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防部發言人約翰·尤利奧特28日說,新任國防部長皮特·赫格塞思下令剝奪美軍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克·米利的安保待遇,暫停他的涉密許可。
2021年9月28日,時任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克·米利在美國出席國會聽證會 新華社發(Pool圖片/帕特里克·塞曼斯基攝)
美國福克斯新聞頻道當天早些時候援引政府官員的話報道,除下達上述命令,赫格塞思還要求成立審查委員會,調查米利在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第一任期內“破壞軍隊指揮系統”的行為,繼而打算把米利退役時的軍銜從四星上將降為中將。
2020年,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下屬“聖城旅”指揮官卡西姆·蘇萊曼尼死於美軍空襲,伊朗誓言報復。美國政府此後向米利等官員提供安保。
米利2019年至2023年擔任美軍參聯會主席,任期橫跨特朗普和約瑟夫·拜登領導的兩屆政府。米利多次因言行觸怒特朗普,後者甚至曾威脅,應以“叛國罪”處以他死刑。
特朗普本月20日宣誓就職後即刻著手處置拜登政府時期的官員。他21日在自創的社交平臺“真實社交”上宣佈,將“開除”上千名拜登政府官員,特別提到解除米利在國家基礎設施顧問委員會的職務。
在特朗普宣誓就職總統兩小時內,掛在五角大樓內僅10天的一幅米利肖像被摘下。民主黨籍聯邦參議員蒂姆·凱恩告訴媒體,特朗普下令摘掉這幅肖像。
拜登20日在即將卸任時宣佈,“預防性”赦免米利、美國國家過敏症和傳染病研究所前所長安東尼·福奇以及“國會山騷亂”眾議院特別調查委員會成員等人,以防特朗普上臺後報復他們。
來源:新華社
延伸閱讀
“隨著時間的推移,政治因素逐漸消失,歷史會對拜登的總統任期有更全面的評價。”前白宮高階官員莫伊·維拉在接受封面新聞獨家專訪時,對拜登的卸任做出了這樣的總結。
當地時間1月20日,美國迎來四年一度的總統就職典禮。特朗普重返白宮,拜登的總統生涯落幕。
莫伊·維拉是最早一批公開指出拜登不應再繼續參選的民主黨派人士。他是第一位兩次出任白宮高階職務的拉美裔人士,曾於1996年至2000年任戈爾副總統首席財務官和西班牙裔事務高階顧問,也是拜登任副總統時期的行政辦公室主任和高階顧問,與拜登家庭有超過二十年的交情。
莫伊·維拉(左)和拜登 受訪者供圖
2024年7月22日,在民主黨內部的強大壓力下,時任美國總統拜登宣佈退出連任競選,並表示支援提名副總統哈里斯為民主黨總統候選人。退選前後的輿論場中,圍繞拜登健康狀況的討論和執政爭議甚囂塵上。
美國當地時間2025年1月19日,拜登卸任的前一天,莫伊·維拉接受了封面新聞的專訪。“拜登團隊處理和傳播資訊的策略、方式失當,這是他總統任期終結的禍端。”莫伊維拉對封面新聞表示,這也是他第一次在媒體公開表示此態度。
總統的政治遺產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繼任政府保留的內容。在莫伊·維拉看來,拜登的領導風格反映的是某種“業已遠去的傳統美國價值觀”,這同時或許也意味著與當今政治現實的脫節。
同時,莫伊·維拉也認為,新冠疫情後美國的就業率增長,以及在拜登總統任期內通貨膨脹率和失業率的下降,“給了特朗普一個難以置信的起點,因為他繼承了一個非常健康的經濟體。”
“四年前當選,拜登像一個實現了夢想的男人”
封面新聞:四年前,拜登總統宣誓就職。你還記得當天的就職典禮嗎?拜登總統在那天看起來怎麼樣?
