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4700年時,中國出現上古版三國演義,即黃帝、蚩尤、炎帝三個部落爭霸,其中黃帝與蚩尤爆發涿鹿之戰,史記記載“於是黃帝乃徵師諸侯,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遂禽殺蚩尤”。
問題在於,“涿鹿”所在何方?對此,史書上有兩種解釋:
其一,南北朝時裴駰解釋為“涿鹿,山名,在涿郡”,還有很多古人持相同觀點,認為在如今的張家口。任憲寶主編的《中國通史》中認為交戰地點位於今天的河北涿鹿、懷來一帶。涿鹿在河北張家口,是如今的普遍看法。
其二,先秦《世本》記載“涿鹿在彭城,黃帝都之”,南北朝《輿地志》記載“涿鹿本名彭城,黃帝初都,遷有熊也。大抵征戰所至都涿鹿,即位乃都有熊。”因此,涿鹿也極有可能是在江蘇徐州一帶。
既然存在兩種解釋,那麼哪一種才是歷史真相,或者說更符合歷史邏輯呢?
《孔子家語》記載:“宰我”向孔子詢問黃帝時,孔子說“可也,吾略聞其說。黃帝者,少昊之子,曰軒轅。生而神靈,弱而能言。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三戰而後克之。”
所謂“少昊”,上古前五帝之一,東夷人的天帝,史書早已表明了少昊的身份。至於少昊被稱為“西方白帝”,這是因為秦人西遷,將少昊帶到了西部祭祀,導致少昊從東方天帝轉變為了西方天帝。
現代考古發現,距今4000年到6000年間,東夷勢力非常強大,向周圍擴散範圍很廣,而且與史書一致的是也崇鳥,比如大汶口文化、山東龍山文化等。
山東大學考古研究中心王青教授研究指出:“少昊氏是史前東夷人的重要支系,考古發現的陶文和大墓證明,少昊氏不僅存在於大汶口文化時期,而且還延續到龍山文化時期,期間經歷了不斷遷移和發展的過程。龍山晚期又遷到曲阜一帶。龍山文化末期,少昊氏走向衰亡,被東夷新崛起的皋陶、伯益等政權實體取代。”
因此,少昊氏在東夷的存在,是有考古依據的。既然黃帝是“少昊之子”,那麼無疑說明黃帝也是東夷人。
魏晉皇甫謐也有類似考證:“黃帝有熊氏,少典之子,姬姓也,生於壽丘,長於姬水,因以為姓。黃帝自窮桑登帝位,後徙曲阜。窮桑在魯北,或雲窮桑即曲阜也。”少典與少昊大概是同一人,皇甫謐認為黃帝生於壽丘,在窮桑登基,後來遷徙到了曲阜。
正因史書諸多考證,都將黃帝所在指向山東一帶,故而北宋真宗時在曲阜壽丘建造擁有1320間房子的景靈宮。反過來說,北宋時普遍認為黃帝在山東一帶。
以上古交通條件,不太可能出現千里大遠征、或千里大奔襲,比如黃帝身處陝西或山東或河南,然後千里奔襲到張家口與蚩尤作戰的情況顯然不太可信。以更符合常理的情況看,既然黃帝在山東曲阜一帶,那麼“涿鹿”理應就在與之不遠的附近,而彭城相距曲阜不遠。
但如果“涿鹿”在彭城,黃帝與蚩尤在彭城決戰,如此蚩尤應該也在附近。對於這一點,史書與考古皆有一定依據。
比如《逸周書》記載,黃帝擊敗炎帝之後,“乃設建典,命赤帝分正二卿,命蚩尤於宇少昊,以臨四方”。顯然,蚩尤應該也是東夷人。
現代考古發現大汶口遺址的不少遺骸“口頰含球”,但對死者的牙齒研究卻發現,死人嘴裡含有的陶球不是冥器,而是生前就含在口中的物品,且應該是從小就含在嘴裡。也就是說,“口頰含球”是東夷人的文化習俗之一。而史書記載蚩尤部落“食沙石子”,如此豈非“口頰含球”習俗?
因此,黃帝與蚩尤之戰,應該是東夷人的“內戰”,發生在如今的江蘇徐州一帶!
餘論
關於黃帝,還有兩個疑問的猜測:
首先,禮記記載武王克商之後,“未及下車而封黃帝之後於薊”。如果這是真實歷史,那麼極有可能是黃帝某些後人逐漸北遷到了如今的北京一帶,故而周武王封其於薊。或許,正因黃帝后人北遷,由此出現“涿鹿”在張家口一帶的傳說。
其次,陝西有黃帝陵,很多史書都認為黃帝葬於陝西。但黃帝是東夷人,顯然不太可能活動到陝西。其中原因,大概與秦人西遷帶去“西方少昊”一樣,是東夷人西遷導致的,周初曾從山東遷徙一批商奄之民到西部,或許由此將黃帝帶到了陝西。
當然,如果黃帝是東夷人,還存在不少疑問,比如黃帝為何姓姬(周人、赤狄等都姓姬,說明姬姓的確產生於西部),還有周人為何推崇東夷人的黃帝?當然,未解疑問雖多,但從考古與史料來看,參與“涿鹿之戰”的黃帝還是更應該為東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