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為人知,統治市場。
文丨華商韜略 張靜波
2019年,涉案高達430億的昆明泛亞有色金屬交易所核心資產拍賣。
一位神秘的中國買家,將大量稀散金屬收入囊中。
這場交易在當時並未引起太多關注,直到多年後,全世界開始瘋搶鎵、鍺,其幕後老闆才浮出水面。
【隱匿的關鍵角色】
“客戶正在瘋狂囤貨!”
德國公司Freiberger最近很上火,隨著中國收緊鎵、鍺的出口管制,它的客戶開始催單,瘋狂囤貨。
作為半導體重要材料砷化鎵的主要玩家,Freiberger是全球最大的金屬鎵買主,而這些鎵幾乎完全依賴從中國進口。
就在西方焦慮的同時,重慶萬州,一座年產150噸、全球單體最大的金屬鎵生產基地,拔地而起。
它的主人,是千里之外,廣東先導科技集團的創始人朱世會。
萬州專案,只是朱世會的大手筆之一。
五年前,泛亞案拍賣上,廣東先導科技公司一鳴驚人,將大量稀散金屬收入囊中,成為最大的買家之一。
鎵、鍺、銦、硒、碲等稀散金屬,雖然沒有稀土名氣大,但它們卻是電子工業不可或缺的關鍵材料,被很多大國列為戰略資源。
從半導體、光伏、顯示到醫療裝置、航空航天……今天,幾乎所有高科技行業,背後都離不開這些金屬及其化合物。
比如,手機、高鐵和5G基站的氮化鎵功率器件,光伏、顯示屏上的氧化銦錫(ITO)透明導電塗層,紅外、光纖、人造衛星上的鍺等等。
沒有它們,手機不能快充,螢幕無法顯示,就連美軍戰機上的雷達,都得趴窩。
而中國,在這些關鍵金屬上,擁有比稀土更強大的統治力。美國地質調查局的資料:中國生產了全球90%以上的鎵和60%的鍺。
不是老外不想幹,實在是很難辦。
稀散金屬之所以稀缺,是因為它們分佈太散,幾乎都是伴生品,比如鎵是氧化鋁伴生,鍺是鉛鋅、煤炭伴生。
單獨提煉它們,成本高昂,除非它們只是金屬冶煉的副產品。
比如,朱世會能幹成萬州專案,是因為旁邊就守著一個鋁業巨頭九龍萬博,其冶煉過程產生的廢料正好可用來提純鎵。
過去30年,依託中國龐大的金屬冶煉、煤炭加工產業,朱世會領銜的先導科技集團一躍成為中國稀散金屬之王。
根據《羊城晚報》等媒體披露,其硒、碲、銦、鉍產量全球第一,鎵、鍺產量位居前列。
但朱世會的目標並不止於擁有資源。
最近十年,他不斷向中游、下游挺進,先後在薄膜光伏領域的碲化鎘、顯示領域的ITO靶材上,做到全球第一。
同時,還在廣東清遠,建成全球最大的砷化鎵工廠,擁有近千臺晶體生長爐。
這在過去,都是美、日、歐等西方企業的傳統地盤。
朱世會甚至將觸手伸向金屬回收、半導體裝置等領域,打造了一個世界級的稀散金屬產業版圖,其業務遍佈十幾個國家,年產值超過150億元。
這產值與許多行業巨頭相比,不足掛齒。
但它在全球關鍵金屬市場上的統治力,卻令外媒和業內人士驚歎。
倫敦關鍵礦產國際聯盟負責人表示:“在關鍵礦產行業的各個角落,像先導這樣的公司長期被忽視了。”
彭博社則驚呼:鮮為人知的中國金屬巨頭,統治全球市場!
