曾經在上海地產界具有一定影響力。這位曾經的上實城開掌舵者,於2015年離開崗位,轉戰至鉅派。
倪建達在受訪時表示,2022年上海封控結束之後至今,鉅派沒有新增業務。鉅派雖然有投資失敗,但在上市之後沒有做過自融。“鉅派如果做了資金池,做了自融,我老倪今天可能已經在監獄裡了。”
對於自己被圍堵的事件,他表示,希望投資人與鉅派站在一起,維護共同的利益。
花費百萬投私募,6年收回1萬元
作為一名私募基金投資者,劉明(化名)自知其中風險很大,但6年多過去,100萬本金只收回1萬,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時間倒回至2016年,在鉅派的理財師推薦下,他花100萬元認購了鉅大黎明之光遊俠私募股權投資基金(下稱“遊俠系列基金”),約定期限是5年。到了2018年1月,該基金進行了第一次收益分配,劉明分到手的是1萬元左右。
讓他至今沒想到的是,如今距離上次收益分配已過去近6年,劉明竟再也沒收到第二次收益分配,當初的100萬元本金對他來說,幾乎全部“石沉大海”。
在鉅派的客戶中,如劉明一般遭遇的投資者不在少數,陳女士(化名)也算一個,且她不幸“踩雷”了多隻私募基金產品。
陳女士告訴每經記者,她2015年從鉅派認購了100萬元的北京聯創新三板一號基金(下稱“聯創新三板一號”),8年多時間過去了,她累計只收到了11萬元左右的回款。“我們(投資人)在鉅派問,一問三不知,(鉅派)說沒有人管我們這個事情。這個事情太早了,他們人員換了‘N次’。”
基金合同顯示,聯創新三板一號的基金類別為私募證券投資基金,基金管理人為西藏聯創永源股權投資有限公司(下稱“西藏聯創”)。該基金預計存續期限為2年,預計存續期屆滿時,基金管理人可根據基金運作情況對該基金延期1年終止。西藏聯創去年6月的公告稱,仍將繼續積極推進聯創新三板一號被投專案的退出工作,並且在全部被投專案退出前定期向投資人彙報退出進展。
另外,陳女士還在2017年10月認購了鉅派銷售的鉅安北京中弘月月盈一號專項私募基金(下稱“中弘月月盈一號”),至今未收到任何回款。陳女士對該基金的描述是,“4個月以內的固定收益就顆粒無收了,出事情的時候鉅派也沒有積極去要錢解決。”
中弘月月盈一號的基金合同顯示,基金管理人是上海易德臻投資管理中心(有限合夥),業績比較基準為9%/年。該基金的存續期限預計為基金成立日起至基金最後一批後續投資者的投資起始日起算(如無後續投資者,則以初始投資者的投資起始日起算)滿4個月之日。
創始人胡天翔已入獄
鉅派於2010年3月創立,是中國較早入局財富管理行業的一批企業。2011年至2014年實現穩步擴張,完成A輪、B輪融資,易居中國、新浪、瑞士寶盛先後入股。2015年7月,鉅派的股票登上紐交所,成為國內為數不多赴美上市的財富管理機構之一。上市前後,鉅派啟動“兩翼一體”的管理機構,同時佈局資產管理與財富管理,業務範圍涵蓋房地產投資、私募股權投資、公募基金、私募證券投資等多個領域。
可惜的是,昔日的輝煌並沒有持續太久。2018年起,鉅派出現連年虧損。2022年,因低於紐交所要求“上市公司在連續30個交易日內保持全球平均市值至少為1500萬美元”的持續上市標準,鉅派被紐交所啟動退市程式。
