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藥”也得向現實低頭。
1
片仔癀跌停
2024年1月的最後一天，上證指數再度失守2800點。
從盤面看，全市場超4800只個股下跌。其中，還有一隻顯眼的“白馬股”。
1月31日，片仔癀(600436)開盤股價大跌，截至收盤，片仔癀報199.4元，跌幅9.16%，總市值1203億。這個股價，創下片仔癀三年多來的新低。
有意思的是，就在前一天晚上，片仔癀剛公佈了2023年度業績快報。公告顯示，片仔癀全年實現營業總收入100.35億元，同比增長15.42%；歸母淨利潤27.84億元，同比增長12.59%。
這就奇怪了，營收、淨利潤都實現了兩位數的增長，為何片仔癀卻遭遇閃崩跌停？
這個問題，從片仔癀的股價能找到部分答案。
時間回到2019年初到2021年底，片仔癀的股價從84.39元/股上漲到了437.15元/股，漲幅高達418.01%。2021年7月更是一度飆到了491.88元/股的高點。
這樣的“狂飆”之下，片仔癀的市盈率一度超過160倍。這啥概念呢？對比當時的“中國第一股”貴州茅臺（56倍），足足翻了近3倍！
當時如果貴州茅臺擁有這個市盈率，市值將達到9萬億，差不多能衝進全球市值前五。
時至今日，相比最高點，片仔癀的股價已經跌去近60%，市值蒸發超過1600億元。
但即便是跌了這麼多，片仔癀的市盈率(TTM)依舊還有42倍，這個數字是茅臺的1.5倍。
說白了，就是之前漲太多了。當一家上市企業的估值透支了未來很長時間的利潤預期，就很容易迎來一輪“殺估值”。漲多了會回落，這是資本市場一直以來的規律。
但這並不是片仔癀大跌的唯一原因。
2
漲價，不管用了？
由於過往股價的表現，片仔癀一度被外界稱為“中藥茅”。
從業務看，片仔癀主要有醫藥製造業、醫藥流通業、化妝品業三大板塊。從收入構成看，醫藥行業仍是片仔癀收入主要來源，其中片仔癀系列產品更是貢獻了大部分的利潤。
也正因此，從過往來看，片仔癀的提價，往往伴隨著後續業績的增長。
例如2004年，片仔癀歸母淨利潤下降30.93%。次年片仔癀便將出廠價和零售價提升5元，同年實現收入同比增長65.2%，歸母淨利潤同比提升106.8%。
還有2020年，提價之後，片仔癀在2021年實現了23.2%的收入同比增長和45.49%的淨利潤同比增長。
有這樣的“法寶”，片仔癀非常熱衷漲價。根據西南證券的統計，2004年至2020年，片仔癀錠劑一共提價19次，零售價從325元/粒升至590元/粒。從出廠價來看，片仔癀錠劑共提價10次，從2004年的125元/粒升至2020年1月初的390元/粒，提價幅度212%。
財報顯示，2022年片仔癀實現營業收入86.94億元，同比增加8.38%，同比增速創下近8年來新低。實現歸母淨利潤24.72億元，同比增加1.66%，同比增速同樣是2010年以來最低。
這背後，2022年，公司包括片仔癀錠劑、片仔癀膠囊等核心產品在內的肝病用藥實現營收35.92億元，同比減少2.95%。
面對業績的失速，片仔癀再一次想到了漲價。
2023年5月，片仔癀錠劑在國內市場的零售價格從每粒590元上調到760元，供應價格也相應上調了約170元/粒；同時，海外市場供應價格也做出了相應調整，上漲了約35美元/粒。
時隔三年，片仔癀錠劑再一次提價，這也是片仔癀歷次提價中幅度最大的一次。對此，片仔癀給出的理由是“主要原料及人工成本上漲等原因”。
但從目前的業績來看，這輪漲價似乎並沒有達到預期效果。
根據證券之星的梳理，儘管產品單價大幅提升了28.81%，但片仔癀全年營收和淨利潤的增長幅度卻僅為15.42%和12.59%。只看四季度的話，公司營收同比增長11.7%，淨利潤同比增長更是隻有9%。
史上最大幅度漲價之後，卻只迎來這樣一個結果，外界難免有點失望。
一旦漲價對業績的拉昇不再明顯，市場對片仔癀的信仰，還將一如既往嗎？
3
“神藥”背後
片仔癀的故事，頗具傳奇色彩——
一個出逃的明代御醫，攜帶宮廷秘方，跋山涉水落定福建漳州。這個秘方能解眾生疾苦，凡是紅、腫、熱、毒、痛者，只需吞服一片，立刻見效。
不僅如此，1972年中日建交的時候，片仔癀曾作為國禮之一，贈予日本首相田中角榮，搞得當時日本人對片仔癀趨之若鶩，甚至還成立了片仔癀研究會。
更讓片仔癀增添神秘色彩的，是入選國家保密配方名單，在這份名單裡，獲“國家絕密級別”的只有兩味藥——雲南白藥和漳州片仔癀。
這種充滿神秘氣息的藥品，很快就被國人推上了神壇，成為“神藥”。
隨之而來的是片仔癀價格的一路飆升。典型的場面是2021年中的時候，在網路平臺上，片仔癀賣到了1600塊一粒。
片仔癀1粒3克，算下來平均每克533塊錢。要知道，當時黃金價格也就不到400塊/克。
和茅臺比，標價1499元的53°飛天茅臺500ML，平均下來一毫升約3元；片仔癀一粒3g，此前官方賣760元，平均一克約253元。按這種演算法，等量比較其單價，片仔癀的價格是茅臺的84倍！
好嘛，這哪是藥片，分明是金片、玉片、珍珠片！
值得一提的是，儘管賣上天價，但根據醫學臨床驗證，片仔癀對無名腫毒、跌打損傷、燙燒傷、消炎止痛等確實有獨特功效，對於外界傳言的“防癌抗癌和修復肝臟細胞”這些疾病，卻至今沒有得到權威報告和引數指標的證實。
由此，有人曾總結，片仔癀這款“消炎藥”，之所以能不斷漲價，除了麝香等原材料的價格上漲，秘密在於三點——
宣傳藥材稀缺的概念，營造投資增值的現象，黃牛的不斷做局。
直白點說，片仔癀早已脫離普通的藥品範疇，和茅臺一樣，成為了一種金融產品。
客觀來講，作為中藥龍頭，片仔癀的基本面還是很紮實的。手握絕密配方、資產質量穩定、現金流持續，算是不錯的標的。
但“吃老本”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看看我們的鄰居吧，中國藥學會核心雜誌《中草藥》曾在2016年刊文示警：日本已經佔據了全世界90%的中藥市場，中國大陸僅僅為2%。
更關鍵的是，在《世界專利資料庫》中，日本漢方藥壟斷了70%以上的中藥專利，而中國的中藥專利申請少得可憐，僅佔0.3%。這背後，三大漢方藥生產企業津村、三共、鍾紡，他們的漢方藥研發費用均佔每年銷售收入的10%～20%。
反觀國內中藥企業，連日本同行一半的投入都不到。
片仔癀們，是時候努力了。不然，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都快要守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