莫伊·維拉: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實現了夢想的男人,因為他成年後的整個生涯都在擔任公職,為國家服務,36歲進入參議院,擔任8年的副總統,他本已達到了職業的頂峰。將要擔任那個他一直渴望和夢想的最高職位,他看起來很滿足,很充實。他在擔任副總統的時候,也曾多次和我談論起,希望自己在某個時刻能有機會以最高職位為美國人民服務。他做到了,並非每一個副總統都能這麼幸運。
封面新聞:你在多個採訪裡都曾提到,拜登在副總統任期內對外一直展現的是充滿活力的個人形象。作為他任副總統時期的行政主管和高階顧問,你對他的精力狀況有何印象?
莫伊·維拉:拜登是一個充滿活力和愛心的人,這也是他的能量所在。他曾經是一個體力充沛的人,他起得很早,每天第一個到達白宮的辦公室。很多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看到他在停車場扔橄欖球,在海灘上慢跑或騎腳踏車。
另一方面,他具有促進兩黨合作的能量。這是一種政治承諾,彌合民主黨和共和黨的分歧,共同推進決策。當然,這種尋求共同點的做法在當今的華盛頓已經不再常見了。我記得有一次,因為共和黨參議員不願投票支援奧巴馬總統推動的一項法案,在空軍二號上,我和同事抱怨,說了一些壞話。當時的副總統拜登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臂說,我們並不總是在政治和政策上意見一致,但他也是我的朋友,他也像我們一樣熱愛這個國家。這是拜登為人處事風格的一個例證,這也是我在為他工作時學到的最寶貴的經驗之一。
“我認為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尋求連任”
封面新聞:實際上,拜登的精力問題和健康問題,在大選第一場辯論後常被公開討論。比如,曾經為拜登撰寫個人傳記的作者克里斯·惠普爾就公開表示過,拜登的一位密友曾建議他應該進行全面神經系統檢查,並將結果公之於眾。你怎麼看待這些關於拜登身體和精神健康狀況的爭議?
莫伊·維拉:我的確和他的一些工作人員有過交談,畢竟我們都是認識二十多年的老朋友。私下裡,我認為他不應該競選連任,他有權利去休息,享受他的家庭生活。我猜我應該是第一個公開表示這一觀點的人。我對拜登非常關心,因此不想看他再經歷更多那樣的痛苦,他應該帶著他應得的尊重和尊嚴結束自己的職業生涯。這是認清現實,而非個人恩怨。
2021年底到2022年初,我已經觀察到拜登毫無疑問的衰老。而且還有一個重要的資料徵兆,比如在提名傑克遜出任美最高法院大法官後,拜登的支援率並沒有大幅上漲。我意識到問題所在,即使對於我來說,他似乎也已經不再是有威望的領導者。
他82歲了,說話變得更慢、更遲疑,走路變得更慢,這是衰老不可避免的過程。他只是老了。拜登的競選團隊本應該對此保持開放態度,但他們假裝這件事沒有發生。我以前的那些同事們鼓勵他應該繼續,聲稱他可以贏,直到首次辯論時,全世界都看到了那場災難,那是一個糟糕透頂的夜晚。
所以當他宣佈退出競選時,我為他感到高興。但不幸的是,我認為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尋求連任。實際上我對他選擇參與競選連任感到失望,我本來希望他會像他所說的那樣,成為新一代領導力的橋樑。對於接棒的副總統哈里斯來說,在100天的時間裡完成總統競選,已經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對她來說並不公平。
“特朗普是個天才的營銷者”
封面新聞:你提到了你的老同事們,而拜登內閣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穩定,高層官員在過去四年中都保持相對不變的狀態。這些內閣成員在拜登過去四年的政績中,尤其是最後一年的風波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比方說幕僚長職位從羅恩·克萊恩到傑夫·齊恩茨的過渡,是否代表了一些政治訊號,包括可能導致他最終退選?