近幾年,鉅派因捲入私募糾紛頻頻被曝光,甚至與投資人對簿公堂。從企查查統計的司法案件資訊來看,鉅派作為被執行人的終本案件多達40餘起,幾乎全部未履行,未履行金額超過6千萬元。僅今年以來,就有7起執行案件,涉及總金額超1千萬元。如今的鉅派,可謂“諸事纏身”。
鉅派從成立至今,離不開一個“靈魂人物”——胡天翔。胡天翔作為鉅派的創始人之一,於2010年成立鉅派,將其定位於為高淨值人群提供第三方理財服務,並帶領鉅派投資(JP.N)於2015年在美股上市。
據福布斯中國報道,鉅派成立後,開始以政府專案、房地產專案為突破口介入大品牌房地產專案。當時中國的房地產開發商有6萬多家,但鉅派只挑選前100家,並只提供上市公司和國企等大公司專案,確保公司的高質量和高安全性,再加上胡天翔及其創業夥伴具有的豐富人脈,鉅派在2011年的稅後淨利潤便達到了1500萬元。
轉折發生在2017年,鉅派突然傳出胡天翔離職的訊息。對於胡天翔離職的原因,外界的說法有很多,比如高管內鬥、權力稀釋等。每經記者從鉅派內部獲悉,胡天翔離職的直接原因是被員工舉報隨意挪用上市公司賬款。胡天翔離職後,鉅派由倪建達接棒。據瞭解,胡天翔離開時一併帶走了鉅派近一半的理財師班底,並另起爐灶。
談及胡天翔,很多鉅派老客戶向記者提起了“鉅寶盆”專案。據悉,“鉅寶盆”是胡天翔於2015年透過上海翼勳網際網路金融資訊服務有限公司(下稱“翼勳公司”)創立的P2P專案。2018年,“鉅寶盆”開始被曝出存在大面積兌付問題。
“鉅寶盆”出現大面積逾期之後,胡天翔的去向成謎,處於失聯狀態。鉅派內部人士向每經記者透露,胡天翔已於2019年5月被警方逮捕併入獄,目前仍在服刑。多位投資人向每經記者反映,此前透過鉅派認購的影視類、演藝類私募基金出現兌付問題。上述鉅派內部人士表示,這類產品主要是鉅派在“胡天翔時期”向投資人推介的。
對話倪建達:接手鉅派後沒有自融和資金池
見到倪建達本人時,他著一身中山裝,與他之前在官網上的形象相仿。儘管遭遇了圍堵風波,但他的精神狀態好像並沒有受到影響。
倪建達的辦公室很寬敞,在與每經記者相對而坐時,他介紹道,鉅派的辦公地址已經於去年搬到臨港,這個辦公室僅為臨時借用,公司的機房還在這裡。
以下是每經記者與倪建達的對話:
NBD:據我瞭解,鉅派從成立至今,大致經歷過幾次重要的戰略調整。想先請你大致介紹一下鉅派的成長曆程,以及中間的幾次重要轉折。
倪建達:好的,你關心的這個話題蠻有意思。我只能確保我跟你說的話都是我的親身經歷,其他人的經歷是我在這裡這麼多年所瞭解到的。
鉅派這家公司是2010年胡天翔創立的。胡天翔本人是做金融銷售出身的,相對來說對利益看得更加現實,他覺得與其給別人做銷售,不如自己做,於是他在2010年成立了鉅派。胡天翔是一個商業敏感非常強的人,鉅派成立之年恰逢同行在美國上市,他覺得(第三方財富管理的)未來成長空間很大。
我認識胡天翔是在2015年,當時我離開體制被政府批准以後,加盟了鉅派。在邀請我之前,鉅派已經在2014年向美國提交了上市申請,但他們一直希望找一個社會知名度高的(夥伴),正好我那個時候還是上海市青年企業家協會的名譽會長,中國房地產業協會副會長。我加入之後,鉅派2015年正式上市。那麼我在公司裡面做什麼呢?其實是類似一個戰略顧問。整個團隊是胡天翔的,商業模式是胡天翔的,所有的經營管理都是胡天翔的,我實際不參與公司的管理。
