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以色列《耶路撒冷郵報》7日報道,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提出,中東國家沙烏地阿拉伯的國土面積很大,巴勒斯坦可以在沙特領土上建國。
內塔尼亞胡稱巴勒斯坦可在沙特領土上建國,圖為以媒報道截圖
在以色列14頻道當地時間2月6日播出的採訪中,內塔尼亞胡說道:“沙特人可以在沙烏地阿拉伯建立一個巴勒斯坦國,他們那裡擁有很多土地。”
當被問及實現巴勒斯坦建國是否是沙特與以色列建立外交關係的前提條件時,內塔尼亞胡回答說,他“不會達成危及以色列國的協議”。
報道稱,以色列14頻道的這次採訪是在以色列總理訪問美國期間錄製的。當地時間4日,在內塔尼亞胡和美國總統特朗普在白宮舉行聯合新聞釋出會時,特朗普宣佈了美國“接管”加沙的計劃。而在那之後不久,沙特外交部表示,在巴勒斯坦建國之前,沙特方面不會討論與以色列實現關係正常化。
另據英國《每日電訊報》6日報道,以色列官員正在考慮將加沙居民遷移到非洲國家索馬利亞。當地時間5日晚,以色列駐太平洋西南地區總領事伊斯雷爾·巴沙爾(Israel Bachar)表示,以色列方面正在考慮三個將加沙居民重新安置的目的地,其中包括非洲國家摩洛哥以及索馬利亞兩個地區,其中之一是索馬利亞的邦特蘭地區。
對此,邦特蘭地區官員阿卜杜拉(Yacob Mohamed Abdalla)表示,該地區願意接收自願遷徙的加沙難民。他在接受《每日電訊報》採訪時說:“邦特蘭位於非洲一角,而巴勒斯坦位於中東。如果他們不是自願選擇移居海外,就沒有理由將他們從自己的國家驅逐到另一個國家。”
作者:孔爾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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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釋出在美國“外交政策”網站,原標題為:特朗普“清空”加沙的計劃有可能顛覆約旦。譯文僅供讀者參考,不代表觀察者網觀點。)
文/傑西·馬克斯,翻譯/觀察者網 郭涵
美國總統特朗普關於“清空”加沙地帶的宣告引起了許多國家的警覺,但最警覺的可能莫過於約旦。在1月25日的一次通話中,特朗普向約旦國王阿卜杜拉二世施壓,要求對方接收更多的巴勒斯坦難民,這相當於對加沙進行事實上的種族清洗。
對約旦來說,這並不是一個新鮮的提議,但卻是在中東局勢面臨極大不確定性的背景下提出的,有可能暴露且加劇約旦內部的矛盾。而特朗普恐怕沒有意識到,破壞約旦的穩定將對美國利益造成多麼負面的影響。
特朗普會在多大程度上強迫巴勒斯坦人離開加沙尚不得而知,但約旦正在嚴肅對待這一威脅。長期以來,接收巴勒斯坦難民一直被約旦視作重大紅線。與其說特朗普的宣告代表一份具體的目標,倒不如說這是美國更廣泛的中東和平計劃的開場談判策略。
當地時間2月4日,特朗普在會見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期間表示要“清空”加沙地帶,由美國進行“接管”並從事經濟開發(圖/影片截圖)
約旦副首相兼外交大臣艾曼-薩法迪(Ayman Safadi)在回應中強調,約旦就接收巴勒斯坦難民問題的立場不會改變:“約旦屬於約旦人,巴勒斯坦屬於巴勒斯坦人。”這份訊息適用於特朗普就加沙提出的要求,但也可能適用於約旦河西岸被強制遷移的巴勒斯坦人,由於以色列對被佔領土地的襲擊和突襲升級,他們可能將被迫逃往約旦。
2023年10月7日的襲擊發生後,約旦國王已經向以色列和美國劃出了紅線:“約旦不接收難民,埃及也不接收難民。”儘管約旦領導人依靠拜登政府來反對以色列強制遷移加沙巴勒斯坦人的計劃,但特朗普第二任期對以色列野心的態度可能更加消極。
好幾位以色列最知名的極右翼政客已經對特朗普的主張表示歡迎,比如前國家安全部長本·格維爾、財政部長斯莫特里奇均多次重申,以色列政府應該像他們長期呼籲的那樣,迅速執行從加沙向周邊鄰國遷移人口的計劃。
