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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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封面人物是來自南京赫賢學校的七位青年教師,譚思琦,吳師彤,許玲玲,杜家媛,王瓊,宋蕾,封雪,關於他們的故事,我們將講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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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首發於《當代教育家》雜誌
202310期·封面人物
南京赫賢學校 杜家媛
杜家媛教育理想的昇華,來自在墨西哥遭遇的一次搶劫。
華東師範大學畢業後,杜家媛前往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攻讀碩士,2018年前往墨西哥參加國際比較教育年會。當地治安混亂,公交司機和劫匪串通作案。一夥劫匪持槍登車,從車頭搶到車尾,大概不願多生事端,劫匪放過了杜家媛和同車的幾位中國人。
“教育不是孤立的事業,它與政治、經濟、社會治理息息相關。比如在這樣一個混亂的地區,孩子們連過幾天太平日子都不容易,理想教育只能是一紙空文。”驚魂未定的杜家媛,忽然對教育有了新的感悟,“等我當了老師,一定要讓學生們看到世界的參差多型。”
在美國的幾年裡,杜家媛曾經前往普通公立學校助教,也研究過國際教育發展,接觸過世界各國的學前教育、特殊教育樣態,也參與舉辦過國際教育論壇。有趣的是,眼界越廣闊,她“做個語文老師”的職業理想就越堅定。“我希望學生能知道這個世界是如何執行的,並用母語、用本土文化擁抱世界。”杜家媛後來說。
歸國後,杜家媛接到了不少國際學校的橄欖枝,一番考察後,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南京赫賢學校。理由很簡單,她想做語文老師,而赫賢的全課程是她見過最紮實、最本土也最國際化的課程體系。
這位“非典型語文老師”就此開啟了教育之旅。
“我有位朋友,受聯合國委派,調研非洲某個地區的教育。那段時間,當地沒有戰亂,人們也能吃得上飯,上得起學。但她發現,很多小學生上著上著課就出學校了,第二天再回來上課;還有很多學生乾脆中途退學。為什麼會這樣呢……”五年級的一堂課上,杜家媛娓娓道來。
繁星教室的孩子們既震驚又好奇,議論紛紛:
“小朋友怎麼能不上學呢?”“可能是因為不喜歡老師,同學?”“是不是學校太簡陋了,他們不適應?”“是家裡不讓上學嗎?但他們為什麼第二天又回來呢?”……
杜家媛揭示了答案——缺少乾淨的水資源。
孩子們更納悶了,缺水和輟學有何關聯?杜家媛接著播放了影片記錄。原來,由於氣候乾旱,這個村莊周圍的水源漸漸枯竭。一個家庭裡,通常是父親幹農活、養牲畜,孩子跟著媽媽頭頂水桶,長途跋涉去打水,有時運氣不好,他們甚至每天要走幾十公里,才能運回一桶乾淨的水……
孩子們發現,原來在遙遠的地方,與他們同齡的孩子們過著他們完全無法想象的生活。課程的驅動性問題就此誕生:如果你是聯合國調查專員,經過實地調查,你能為當地孩子們做些什麼?
聯合國、環境保護、氣候變化等等話題,距離學生們還有些遙遠。杜家媛展示了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以及一系列關於環境變化的資料。孩子們讀著“無貧窮”“優質教育”“清潔飲水和衛生設施”“應對氣候變化”等內容,開始思考它們之間的聯絡,讀出資料背後的宏大背景。“保護環境刻不容緩”很快成了班級共識。
但只有“刻不容緩”的情緒還不夠,同學們需要的是技能。杜家媛帶著孩子們閱讀事實和資料,練習用“結論+事實/資料”的方式組織觀點,建立觀點之間的邏輯聯絡,系統輸出自己的想法。圍繞全球變暖這個話題,同學們做出了幾十張論據充分、設計精美的海報。
接下來,大家又把視野聚焦到每個地理單元,成立了“極地調查員”“美洲調查組”“中國華東地區資料搜查組”等研究小組,蒐集區域氣候變化事件,進而梳理它們之間的聯絡。