上市對鉅派來說是第一個轉折點。上市帶來的好處是,鉅派必須按照美國證券交易規則來執行。原來鉅派對胡天翔來說,就是一家個人企業,上市之後必須建立符合要求的公司架構,同時我們跟交易對手談判時也更加有利,客戶對我們更加有信心。其中我認為最大的好處是,上市對企業的合規要求更加嚴格。哪怕是今天回過頭來看,我認為這也是對鉅派最大的一個好處。上市帶來的壞處就是沒有之前那麼靈活了,胡天翔作為老闆,不再能指哪兒打哪兒,他覺得(在利益分配和內部管理上)受到了制約。
第二個轉折點是胡天翔的離開。2017年,有員工舉報上市公司的賬款被人挪用,股東的權益受到損害,最後股東會決定讓胡天翔辭去所有職務。胡天翔離開之後,我本來也打算離開的,因為我的使命早已完成。但這時大股東提出,胡天翔走了之後,鉅派需要有人來管理,便委託我幫忙,於是我又留了下來。因此,我真正接手管理鉅派其實是在2018年。
至於網上流傳的很多說法,說什麼薑還是老的辣,說是我把胡天翔擠走,並非真實情況。因為胡天翔離開鉅派之後創立了甦翔、鉅登,開啟了新的事業,我們也希望他能再站起來,所以當時我們對傳言一概不予回覆。
2018年我接手之後,鉅派面臨著一個最大的挑戰,胡天翔原來做的“鉅寶盆”專案爆雷了,“鉅寶盆”事實上跟我沒多大關聯。“鉅寶盆”是胡天翔於2015年透過翼勳公司創立的P2P專案,其實跟上市公司沒有直接關聯,但是對於很多“鉅寶盆”的投資者而言,他們認為胡天翔就是上市公司,上市公司就是胡天翔。所以“鉅寶盆”爆雷之後,很多投資者就找上市公司討說法,那段時間天天有人來,這也就是鉅派將辦公地址從上海大學延長校區搬到這裡的原因。
NBD:胡天翔離開鉅派之後,“鉅寶盆”還在他的名下,那麼這之後鉅派的理財師還在幫客戶買“鉅寶盆”的產品麼?
倪建達:胡天翔離開鉅派之後,仍然是“鉅寶盆”的老闆,鉅派的理財師還是會幫客戶買“鉅寶盆”。因為“鉅寶盆”不是透過我去採購一個產品,然後讓理財師去推。“鉅寶盆”是一個APP,胡天翔做老闆的時候,每個人都有這個APP,本金不到100萬的或者投短期的客戶,就可以到“鉅寶盆”上面買,鉅寶盆直接給理財師計算佣金。
NBD:胡天翔後來怎麼樣了?
倪建達:胡天翔在2017年下半年離開了鉅派,然後創立了甦翔、鉅登,也還在繼續做私募和P2P,在P2P爆雷之後,又做了其他,結果錢放出去之後收不回來,就請催收,最終在2019年5月被山東警方抓捕。
我剛才講胡天翔是一個很有商業敏感的人,他什麼都做,唯一出問題的地方在於底線不牢。我們倆共事的時候,他是一個超級好的銷售,也是一個超級好的錦囊。他當時成立鉅派的時候,經營方法走的還是一個銷售的邏輯。比如,他想招聘一個高管,會先承諾給對方一個CEO頭銜,對方來了以後發現其實是鉅派下級公司的一個負責人,這個公司也沒人,對方來了就要招兵買馬,等“山頭”打大了,那麼對方就是“山頭”老大。他旗下幾乎所有公司的管理都是這樣的邏輯。
NBD:近期有很多投資人反映,他們在鉅派理財師推薦下買的私募基金未如期兌付,並指出鉅派在風控上存在問題。那麼你在實際接管鉅派之後,鉅派在風控上存在哪些問題?有沒有及時調整?