【30年默默耕耘】
朱世會出生於安徽蚌埠,他闖入稀散金屬行業,是一場因緣際會。
1993年,從廣州外國語學院英語系畢業的他,被分到廣東省對外經濟發展公司,擔任業務員,在工作中接觸到稀散金屬,並發現:
由於西方壟斷了高純度稀散金屬及其化合物的核心技術,中國只能低價出口原材料,在國外提煉加工後,再高價買回來。
這讓他看到了機會,並決心改變這一格局。
為此,這個英語系畢業、純屬外行的年輕人,放棄了安穩的體制內工作,加入日本住友商事。
日本住友,在全球特種金屬行業,地位舉足輕重。
朱世會在那裡幹了7年,拼命學習產業鏈知識,從礦石開採到金屬提純,再到產品銷售……
同時,還在廣州籌備先導稀材,開始自己的創業生涯。
彼時,國內稀散金屬市場還未開啟,產業鏈也不成熟,先導只能從利潤很低的中低端產品做起,條件艱苦。
為了控制成本,2003年朱世會將工廠從廣州搬到了清遠,專注於硒、碲、鉍、鎘等稀散金屬的生產提純業務。
10畝地、1間房、4臺氧化硒爐子、20餘名員工……這是當時先導稀材的全部家當。
此後,他一邊向各大冶煉企業“眾籌”原料,比如向銅生產商尋求碲和硒,向鋁生產商尋求鎵,向鋅生產商尋求銦,一邊努力打破中國只能出口初級原材料的現狀,向深加工的高附加值產品挺進。
這些產品的核心技術,過去長期把持在歐美日等西方大企業手中。
朱世會於是一手找資金,一手抓人才,邀請國內外一流專家持續科研攻關。
這種投入,讓先導在創業初期,面臨巨大的資金壓力。但多年闖蕩稀散金屬行業的經歷,讓朱世會相信這個行業巨大的潛力。
這種遠見,經過時間的打磨,最終變成了現實。
2009年,隨著光伏產業的崛起,先導稀材迎來第一個爆發點。
在國內光伏首富們,城頭變幻大王旗的熱鬧中,朱世會隱身其後,為太陽能電池提供吸光材料碲化鎘,併成為世界第一。
嚐到甜頭的朱世會,此後又大步向半導體等產業挺進。
他組建先導科技集團,旗下先導電科,則重點向濺射靶材領域拓展。
靶材是光伏、顯示、半導體等產業不可或缺的材料,而且大多是稀散金屬的化合物,比如砷化鎵、氧化銦錫(ITO)等。
朱世會一方面依託國內,研究並生產高階濺射靶材,成立了行業唯一的國家稀散金屬工程技術研究中心,並在徐州打造國內唯一的磁儲存靶材工廠,在廣東清遠建成全球最大的砷化鎵工廠。
另一方面,他還透過跨國併購,拿下比利時優美科、韓國三星康寧靶材事業部,打破國外在高階ITO靶材上的壟斷地位。
這,還遠不是全部。
據《南方日報》報道:
截至2023年,中國材料領域70餘項卡脖子技術難題,13項已被先導科技集團攻克並實現產業化。
這也讓先導不只是稀散金屬材料巨頭,也是材料科技巨頭。
【驚天豪賭,嚇退歐美對手】
一副眼鏡,西裝革履。
57歲的朱世會,極少出現在媒體鏡頭前。
但在其認準的賽道內,他卻是個絕對的狠角色。
過去十幾年,他累計發動了不下十起併購案,從國內到海外,覆蓋產業鏈上游、中游和下游。
僅在德國,他就併購了生產半導體真空鍍膜機的FHR公司,以及負責材料加工回收的PPM公司。
對比利時優美科,以及韓國三星康寧靶材業務的收購,則一舉奠定了先導在ITO靶材全球第一的地位。
進入2024年,朱世會更是動作頻頻。
他先是一個蛇吞象的操作,將先導電科的資產,注入自家上市公司光智科技,使其股價暴漲近7倍。
緊接著,又豪擲25億元,入主半導體裝置公司萬業企業。
併購是企業做大做強和產業走向成熟的必由之路。
中國稀土產業,過去因為集中度太低,曾上演手握壟斷權,卻慘遭賤賣的命運。
2021年,國家組建中國稀土集團,就是為了提高產業集中度,牢牢掌控全球稀土產業的定價權。
與稀土相比,稀散金屬領域沒那麼寬,這使得朱世會有機會透過自主發展和併購,打通全產業鏈,掌握主動權。
對歐美同行來講,朱世會最令他們忌憚的,還不是併購。
2019年,昆明泛亞交易所涉案破產。
整個行業都在擔心,大量拍賣的稀散金屬,將淹沒全球市場,引發價格雪崩。
就在人們猶豫、觀望之際,朱世會投入巨資,將大量稀散金屬收入囊中,成為這場拍賣最大的買家之一。
稀散金屬在歷史上,價格波動很大,許多公司曾在這種劇烈的動盪中損失慘重,因而投鼠忌器。
對此,彭博社評價道:
這位中國企業家,一直願意在高度波動的市場中,承擔巨大的風險。這使得歐洲和美國的競爭對手很難效仿。
但朱世會並不認為,自己是在賭博。
30年來,他始終相信稀散金屬業務的光明前景,並不斷從資源和技術上建立自己的優勢,進而有了今天既有偶然也有必然的關鍵地位。
當以鎵、鍺為代表的稀散金屬在尖端科技領域加速成為“卡脖子”般的存在,57歲的朱世會,或許大戲才剛剛開始。
【參考資料】
[1]《中國限制鎵、鍺出口後,這家美企急了!》芯智訊
[2]《先導科技朱世會:企業如何依靠科技創新踐行可持續發展理念》央視財經
[3]《細分領域冠軍這樣解決企業發展難題》羊城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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