特朗普關於強制驅逐加沙人口的言論進一步鼓舞了以色列的極右翼內閣部長們,令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面臨採取更極端政策的壓力。這樣的局勢升級可能將以色列和約旦推向衝突的軌道,因為約旦很有可能會抵制以色列實施的任何可能威脅到其國內穩定的政策。
約旦的紅線建立在一個嚴峻的現實之上:對於巴勒斯坦人來說,強制遷移很少是臨時性的,而對約旦來說,其影響是造成了嚴重的不穩定。自1948年那場令以色列建國、令巴勒斯坦人被迫離開家園的戰爭以來,約旦已經接收了一波又一波的巴勒斯坦難民。而每一波難民事實上都屬於被永久流放。很少有巴勒斯坦人能獲得批准返回祖籍居住地,於是他們無限期地居留在約旦。
雖然約旦政府的官方統計並不區分約旦裔和巴勒斯坦裔的公民,但據估計,約旦約55%到70%的人口基於血統或國籍自認為是巴勒斯坦人。這部分人口已經從1948年的約75萬流亡者增長到如今約500萬至700萬人,其中包括至少240萬登記在聯合國近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和工程處(UNRWA)的巴勒斯坦難民,他們中的許多人是第二代移民,擁有約旦的公民身份。
數十年來,難民的長期滯留給約旦帶來了複雜的政治與社會挑戰,影響了人口增長與國家穩定。
自1948年以來,這一微妙的平衡始終是約旦人身份認同的決定性特徵。最值得注意的是,在1967年的阿以戰爭中,以色列佔領了約旦河西岸與加沙地帶,強迫數十萬計的巴勒斯坦人(包括巴勒斯坦解放組織PLO)進入約旦。大量難民的遷入深刻地影響了約旦的人口與政治格局,令資源更加緊張,並破壞了脆弱的社會結構平衡。
1970年9月27日,埃及總統納賽爾在開羅舉行的阿拉伯聯盟緊急峰會上促成阿拉法特和約旦國王侯賽因停火
這一切在1970年被引爆,當時約旦領導人同巴解組織之間的矛盾最終演變成“黑九月”事件:在約旦武裝部隊與巴勒斯坦人派系之間爆發了一場短暫卻激烈的內戰。這些經歷讓維護巴勒斯坦人與約旦本地人之間的人口結構平衡成為這個王國最核心的國家安全優先事項。
特朗普的提議有可能會讓這段歷史再度重演。強行將巴勒斯坦人從加沙遷移到約旦不僅會破壞這個王國的穩定,還會將哈馬斯引入約旦——很容易令人回想起1970年發生的事情。
以色列(黃色)與約旦(橙色)的實際佔領情況,紫色為約旦河西岸地區資料圖
自2023年10月7日襲擊事件後,哈馬斯在約旦各地的人氣飆升,約旦國王在巴勒斯坦問題上採取的任何立場——或者被解讀為將要採取的立場——都存在引發公眾騷亂與抗議的巨大風險。對於加沙地帶的局勢,約旦的國內輿論情緒依然高度敏感,任何默許接受外部施壓的跡象都可能引發公眾,尤其是巴勒斯坦人社群的強烈反對。對約旦來說,應對這些壓力不僅僅是一個政治問題——它還關係到王國的存亡。
這並不是特朗普第一次試圖將自己的政策強加給約旦,要求對方接收更多的難民,這也不是約旦第一次拒絕特朗普的要求。在2017年底承認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後,特朗普不顧約旦的強烈反對,將美國駐以大使館遷往耶路撒冷。值得注意的是,約旦拒絕了特朗普第一個任期提出的“世紀協議”,也沒有接受美國對以色列強佔西岸地區約旦河谷(Jordan Valley)的支援,理由是此舉會給約旦帶來不穩定。作為回應,特朗普在他更廣泛的中東和平計劃中將約旦對穩定局面的擔憂拋到一邊,轉而與較富裕的海灣國家開展接觸。
約旦國王不願意冒著王國陷入不穩定的風險支援對加沙的種族清洗,如果特朗普因此感受到被冷落,他可能會採取報復措施。正如對待哥倫比亞那樣,特朗普已經表明,他會毫不遲疑地採取“教父式”的外交手腕——利用關稅、切斷援助或其他強制措施來脅迫對方屈服。
2020年,當約旦國王拒絕了白宮將一名被定罪的恐怖分子(此人曾參與2001年的耶路撒冷自殺式爆炸襲擊,造成了美國公民的死亡)引渡至美國的要求時,特朗普差點撤回對約旦的關鍵援助專案,對該國的經濟和政治穩定將產生重要影響。如果過去的案例可供參考,那麼這一次對抗特朗普的後果可能會更加嚴重。
