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而堅定，淡雅而從容
來源 | 中國教師報
作者 | 崔婷 陝西省寶雞實驗小學校長
寒假，在一陣若有若無的馨香中醒來。
循著香味走近，果然，友人在搬家時送的墨蘭，第六次開花了。
湊近嗅一嗅，幽香、淡雅，一點都不濃烈，卻讓人從鼻息間直到五臟六腑都似被濯洗了一遍，瞬間神清氣爽。
就在這樣的清晨，面對著雖未得到精心照料、卻仍以初心報我的墨蘭，感慨萬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鮮少有時間再坐在墨蘭旁的蒲團上靜靜翻閱一本書，生活與工作的節奏越來越快，每天都在忙碌與緊張中度過。
尤其是疫情結束後的2023年，一切似乎並未如我們“等疫情過去就好了”所願，困難與挑戰絲毫不減，似乎也印證了年初網上的一種聲音，“2023才是最艱難的一年”。
是嗎？其實不是！人們容易對已經過去了的困難認知減弱，而放大當下的苦難，所以，每一年的盤點，都覺得當年才是最難的一年。
那不是嗎？好像就是。因為這一年，我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一種四腳朝天的忙碌，一度對自己產生懷疑，不是應該越努力越順暢嗎？不是應該越忙碌越有序嗎？不是應該越勤奮收穫越多嗎？卻怎麼總感覺幹不完、跑不及、追不上呢？
又想起年終時一位同行的公號文章，“2023，幾乎是在飛奔的狀態下走完最後一天。三年疫情的羈絆，在這一年加倍償還。好像所有人都在報復性地壓榨時間，同時被生活壓榨”。
原來工作給我的感受並不主觀，“雙減”帶來的新挑戰，層出不窮的教育新概念，飛速發展的科技大創新，疊加上疫情後報復性的培訓、會議、活動、檢查、督導、驗收、建立……
人們面對諸多無法把控的 “不確定”，只能在不斷地做事情過程中消解心中的惶惑與不安，同時恨不得用一年的時間把過去三年欠下的“債”一次還完。《南方週末》的新年獻詞《守住不惑的底線，選擇做最值得的自己》中說：“本應不惑的年歲，依然會強烈感受到各種困惑的推背感。”看來，因“不確定”而產生的“惑”成了現代人逃不出、躲不掉的人生常態，每個人都難逃其左右。
如此說來，我只不過亦是局中人而已。
但即使在這樣“不確定”的惶惑與不安中，心中的確定卻越發強烈而有力。
我確定，老師們需要適度心靈的閒暇與身體的閒適，才能迸發出創新的小火花與付出的小努力，而正是這些微的小努力、小改變、小堅持、小進步，才是能真正作用於孩子們的大教育。所以，我努力做教師負擔的“防火牆”， 能不折騰的儘量不折騰，能不開的會盡量不開，堅持不佔用所有人的雙休日、節假日，雖然在教育“一派繁榮”的當下，這面“防火牆”作用甚微甚至隨時都有被推倒的風險，但做總比不做強。
我確定，教育方式不需要翻天覆地的變革，課堂中心靈與心靈的互動大於任何技術帶來的“立竿見影”，學生的進步絕不僅是寫在紙上的答案，更是做在日常的行為。今日的“高質量”並不代表全部的成功，強健的身體，順暢的心情，燦爛的笑臉，不斷努力依然平凡的坦然，堅持不懈永葆善良的勇氣，充分選擇尊重自我的自由，是教育應該給予孩子們的所有。而這些，都需要將日復一日的堅持串成永不斷裂的閉環，在默默的堅守中靜待花開。所以，我致力於持續不斷地引導教師看到40分鐘的巨大價值，致力於堅持不懈地推進學生體質健康水平提升，致力於用心實現每個孩子的小提案、小心願，致力於做一些在當下看起來並不能產出任何成果的“無用功”。
我確定，教育成果不是一堆堆刻意包裝出來的精美圖冊，一定是顯現在學校的每一個日常、每一個角落的點點滴滴，眼睛看到的一定比文字表達的更真實，師生心中的確認一定比獎牌上刻印的更有價值。教育成果一定是紮紮實實、一步一個腳印的努力與奮鬥的結果，一定需要智慧，但更需要時間。所以，我堅信微小進步勝過完美規劃，堅持每學期圍繞一個大目標而持續用力，看重過程中的努力與改變、學習與進步，讓結果變成過程提升的必然收穫。
我確定，一所學校的喧鬧、凌亂與不精緻，有時候恰恰是對人性最大的尊重與呵護，而表面看到的文明、規矩、整潔與整齊劃一，則極有可能是一種對人本性的漠視與壓榨。所以，清晨隨時敞開的校門，課間的喧譁打鬧，晨練的自由無序，寒冷天氣的自由著裝，共享器材陳舊破損甚至遺落操場，都在訴說，這裡是一所熱氣騰騰、生龍活虎、一切圍繞人的本性、需求與成長而設計的“活”的校園。
我確定，教育需要看到身處其中的“每個人”，教育不能用個別人成功的“錦標主義”來替代每個人的成長。在學校，普及應該比競賽更受重視，常識應該比創新更需堅持。所以，在學校教育與活動中，我們把“全員參與”作為最低標準，把每個人享有平等的權利作為最低追求，開展“全員體育”“全員美育”“全員勞育”等，讓每個孩子在每一次教育與活動中看到自己、發現自己、發展自己。
我確定……
而我所有的“確定”，卻必然地與短期成功、輝煌與引人注目、吸人眼球距離甚遠，總是在短時期內看不到什麼成果或變化，甚至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也顯現不出成績與收穫。但即使如此，我確定的依然是我確定的。行走在這條道路上，縱使曲折，步更穩健，雖然艱難，心卻坦然。
寫到這裡，那份讓我頗有同感的雜誌獻詞《相信花會開》蹦入腦海，“‘倖存’至秋天的茼蒿、空心菜開出的花，很好看……有時候我們不知道它會開花，有時是不相信它會開花，有時候我們是不願意等待它開花……像極了令人焦慮的教育”“無所適從的時候，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就像等待花開”。
一陣幽香撲鼻而來，將我的思緒拉回現實，再次仔細觀察，又獲驚喜，今年的這根墨蘭花枝上，竟然生了十個花苞，為歷年來之最，“十全十美”！是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願甲辰龍年，如這綻放的墨蘭一般，溫暖而堅定，淡雅而從容，無論是否得到精心呵護與照料，兀自燦然開放，不困，不惑，不憂，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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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中國教師報
編輯 | 皮皮兵不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