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中的大年期間。兩隻餓狼被老虎追得走投無路,一頭鑽進了林業工人的大窩棚。
老虎害怕窩棚,不敢入內,但守候在窩棚外往來徘徊。狼不敢出,留守窩棚的工人也趕不走狼。
老虎守候三天方走,狼卻不敢離開。留守工人只好和狼共處,但差點重演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春節期間,山中降下特大暴雪
上世紀六十年代的某年春節。長白山一家林場的採伐區放假過節。工人居住的山窩棚由老光棍滕林看守。
山中連降大雪。綿綿群山浩浩林海一片皚皚。
無邊的寒冷讓世界彷彿停止了呼吸。寒風凜冽,林海濤聲起,萬徑人蹤滅。放眼偌大的林區內,只有這家大窩棚還日夜冒著炊煙,散佈著一縷人間煙火氣。
採伐工人滕林是五十年代闖關東來到林區的山東人。三年後的一次伐木時,被倒下的大樹根部踢了一腳(挑了一下),左腿當即粉碎性骨折。從此滕長腿變成了滕瘸子。
林場為了照顧殘疾的滕林,便安排他當採伐隊的炊事員。春節期間,他便成了看守窩棚的留守人員。反正他也沒成家。但是,他做夢也沒想到這次差點喪命狼口。
★兩隻餓狼,遭遇東北虎的無情追擊
夜晚,獨自睡在大窩棚中的滕林常常聽著各種野獸的夜啼入眠。
林海中,有蠻橫的野狼淒厲的長嚎,也有怪異的狐狸的長調悲啼,偶爾還有春雷般咆哮的虎嘯。而轟鳴的林濤,則是這些長白山森林夜曲的渾厚的伴奏。
這天夜晚,滕林躺在熱炕頭上又開始傾聽起林中的各種野獸的啼鳴。
他覺得,今夜野狼的淒厲嚎聲似乎比平時微弱了許多。那種野蠻的、強勢的、洪亮的長嚎似乎低矮了很多,短促了很多,嘶啞了很多。這是為什麼呢?
幾乎同時,他也聽到了更加沉悶、更加響亮的春雷似的咆哮。那是老虎霸氣的長嘯。
滕林聽老獵人說過,冬季是老虎每年一次的求偶季節。所以平常孤家寡人的老虎們開始透過虎嘯相親會友。雄性老虎則開始拼殺爭霸。
但是滕林不知道,窩棚附近有兩隻狼已經被一隻老虎盯上了。老虎見到狼,必欲殺之而後快。因為狼和老虎是爭奪領地的世敵。哪隻老虎見到狼,都不會放過的。
今年雪大,肉食類動物獵捕困難。而狼是消耗叢林中草食類動物最快的傢伙。所以既然遇到了,老虎便打定主意要消滅它們。
滕林還不知道,這兩隻狼已經被這隻東北虎在這片林區追蹤了幾個圈子了。
這裡是兩隻狼的領地。而這隻東北虎卻想把這裡開闢成自己的領地!
★兩狼逃進伐木窩棚
狼以其特有的智慧和老虎打起了游擊戰。這裡熟林熟地,向來是自己的地盤。你老虎就想霸佔?沒門兒!誰不知我野狼的耐力最強,一口氣能按10公里的速度跑兩個小時,你老虎只會以60公里的時速跑10分鐘。看我怎樣活活地拖死你。
老虎心中十分憤怒:兩隻野狗而已,還想跟我獸王一爭高低?你也配!
老虎已經識破了兩隻野狼的蘑菇戰術,也看出了這兩個猥瑣的傢伙在圍著一間人類的大窩棚和它兜圈子。
於是,老虎一個冷不防切入圈子內,開始圍著這座滕林看守的大窩棚畫著小圈。一下子把兩隻狼的蘑菇戰術打破了。
但狼畢竟是狼。兩隻狼突然閃電般地對著老虎前後夾攻,竟然打得老虎手忙腳亂地倉促應戰。兩狼看到已經激怒了老虎,立即拔腿就逃。
老虎恨極了。惹完我竟想逃跑?門兒都沒有!怒嘯一聲,奮力追去。
兩狼以每小時60公里的速度向著遠處飛竄。老虎竟然以超過65公里的時速猛追。眼看就要追上,就要一掌拍死一隻狼時,兩隻狼竟然分作兩處逃跑。
老虎稍一猶豫,兩隻狼分別脫兔而走。老虎的耐力差,一會兒就後繼無力,只有朝著狼的方向怒吼而已。
兩隻狼繞個圈子,一個回馬槍殺回了滕林的大窩棚前。
★老虎在窩棚外守候了三天三夜
兩隻狼跑到大窩棚前,竟然好整以暇地看著老虎漸漸追近,才扒開柴門一頭鑽進窩棚。
兩狼進屋,把個滕林驚得呼嚨一聲從炕上坐起身,他一把抓住了大斧子,又摘下了木柱上掛著的獵槍。
老虎雖然號稱獸中之王,勇冠山林,但是從來不敢進入人類居住的房屋、窩棚、或者帳篷之內。
老虎生性謹慎,絕不會冒冒失失地輕易涉險。據說,華南虎看到人開啟雨傘就逃跑,因為它弄不清雨傘之後藏著什麼危險。
現在,老虎只能衝著窩棚的門遠遠地徘徊起來。它暗暗咒罵著“野狗奸詐”、“野狗狡猾”。
兩隻狼聽不懂老虎咒罵,但是知道老虎十分憤怒。索性來個你罵你的,我呆我的,能奈我何!
