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的本質是錢生錢,能做多大的生意,就看有多少本錢,而一個人的本錢是有限的,所以,要做大生意都得借錢,自古至今,生意人往往也是欠債人
生意不停,負債不停,生意有多大,負債往往就有多高,就像每年一更的胡潤百富榜上,普通人看到的是幾千億到幾十億的財富,而老闆們心裡裝的都是負債。
基於此,所有商界老闆都有AB面,既是鉅富,也是“巨負”,至於有多巨,就看各自野心有多大了。
關於“野心”,上市公司東方盛虹的老闆、蘇州富豪繆漢根肯定是最有體會的人之一。
2018年,東方盛虹借殼上市的時候只有232億的盤子,而到2023年已經超過1400億了,6年增長了近7倍。
規模擴張速度驚人,但負債的膨脹速度更驚人。
2018年負債僅139億,負債率僅26%,而到2024年三季度,已飆升至1746億,負債率84%,增長了近13倍。
債是要付利息的,東方盛虹2024年前三季度利息支出已達37億,按照近一年多的利息支付資料測算,2024年的利息費用將可能逼近50億。
一年50億的利息,對任何一個企業來說都是個巨大的負擔,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是繆漢根必須為自己的野心付出的必然代價。
上個世紀80年代初,改革開放只有指導方向,沒有具體步驟,大家都只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而溫州和蘇州則是最早提出適合於自己的農村經濟發展模式的。
溫州從來都不靠農業經濟,溫州人以走南闖北做貿易見長,改革開放後,走南闖北的溫州人就都成了私營企業主。
地方政府只搭臺子、給政策,私營企業主們則自由唱戲、野蠻生長,勾勒出了一副壯美的私營經濟畫卷,時稱“溫州模式”。
溫州是私營經濟的搖籃之地,但相隔不遠的蘇州卻走了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蘇州自古以來就是手工業發達之處,改革開放之前就已經形成了各種社隊工廠,所以改革開放之後,社隊工廠很自然地就變成了集體所有的鄉鎮企業。
鄉鎮企業的領頭人同時還有地方行政職務,能調配一些特殊資源,這在一定時期內極大地促進了企業的快速發展,並在全國形成了巨大的影響,時稱“蘇南模式”。
江蘇的很多老闆都是從鄉鎮企業開始幹起的,當工人、當廠長、買廠子、辦公司、成老闆,這大概是他們共同的發展路徑。
繆漢根也就是照著這個路徑走過來的。
繆漢根雖然出生於蘇州吳江,但其父親是從浙江紹興逃荒到蘇州吳江盛虹村的,某種程度上來說,繆漢根融合了蘇商、浙商的基因。
1983年,18歲的繆漢根信心滿滿地參加了高考,父親是紡織廠的工人,使得他從小對紡織就有種特別的情感,就報了個紡織類的大學。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繆漢根落榜了,什麼大學也沒考上,回到家後,幾天都沒出門,實在沒臉見家鄉父老。
沒考上大學,但好歹是個高中學歷,在80年代的農村,已經算是相當有文化的知識分子了,於是,村辦絲織廠的廠長向他丟擲了橄欖枝,希望他到廠裡當會計。
繆漢根一想,再考大學得一年後了,不如一邊幹著一邊複習,還有工資拿,何樂而不為呢,於是,就進了絲織廠。
然而,這一進廠,人生的軌跡就徹底被改變了。
繆漢根不僅勤奮努力,而且有思路、有方法,敢想敢幹,給廠子注入了新的活力,也很快得到了村領導的認可,並被提拔為副廠長。
1992年,村裡又辦了一家砂洗廠,27歲的繆漢根被任命為廠長,由此,繆漢根的野心開始被激發。
砂洗廠的業務其實很單一,簡單講就是面料老化加工,讓面料看起來具有復古色彩,同時增加一些特殊效能並延長面料的使用壽命。
這種業務是被動的,高度依賴於村裡的絲織廠,絲織廠有活,砂洗廠才有活,這促使繆漢根千方百計地想籌劃個新的業務。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一次出差考察,繆漢根得到了一塊花紋奇特的布樣,繆漢根雖然幹了多年的紡織,居然都沒有見過。
回到廠子後,繆漢根開始四處打探這種圖案的來歷,最終透過工業部瞭解到,是用國外進口的一種印花裝置印染出來的,而且全國只有3臺。
在別人看來,既然在全國都沒怎麼見到,說明這種圖案不受歡迎,但繆漢根的想法正好相反,他認為這是個巨大的機會。
於是,幾經周折找到了這3臺裝置的下落,並全部買了下來,開始幹起了印染業務。
很神奇,別人認為沒銷路,都把裝置擺在那裡不用,而繆漢根買過來之後,馬力全開一生產出來後,居然就賣瘋了。
一年的時間,賺了別的村辦廠幾年都賺不到的錢,然後併購了一家同行,拿到30畝地,正式建起了印染廠。
1997年的亞洲金融風暴是中國很多紡織企業的災難,但卻是繆漢根人生的巨大轉折點,不僅把村辦廠改制成了私營廠,還低價併購了不少破產的印染廠,奠定了東方盛虹的基礎。
印染是繆漢根的發家業務,但如果只做印染,東方盛虹是不可能幹出千億規模的,要做大,就得繼續往上游走,這是所有行業的規律。
2003年,繆漢根進入化纖行業,為了打響品牌,先投了20個億研究超細纖維。
纖維越細,柔韌性也就越好,高檔服裝面料用的都是超細纖維,而對於一個化纖企業來說,能生產出的纖維越細,也就代表了技術水平越高。
當時德國化纖裝置最先進,生產出的纖維最細,繆漢根就把德國的裝置拆了,透過改進和改裝後,研發出了0.5dpf的超細纖維。
“dpf”是衡量纖維細度的單位,1-2.4dpf屬於細纖維,0.3-1dpf就是超細纖維,小於0.3dpf的則是極細纖維。
盛虹研發出0.5超細纖維的時候,佔到了世界之巔,但兩年之後,日本東麗就研發出了0.3dpf的新紀錄。
繆漢根為了超過日本的記錄,又投了7個億,把纖維細度做到了0.15dpf,從而在國際化纖行業佔下了一席之地。
2009年,繆漢根繼續往上游走,切入了石化,2014年,又切入了煉油,一條從原油煉化到紡織製造的全產業鏈就建起來了。
煉化一體是個很燒錢的行業,以東方盛虹2018年開始在連雲港投資建設的一體化專案為例,總投資高達677億。
就這樣,繆漢根一步一步成了今天的“巨負”。
然而,繆漢根的資本版圖仍然還未停止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