倪建達:胡天翔離開時留下了一個問題,原來發的產品,都沒有接入計算機系統,全部是紙質檔案。
胡天翔離開之後,我搞了幾個動作。2018年與2019年期間,我們所有的產品都接入計算機系統,所有的產品都邀請投資人作為風控委員會的委員。另外,我當初提出了搞資產透明化,被行業裡很多人詬病。在我看來,如果財富管理不搞資產透明化,我不敢保證每一個專案經理跟交易對手之間沒有利益勾結。
2019年我們完成了資產透明化,2020年疫情開始流行,2021年中國經濟還是非常好的,2022年上海封控結束之後,我決定鉅派不再開展新的業務,直到現在沒有新增業務。
即使我們做了很多的房地產專案,總體來說,我們所有專案中涉及房地產的佔比是比較高的。但是現在存留的部分,也就是主要被維權的部分,其實房地產的佔比是比較低的,主要是房地產之外的產品出現了問題。
說到鉅派未兌付的產品,媒體喜歡用“爆雷”這個詞。為什麼呢?因為震撼。但是這讓一般的投資人很難去區分這是指資金池“爆雷”,還是私募基金延期兌付,還是交易對手投資失敗。投資人一般有三種心態,第一,投資人的投資行為是基於對機構專業能力、管理能力、市場判斷能力的信任;第二,投資人和理財師之間私交是比較好的,一般會跟隨理財師的推薦;第三,針對私募產品,投資人一定是希望收益高、風險小的,但這個社會沒有免費的午餐。所以一旦出現產品延期,很多投資人首先想到的是鉅派管理有責任,鉅派理財師推介也有責任,他一定不從自己的角度去找原因。
我認為“爆雷”這個詞用在P2P上是可以的,用在“偽私募”上也是可以的,但是對真正合規的私募基金,如果只是產品延期或者投資失敗,我並不認為這是“爆雷”。為什麼這樣說?因為私募有投資門檻,就是要讓有一定投資能力、有經濟判斷能力的人才能買私募。
我今天敢於面對媒體,是因為我有我的底線,就是鉅派雖然有投資失敗,但在上市之後沒有做過自融。
投資人說鉅派的風控有問題,其實這個問題也可以倒過來看。如果在2018年、2019年讓你去投資恒大,當時的風控肯定預料不到今天的情況。
我們總共投了恒大266個億,到今天為止恒大沒有兌付我們6100多萬。我是一身冷汗,恒大清盤,我們算是完美逃出來的一個。恒大260多億,我們全部退出,只有6130萬,常州的一個專案。
鉅派成立至今,大賬募了差不多2000多億,現在存續的只有180多億,有股權的、有債權的、有好的、有壞的。如果從一個金融機構角度來看,在鉅派過往的13年裡,我們的本息兌付率是非常高的。但如果具體到某一個投資人買的產品兌付出現了問題,鉅派在沒有資金池、沒有自融的情況下,肯定沒辦法兌付這筆錢,然而對於投資人而言,就認為鉅派風控成問題。
事實上我們只能做到依法合規經營,不能(完全地)對抗市場風險,我只能確保我管理的團隊沒有道德風險。我現在接管鉅派,如果發現誰與交易對手之間有道德風險,有利益勾結,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他送進去。
NBD:之前有媒體報道稱,鉅派控股的上海鉅澎資產管理有限公司旗下私募產品涉嫌存在資金池和期限錯配;另有報道稱,鉅派曾經銷售的私募基金,存在基金的管理人和專案方是子公司和母公司關係的情況。這些如何解釋?
倪建達:據我瞭解,我經手的產品不可能有基金的管理人和專案方是子公司和母公司這種情況。至於胡天翔時期可不可能有,我不排除。
我今天還是負責任地說,鉅派如果做了資金池,做了自融,我老倪今天可能已經在監獄裡了。為什麼鉅派較早出現所謂的爆雷,卻又可以停止新增業務?因為我不擔心。鉅派停止新增業務之後其他基金的管理可以照常進行,這些資產一一對應。
投資肯定是有風險的,不是包賺不賠的。當雪崩發生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投資人今天來找我,明天也來找我,其實這幾年我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投資人找我的話,我作為董事長可以接待。
NBD:鉅派的財務報表顯示,2018年以後公司出現連續虧損,什麼原因呢?
倪建達:當年P2P爆雷導致很多一級募資都很困難,另外鉅派提出資產透明化之後,我的理念就是不能賺差價,只能拿管理費,這些造成了收入的減少。用高差價、高風險的產品,去支付理財師的高佣金,我認為這條路走不通。
虧損的原因還在於三項成本:人頭費、訴訟費、正常辦公費。我們那個時候員工總數有3000人左右,而當時行業的平均收入基本不低於50W,多的有幾百萬,少的也有二三十萬。2018年熬過了P2P危機之後,大家以為這個市場會變好,還在招聘新的大學生進來培訓,花了一大堆錢,結果發現這些做法毫無意義,所以鉅派後來開始縮減人員止損。
2022年我們能夠做到停止新增產品,是因為鉅派不存在資金池,停止新發產品不會影響舊產品的運作,所有的基金清算之後就結束了。
NBD:你上個月在小區被投資人圍堵,那麼借這次採訪,你有什麼話想對那些未兌付的投資人說呢?