杜家媛則擔任“資料質檢員”,拿出讀碩士期間做資料分析、實地調查的勁頭,審讀、詰問學生們的論據,讓他們一步步拿出更有說服力、更契合主題的資料。
比如某組研究區域極端天氣,提交了一條該區極端天氣的百度新聞,文字和照片都很生動,但杜家媛反覆追問:“新聞是什麼時候的?有沒有資料支援?資料來自哪裡?”經過了多輪嚴格的資料過濾,他們最終拿出了中國氣象局的氣溫、降水資料,為觀點提供了最具說服力的佐證。
“全課程老師不是單一的語文老師,我們的教學行為要指向學生核心素養,比如寶貴的資訊素養,就是這樣訓練出來的。”她說。
各組的研究視角投向整個世界,這些資料和推論彙集起來,就是全球環境惡化的真實情況。
氣候變化與我們每個人有什麼關係?杜家媛引入了“碳足跡”的概念,一個人的碳足跡,可以理解為衣食住行引起的溫室氣體排放總和。聯合國倡導關注氣候變化的行動之一,就是計算碳足跡。孩子們紛紛回家,記錄家庭的日常消耗,從水電煤賬單到機票高鐵票,再到肉蛋奶消耗,把這些柴米油鹽抽象成資料,輸入碳足跡計算工具,就能得到一個家庭的碳足跡,以及需要種多少棵樹才能中和這些碳排放。
結果有些觸目驚心,有些全家在本地居住,生活簡單的家庭,每年要種幾十棵樹;而有些旅行、因公出差多的家庭,則要300棵樹才能平衡碳排放。不用杜家媛引導,孩子們紛紛拿出了行動方案,有的做海報,寫倡議書,有的回家要求爸媽節水節電,多坐地鐵少開車。
杜家媛說:“最初我想做的是氣候與環保課程,但大家都叫它‘聯合國課程’。因為這個課程不僅帶給學生知識與技能,更拓寬了他們認知的邊界,帶來了一種思維方式。魯迅說,無窮的遠方,無盡的人們,都與我們有關。我想,課程結束後,孩子們會更好地理解這句話。”
“過去的四年級裡,你做得最彆扭、最遺憾的課程是什麼?”
繁星教室的杜家媛,和飛鳥教室的王瓊給出了相同的答案——人物傳記課程。
這個課程並不複雜,是杜家媛和王瓊基於全課程四年級“英雄的旅程”專案的探索。兩個班的教學教研、課程設計基本一致,讀完李白的詩文和故事,王瓊靈光一閃:“不如我們讓學生重走某個人的旅程,寫一篇傳記吧。”
於是她們從李白的故事入手,帶學生了解何為傳記,傳記要包含哪些要素,什麼是生平簡介、大事年表。最後,請同學們選取感興趣的人物,瞭解他(她)的故事,寫一篇傳記,最好包含大事年表和幾個經典故事,再配上插畫,做一本小書。
問題在於,對四年級的孩子而言,蒐集資料寫出人物傳記,實在是個不小的挑戰。寫《李白傳》的學生情況稍好,畢竟有先前的課程積累。但有人把興趣投向了杜甫、埃隆·馬斯克甚至蔡徐坤,又分不清傳記與小說的區別,寫起來就要大費周章。即使杜家媛試著干預、引導、補救,最後的作品展仍然頗多瑕疵。
就在杜家媛覆盤“是課程節奏太快還是開展太早”時,傳記課程被學生們票選為“本學年最精彩課程”,甚至得票過半。大家的理由很簡單,“寫的過程很開心,很好玩”“搞懂了原來不瞭解的人物,特別有成就感”……
老師自己覺得不滿意,為什麼孩子卻非常喜歡?這引發了杜家媛反思:“這個課程無疑是任務驅動的,但如果只以最後的產品評價課程效果,顯然就忘記了課程的起點和終點——兒童!要讓學生永遠站在課程的中央,學生在掌握、運用知識的過程中獲得的成就感,更加珍貴。”
五年級的“聯合國課程”結束前,孩子們深受碳足跡的震撼,紛紛提出“要做一個種樹活動,讓大家都多多種植才行”。杜家媛便與大家頭腦風暴,設計了“種子盲盒”活動。孩子們一方面把課程中學到的常識編成題目,組織知識競賽;另一方面回家蒐集各類種子,寫下它們的養護方式,做成盲盒獎品。
這個活動並不需要額外的巧思,卻極受小學生們歡迎。前來答題的學生絡繹不絕,很快將40個種子盲盒悉數贏走。如今已經有不少花草在各家生根發芽,同樣開枝散葉的,還有課程營造的環保理念。
杜家媛又有了新感想:兒童視角下的“好玩兒”,有時成年人難以揣度。而這份興致與童心,應該成為課程最重要的驅動力。
在一個個專案學習中,杜家媛不斷為學生們引入新工具、新挑戰,讓他們與古今中外的人與事產生聯絡,看到世界的無限可能,進而走向人生的星辰大海。這也是她回國從教的初心。
“而我也在專案中收穫了成長,每次與學生的思維碰撞,都會讓我的課程理解更加深遠。也許,孩子們也在帶我駛向教育的星辰大海。”杜家媛的眼中星光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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