莫伊·維拉: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我的批評意見在於,無論是傑夫·齊恩茨還是其他人,時至今日,美國人民和世界上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喬·拜登到底為他們做過什麼,而應該為此負責的正是通訊聯絡辦公室。
這是一個被很多人忽略的問題,即白宮從一開始的通訊和訊息傳遞就從未有效過,也從未強大過。他們沒有正確有效地制定和傳達資訊,也沒有找準目標受眾的定位。你如果問一個普通美國人,他可能無法說出基礎設施法案和氣候法案,這也能解釋為什麼直到最後拜登總統的支援率只有34%。拜登總統將在今天把一個非常健康的經濟環境留給唐納德·特朗普,但美國人並沒有感覺到這一點,他們從未覺得他真的理解他們的困境和痛苦。
當地時間2024年7月4日,美國華盛頓白宮。美國總統拜登(左二)和副總統哈里斯(右二)
從這個角度來看,特朗普是個天才的營銷者。這是我唯一能說的,但他確實是個營銷天才。“我要把價格降下來。”他每天都這麼重複說,美國人感覺自己被理解和被看到。與之相比,拜登的白宮團隊傳達出來的訊號實在太糟糕。
但正如我所說,我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政治因素逐漸消失,歷史會對拜登的總統任期有更全面的評價。但是,拜登團隊處理和傳播資訊的策略、方式失當,這是他總統任期終結的禍端。
封面新聞:另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是,在距離卸任一個半月時,拜登違背原本的承諾,赦免了自己的兒子。
莫伊·維拉:我並未參與此事的任何討論,我無法對此發表意見。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曾為拜登先生工作,並與第一夫人有深厚的友誼,從我對他的瞭解來說,這肯定是他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之一。簡單來說,我不知道有哪一個父親會不原諒自己的兒子。總統職位遠不止政治和政策,他也無法擺脫人性的影響。我無法評價自己是否同意這項赦免,但我確實理解這個決定。
“卡特可能是拜登的好榜樣”
封面新聞:從你的角度來看,拜登政府的哪些國內和外交政策將產生持久影響,最重要的是,在特朗普時代仍然能得以延續?
莫伊·維拉:新冠疫情後整體的就業率增長,以及在總統任期內通貨膨脹率和失業率的下降,我認為將產生最持久的影響。坦白說,這給了特朗普一個難以置信的起點,因為他繼承了一個非常健康的經濟體。除此之外,也不能忽視氣候立法的長期影響,包括碳排放減少和清潔能源發展。還有基礎設施的改善,那些重建的港口、機場和高速公路,這些本應該成為拜登遺產的基石。在他的總統任期中,有許多地方只有時間才能揭曉其作用。
封面新聞:你對拜登的評價裡有一句是“體面的好人”,這和前不久去世的卡特總統給人的印象類似。或許如同卡特一樣,拜登的政治遺產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
莫伊·維拉:拜登和卡特的友誼可以追溯到大概40年前,他們是非常親密的朋友。我認為,可以說,卡特總統可能是拜登的好榜樣。但是,吉米·卡特有30年的退休時間,來展示他作為一個普通人、人道主義者以及一個踐行教誨者的生活。而拜登已經82歲,他不再有那麼奢侈的時間和機會(展示他的政治遺產)。他們在卸任後留下的東西會有所不同,但我認為他們都會被視為正派的人。
封面新聞:在最後一次以總統身份發表的告別演說中,拜登表達了對權力濫用的擔憂,尤其提到美國正在形成的“寡頭政治”。你認為拜登的擔憂根源於何處?
莫伊·維拉:“寡頭政治”可能是拜登所使用的一個新詞,但這個詞本身並不會讓我感到驚訝。他對寡頭政治的擔憂,只是他一直以來對美國民主衰落的擔憂的延伸。億萬富翁們的確實現了權力與財富的極端集中,寡頭政治只是一個自然的過渡。
我們也不應該忽略這次演說發表的語境。拜登將他整個職業生涯都奉獻給了美國。因此,無論你是否同意他的政治觀點或政策,美國人都欠他一份感激之情。所以我在他的告別演說中聽到的,是他將自己的生命給了這個國家,他想要表達的是一種對國家未來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