倪建達:首先我覺得他們來圍堵我,行為本身可能是違法行為。其次,我的態度是,這些投資人很無助、無奈,所有的做法我也特別理解。我覺得鉅派應該是和投資人站在一邊的,代表投資人,花更多的時間、精力向交易對手維權。我們也在跟部分交易對手打官司,有的正在準備起訴階段,並非部分投資人所認為的我們什麼都不做。如果投資人與我們的信任關係還在,應該團結起來維護我們的共同權益;如果信任不在了,可以走司法程式,假如鉅派存在違法犯罪行為,那就應該由法律來懲治。
畢竟本質上不是投資人借錢給鉅派去投資,所以我認為:第一,投資人應該理性;第二,我非常和同情投資人的心情;第三,我希望我們能站在一起,維護共同的權益。
NBD:輿論比較關注一點,因為你本人已經被限制高消費,可投資人依然看見你在住豪宅、開豪車,這該如何解釋?
倪建達:第一,我現在住的房子是2008年買的,2010年住進去的。我當時年薪是幾百萬,我住這套房子應該不過分吧?你覺得我需要向投資人解釋嗎?第二,那天被他們攔住的那輛車,可以查一下,這輛車就是我2016年我合夥買地時的專案公司給我買的。
NBD:2015年的時候,有媒體曾對你做過一次專訪,恰逢你離開上實城開董事長的位置轉戰至鉅派,從體制內跳至體制外,當時你提起這個決定的時候,說是想經歷不一樣的人生。那麼如今再回過頭來看,你怎麼看待當初的那個決定?
倪建達:我覺得我不後悔。第一,這就是一段人生經歷,是我的人生體驗;第二,最起碼我認為,在這個行業裡面,在目前的形式下,鉅派是一個合規的私募;第三,誰也不能保證當初如果不做這個選擇,人生就會一帆風順,該來的一定會來,沒什麼好後悔的。
NBD:鉅派現在正處於困境之中,你覺得未來還有信心帶領鉅派走出這個局面嗎?怎樣給那些未兌付的投資人以交代呢?
倪建達:我用自己的行動和行為,就是給投資人交代,共同維護投資人的利益,儘可能地減少損失。但在當下的形勢下,(有的產品)不可能(短期內實現)兌付,因為這本質是一個投資行為,誰也做不到對每一筆投資都掙錢,它一定存在失敗的機率。我們過往的那麼多產品那麼多兌付,我認為已經超過了很多金融機構。
在當前的形勢下,鉅派的未來在哪裡,說實話我真沒看到。金融在經濟形勢下行的時候,很多機構已經失去威信,鉅派今天能堅守在這裡,是因為合規,如果不合規,早就出問題了。沒有人能拯救經濟下行(帶來的資金損失),儘管我是一個絕對不悲觀的人,但我也要面對這樣的現實。
NBD:經濟放緩並不意味著財富管理行業大家都不做了。這樣的環境下,財富管理行業需要怎樣做呢?
倪建達:我覺得未來財富管理一定是有機會的。前提是讓投資者更加成熟,讓管理機構更加成熟,不能照現在這樣的模式發展下去。我認為現在採用佣金制模式的財富管理機構,是一定會倒掉的。
NBD:你剛剛提到佣金制模式存在弊端,那麼你認為未來財富管理行業應該怎樣調整?
倪建達:我認為做金融是要講規則的,現在我們的規則一是不全,二是經常變化,三是需要一個有明確操作辦法的“強勢”的管理機制。
如果財富管理行業要有未來,就必須要有強勢的監管,必須要有成熟的投資人,必須要有專業的管理團隊。尤其是管理團隊,不僅僅要專業,還要保證道德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