透過挑起公眾的不滿情緒、威脅該國的領導人來將約旦推向崩潰,會對中東地區產生深遠的負面影響。約旦政權的脆弱性在2021年得到充分體現,當時一場針對阿卜杜拉二世的政變企圖震驚了全世界。這場罕見的叛亂讓國際社會猝不及防,並導致包括美國與俄羅斯在內的世界多國領導人迅速表達關切與支援(約旦政府)。這是一次重要的教訓:約旦的國內政治穩定不應被視作理所當然,其作為地區穩定錨的角色也不是理所當然的。
在日益動盪的中東,約旦是黎凡特地區最後一個政局穩定的國家。該地區的形勢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給美國決策者帶來全新且十分緊迫的不確定性。隨著以色列同哈馬斯達成停火協議,加沙的巴勒斯坦民眾緩慢地返回他們被夷為平地的城市,而約旦依然是該地區少數幾個能夠直接提供人道主義援助的國家之一。
2024年12月16日,埃及總統塞西接見約旦國王阿卜杜拉二世·本·侯賽因,並舉行閉門會談
與此同時,以色列在西岸的行動不斷升級,加劇了緊張局勢,讓約旦面臨著出面調停與防止潛在的溢位效應的巨大壓力。
在黎巴嫩,以色列同真主黨之間脆弱的停火協議仍得到維持,但以色列同黎巴嫩之間的緊張局勢依然存在嚴重風險,可能再度爆發衝突。約旦的鄰國敘利亞自巴沙爾政權倒臺後正處在關鍵的十字路口。約旦再次成為少數幾個既能提供援助,又能開始支援敘利亞逐步重建的地區國家之一。
在維護地區穩定和提供美國決策者所需要的戰略利益方面,約旦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它已經接收了數百萬難民——包括巴勒斯坦人、敘利亞人和伊拉克人——也是應對大規模人道主義危機的一個重要緩衝。
約旦是美國的重要防務夥伴,支援美國在該地區領導的反恐行動,國內還駐有數千名美國軍事人員。約旦領導了打擊源自敘利亞的芬乃他林(Captagon) 貿易的前線戰爭,更重要的是,約旦當局與以色列當局密切合作,確保兩國邊境維持著可預測的安全水平,這是阻止地區局勢進一步升級的關鍵因素。
如果特朗普政府迫使約旦參與強制遷移加沙的巴勒斯坦難民,將對美國在中東的利益產生災難性影響。首先,如果約旦國王要在維持統治和留住美國的影響力之間做出選擇,美國政府可能會失去將約旦作為在該地區執行人道主義和國防行動的樞紐能力。
美國在約旦的駐軍取決於同雜湊姆王朝維持緊密的聯絡,一旦有人試圖推翻政府或發動政變,甚至是存在發生政變的風險,都有可能迫使約旦領導人撤回對美國駐軍的批准。如果約旦政府沒有能力或意願維持同以色列國防軍的安全合作,這將對以色列的安全構成直接威脅。當公眾向約旦領導人施加壓力,要求切斷與以色列的所有關係時,繼續維持這種安全合作可能變得更加棘手。
這將使以色列最漫長的陸上邊介面臨潛在的安全挑戰,包括來自約旦的對以色列的襲擊、軍火走私以及其他形式的違法販運活動。這種情況可能會迫使美國大幅增加在該地區的軍事部署,以威懾對以色列的進一步襲擊,從而將資源和注意力從其他全球優先事項中轉移出來。這種不穩定還可能為極端主義分子在被剝奪感嚴重的人口中招兵買馬創造條件,進一步地威脅地區和全球安全。
特朗普政府現在承受不了誤判的代價,尤其是考慮到其許多中東政策的制定者尚未就任。雖然第二任期才剛開始兩週,他的中東問題特使史蒂夫·維特科夫(Steve Witkoff)已經在缺乏專家、領導層與官僚架構進行協調、評估與政策執行的條件下,開始公佈對整個地區的重要政策決定。當白宮本就沒有準備好應對地區局勢陷入不穩定的連鎖反應時,一次區域危機的爆發會讓特朗普政府束手無策。
展望未來,特朗普政府應優先強調維持一個穩定和有韌性的約旦,將其作為應對該地區複雜政治局勢的關鍵合作伙伴。這意味著要確保美國的援助繼續穩定約旦的經濟,為其收容的數百萬難民提供基本服務,並支援約旦王國的內部團結與穩定。
確保加沙停火以及巴勒斯坦人不會被強制遷移到鄰國(包括約旦與埃及)是至關重要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