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宗顯慶元年（656年）十二月，程咬金奉命征討西突厥回朝後，高宗李治就將他逮捕下獄。
理由是“逗留不進、屠城取財”，按照當時律法是要殺頭的，但李治法外開恩，最終只判程咬金“減死免官”，讓其回家養老。
程咬金到底犯了啥事？竟然嚴重到要被殺頭！
一、
事情還得從一年前說起，永徽六年（655年）五月十四日，高宗李治任命程咬金為蔥山道行軍大總管，前去討伐西突厥。
顯慶元年（656年）八月，程咬金開始進攻西突厥，首戰告捷！大破歌邏、處月二部於榆慕谷，斬首一千餘。
接著副總管周智度攻擊突騎施、處木昆等部於咽城，斬首三萬餘。
十二月，程咬金引軍至鷹娑川，遇西突厥兩萬騎兵，前軍總管蘇定方率五百騎出擊，大敗西突厥斬敵一千五百餘人。
戰事到此，可以說形勢一片大好，要是再接再厲，程咬金不僅無罪還有大功。
只是，副大總管王文度嫉妒心太重，看到蘇定方屢立大功，心生不滿就想著搞破壞。
於是就對程咬金說：“我軍雖大勝，但死傷也大，這時候就不要深入急追敵人，應該緩一緩再說。”
王文度怕程咬金不聽話，就說皇上給他一份密旨，讓其在關鍵時刻可以節制程咬金。
蘇定方聽說此事後，就勸程咬金：“戰機難得，不能停止追擊！皇上既然任命您為統帥，又怎麼會密詔副手節制，其中肯定有詐。只要把王文度抓起來，上奏皇上問個清楚就行了。”
程咬金思索片刻後，沒有聽從蘇定方的建議，最終還是下令停止追擊。
這才有了前面“逗留不進”的罪名，要是隻有這個罪名，程咬金並不會被殺頭，要命的是他還犯了一個更大的罪。
二、
當大軍到達恆篤城時，城中的數千胡人主動開門投降。
唐軍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一城，原本是大功一件的事，王文度卻勸程咬金把降兵都殺了，然後奪取他們的財富。
王文度的建議明顯是昏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蘇定方也一直勸說程咬金。
程咬金就是不聽，很快就下令屠城。
這事對西突厥殘部影響巨大，面對唐軍都是死抗到底，唐軍行軍緩慢。
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賀魯，得於率眾逃得遠遠的。唐軍因此追擊不上，只能班師回朝，白白損失了一次滅西突厥的好機會。
大軍回師後兩人就被下獄，按律王文度矯詔是要被斬首的，程咬金連坐也得死。
李治卻法外開恩，只是將兩人罷官免職。
三、
這件事粗看沒什麼毛病，事實清楚明白，按律量刑也沒問題；但是細看後，卻發現有很多讓人不解的地方。
王文度明明沒有密旨，為何就敢矯詔，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而且回朝後，李治只是對其罷官免職而已。
這其中有沒有什麼貓膩？
還有程咬金為何輕易就相信王文度的話，他只需要讓王文度拿出密旨，那王文度的謊話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程咬金並沒有那樣做，這就有點讓人不解了。莫非晚年的程咬金真的墮落了，變糊塗了？
程咬金能立三朝而不倒，說明他絕對不是莽夫，政治嗅覺肯定非常敏銳的，他肯定是嗅到了什麼，才會如此行事的。
有趣的是，王文度和程咬金犯了如此大罪，沒多久又都被重新啟用了。
可見，此事並沒有史書上記載那麼簡單，需要來好好分析一下。
四、
想要弄清楚上面的幾個問題，就需要先了解永徽六年（655年）發生的一件大事。
這一年大唐朝廷發生了“廢王立武”的大事，當年11月16日，唐高宗李治頒佈詔書，下令以“陰謀下毒”的罪名，將原配王皇后和蕭淑妃貶為庶人。
幾天後，又下詔改立武則天為皇后。
王皇后背後是以長孫無忌、褚遂良為主的太宗老臣一派，武則天背後則是高宗李治。表面上的立後之爭，實際卻是皇帝跟權臣的權力爭奪。
太宗留下來的老臣分為三派，一派以長孫無忌、褚遂良為主的權臣派，一直在架空高宗李治；一派是以李績為主的保皇派，剩下的就是以程咬金為主的中立派。
當年五月，程咬金被派出去征討西突厥，而“廢王立武”則發生在這之後，李治此舉有故意把程咬金調離朝堂的意思。
程咬金也很識趣，當王文度說出有密旨時，他也沒有去分辨真偽，而是對王文度言聽計從。
王文度既然敢這麼說，自然有他的底氣，至於是否有密旨已經不重要了。
程咬金已經看明白了，征討西突厥一仗，他不能再佔太多功勞了，那樣就會有功高蓋主的嫌疑了。
歷來功高蓋主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程咬金需要透過自汙的方式，讓高宗李治安心。這種自汙的手段，李靖和尉遲恭都使用過，所以兩人才能善終。
五、
回師後，程咬金雖然被罷職免官了，而且一世英名也毀於一旦；但是，他的爵位和榮耀都保住了，並且還多活了10幾年。
麟德二年二月七日（665年），程咬金在長安城私宅中去世，享年七十七歲。李治下詔追贈驃騎大將軍、益州大都督，陪葬於昭陵，諡號襄公。
程咬金作為一名猛將，對政治卻有著極強的判斷能力，在面臨抉擇時都能表現出異常睿智，總能在關鍵時刻站在正確的位置。
正因為如此，程咬金才能成為眾開國功臣當中，活的最久、最瀟灑的那一個。
可見，晚年的程咬金不是墮落了，而是太聰明瞭，完全可以用“老奸巨猾”來形容他。
程咬金英雄一世，但是三個兒子卻沒有一個能超越他的。
大兒子程處默襲爵盧國公；二兒子程處亮娶了李世民的女兒清河公主，授駙馬都尉、左衛中郎將；三兒子官至右金吾將軍。
三個兒子雖然都不太出彩，卻都能安穩富貴，不知是不是受到程咬金的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