老虎無奈,徒有怒吼:野狗,我守住門口,看你出來不!於是這隻老虎十分耐心地在窩棚外50米處足足等了三天三夜。
可是,三天三夜之中兩隻狼也沒敢出來。
此時,遠方又響起了虎嘯聲聲,那是虎妞尋夫來了。老虎再不敢和兩隻“野狗”治氣,只好悻悻地說聲“等我回來再收拾你們”,就匆匆地朝著虎妞的呼聲處跑去。
★老虎走了,但兩狼還是不敢離開窩棚
滕林對兩隻侵佔窩棚的餓狼十分頭疼。他揮舞利斧想把兩隻餓狼趕出窩棚,但是兩隻狼每到門口又立即從另一側竄回窩棚中間,逼急眼了有時竟然跳到窩棚的大炕上。
但是火炕燒的太熱,滕林抗得住熱炕烙脊樑,但餓狼的爪子卻忍受不了。狼爪可以在零下四五十度的冰雪中跑跳如飛,卻耐不住熱炕頭三四十度的溫熱。
剛剛跳上火炕的兩隻狼又匆忙地跳到地上。
滕林不知有老虎守在門外,所以餓狼才無論如何不敢離開窩棚。
滕林揮舞利斧逼近,兩隻狼立刻分作兩處呲牙咧嘴地和他對峙。那架勢是倘若滕林敢於對一狼下手,另一狼則立即撲上來和他拼命。
滕林想用獵槍打,又怕一槍打不中而裝槍不及被餓狼所傷。
滕林認為餓狼找不著門了,就打開了窩棚的柴門,任憑外邊的冷氣倒灌進屋子。可是兩隻狼卻膽怯而警惕地看著屋門外,彷彿外面有吃狼的妖魔鬼怪。
滕林走到門外看看,此時老虎已走,什麼都沒有,只好回到窩棚,重想驅狼之法。
★餓狼盯上了守屋人
狼還是無論如何不肯離開窩棚。
它們也曾站在窩棚門口向外窺探過,也沒有發現過老虎的蹤影。但是它們堅信老虎根本沒有走遠,大概就埋伏在不遠處的什麼地方。一俟它們離開窩棚,就會從天而降地撲下來要了它倆的小命。
兩狼也悟透了老虎不敢進攻窩棚的原因。所以認為窩棚是最安全的避虎之地。它們竟然和一個一手持槍,一手握斧子的人共處一室,而且熬過了三天三夜。
現在兩隻狼餓了,尤其是看到滕林大口吃著東西的時候它們更餓。
飢餓讓狼的眼睛都變成了藍色。但是,滕林就是不給它們食物。前幾天,滕林就曾想把它們餓走。所以,他總是故作香甜地大吃大嚼。然而,兩隻狼只顧虎患,顧不了飢餓。
現在,再也沒有聽到老虎的威脅,沒有嗅到老虎在附近潛伏的氣息。兩狼的膽子大了起來,開始死死地盯住滕林。是那種眼睛不眨一下的死盯。
滕林很快就從狼的這種惡毒的盯人術中讀懂了狼的意思:我們餓了。你不給吃的,我們就只能吃你!
★伐木人只好以肉飼狼
狼越來越餓,盯人的樣子越來越兇。它們根本沒有離開窩棚的跡象,這讓一向膽大的滕林也無所措起來。
滕林知道,人有餓極必反的道理。中國的歷代農民起義多是因為飢餓引發。那麼餓狼如果餓極了,肯定比人造反還厲害。
他害怕兩隻狼鋌而走險,自己應付不過來,便拿出自己煮熟的肉飼餵兩隻狼,希望它們吃飽喝足,趕快離開大窩棚。
但是,滕林不知餓狼的肚子一下子可以裝進30斤肉。
一條煮熟的豬腿,竟然沒夠兩隻狼塞牙縫的。兩隻狼吃完豬腿,舔舔嘴唇,又繼續盯著滕林看。
滕林又扔出一隻熟狍子腿,可又是轉瞬就沒。這些東西對餓極的兩隻狼來說,依然是杯水車薪!
最後,滕林拿出了所有的食物。但是兩隻狼饕餮成性,吃完了依然死死地盯住他看。那眼神足以刻以殺人。
★伐木人不是東郭先生
滕林快崩潰了。這裡離林場場部和家屬區幾十公里遠,而森林中只有他一人,可謂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必須過了初五,採伐工人才能進山。而自己的口糧已經快被狼吃光了。
兩隻狼似乎已經知道滕林斷了糧,因此對盯著滕林看的興趣更濃。兩隻狼心意想通:下一步,就只好吃掉這個看窩棚的瘸腿人了,而且還能永久地佔據我窩棚。
滕林知道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也知道兩隻狼絕對不會放過自己。於是把最後的兩塊鹹肉一塊扔到了左邊,一塊扔到了右邊。兩隻狼只好分頭去吃兩邊的肉。
就在這一霎,滕林的槍響了,一隻狼頃刻倒在血泊中。
當另一隻狼發覺上當,朝著滕林撲來時,滕林根本不怕孤狼,揮手一斧子,劈開了這隻狼的腦袋。任憑狼血噴濺了一身。
此後幾天,滕林一直吃著狼肉度日。他想起了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苦笑一聲:可惜我滕林不是東郭!(作者簡介:王天祥,高階記者、作家,出版長篇小說等各種專著42部,撰寫電視劇200多集,創作歷史、文化、風光、紀實等專題電視片數十部,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數百篇,發表網路文章千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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