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金角財經穎寶
這年頭，連也想明白消費降級了。
近日，一家名為"牛校長"的牛排店在北京悄然開業。店鋪的抖音主頁上寫道：
創始人王思聰，快餐價格吃原切牛排。
這可能是王思聰最接地氣的一次創業。顯示，牛校長人均消費為47元，主打的西冷牛排、上腦牛排、菲力牛排、眼肉牛排等，價格均在20-30元之間。若使用團購券，20元就能買到"牛排+肉醬意麵+煎蛋"的套餐。
這價格比"西餐平替之王"薩莉亞還便宜。薩莉亞的鮮嫩牛排、黑椒牛排價格均為49元。同樣開在北京的52家在營薩莉亞門店中，有50家——即96%門店人均消費高於牛校長。
同時，牛校長還要招募加盟商，一線城市的開店成本約30-40萬元，2025年一季度的"小目標"是開出100家店。
牛校長的定位，與王思聰曾經展示在公眾面前的富二代形象形成強烈反差，畢竟他以前投資的餐飲品牌，不是上榜米其林的，就是人均過千元的，與"平價"從不沾邊。
這不禁令人感慨，果然還是"平替生意"好賺錢，王思聰來了都要喊"真香"。
"中產餐飲"被拍到岸邊
從投資路徑上看，以前的王思聰是瞧不上"窮鬼套餐"的。
在餐飲領域，王思聰曾投資玉芝蘭、椰小雞、漢拿山、樂樂茶、和府撈麵等品牌。
玉芝蘭被譽為"川菜界私房菜天花板"，本店位於成都，是成都首家米其林二星餐廳，並在杭州設有分店。玉芝蘭瞄準精緻中產群體，每天只接待兩桌，且需提前3天預訂，套餐價格分幾個檔次，最低588元/位、最高1588元/位。
椰小雞、漢拿山和樂樂茶，均是擁有數百乃至數千家門店、具有網紅屬性及溢價能力的規模化商業體。即便是相對平價的和府撈麵，主流產品的價格在今年下調後仍在16元-29元區間，對比《2023中國中式餐飲白皮書》統計的麵條行業23元平均客單價，處於中等偏上水平。
王思聰瞄準"中產餐飲"，或非腦袋一熱的事。很多人還不知道，王思聰其實是投資界的前輩。2009年，有"中國第一VC"之稱的紅杉中國剛成立4年，王思聰就成立了普思資本。2015年，普思資本投了大眾點評，並隨大眾點評與美團合併而一戰成名。
王思聰憑藉投資經驗，加上中產消費一度吃香，因此認為，投資高毛利的中高階餐飲，比投資薄利多銷的平價餐飲更有價值。
但現在人們的消費觀念變了，什麼品牌文化、高階服務都是虛的，便宜才是王道。
《2023打工人乾飯報告》顯示，一線城市白領——這個曾是中產消費主力軍的群體，如今可接受的工作餐價格，主要集中在10-30元之間。
許多中高階餐飲品牌，被時代的洪流拍到了岸邊，紅餐大資料顯示，餐飲在營總門店數排名全國第一的上海，截至今年7月30日，相比去年5月初，人均客單價在500元以上的餐廳佔比從1.35%下降至0.76%，總門店數減少超過1000家。
曾被王思聰看好的品牌，大多命運相似。樂樂茶已"賣身"奈雪的茶；漢拿山在2015年-2023年間。持續關閉了超過60家門店；和府撈麵在2020-2022年間累計虧損7億元，在2023年實施降價後才得以扭虧。
或許，王思聰是從這裡，感知到了中高階餐飲的式微。企查查顯示，漢拿山、玉芝蘭目前已不在普思資本的直接或間接投資名單內。
也感受到了低價才是主流。據探過店的網友描述，牛校長的牛排不但價格便宜，店員還會主動詢問要不要"全熟"，相當於直接扔掉所謂"西方文化帶來的產品溢價"，明確了要走跟薩莉亞一樣的路。
畢竟，在曾經的西餐廳裡，"全熟牛排"是處於鄙視鏈底端的。
中國人自己的薩莉亞？
但王思聰是誰，一個會拿出37億元建滑雪場的男人。
"窮鬼套餐"雖為趨勢，可具體有多大的盈利空間，能讓王思聰也眼紅？
以牛校長瞄準的薩莉亞為例，在2024財年，其收入為2245.42億日元（約合人民幣104億元），同比增長122.5%；淨利潤為81.49億日元（約合人民幣3.8億元），同比增長158.1%；營業利潤為148.63億日元（約合人民幣7億元），同比增長205.8%——這其中，有約4億元人民幣的營業利潤是來自中國市場的，佔整體的57%。
"中國業務的營業利潤大增，今後也將繼續增長。本財年將進一步增加開店。"今年10月的業績會上，薩莉亞社長松谷秀治直言，要繼續重視中國低價消費市場下的機遇。
截至報告期末，薩莉亞在全球共1569家店，其中有415家店開在了中國的北上廣三座城市。過去一年時間內，北上廣就新增了42家店。
薩莉亞在抓緊拓店，側映出中國低價餐飲還有更多紅利未被分食。
另一方面，相比講究複雜菜品的餐飲品牌，"薩莉亞模式"的核心競爭力就是便宜。除了40多元的牛排，店內還出售12元的披薩、14元的意麵等等。據統計，薩莉亞選單上的100道菜中，有72道菜的定價在20元以下。
但低價築起的護城河，依舊是淺的。今年7月，上海、廣州的部分薩莉亞門店，僅僅因菜品漲價1-2元，就在網上掀起了關於"背刺打工人"的爭議，連消費日報網也針對此事發布了一篇熱點輿情分析。
這映射出，大部分薩莉亞的消費者，都是被便宜吸引而來的，至於口味、菜品創新力等等，都是其次。
而從另一角度看，如果出現了更便宜的、定位相同的品牌，是否就有機會分走薩莉亞的蛋糕？
目前，國內知名度較高的平價西式快餐店，如塔斯汀、華萊士等等，定位更偏向麥當勞、肯德基，直接對標薩莉亞的不算多。
或許，這正是王思聰賣低價牛排的推力之一。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主打意麵披薩的薩莉亞是一家日本企業，而如今長居日本的王思聰打算創立一家中國版薩莉亞，不得不感慨命運的轉動還真是幽默。
但另一個問題來了，王思聰缺錢嗎？怎麼也向消費趨勢低頭了？
從"不想接班"到"沒班可接"
萬達這幾年經歷風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王思聰。
以前的王思聰不用瞻前顧後，看到有意思的專案就打錢，即便一些專案存在風險。
比如樂視體育，2015年才獲得普思資本投來的3.7億元，2016年底就爆發資金鍊危機了。普思資本曾發起仲裁，要求樂視體育賠償經濟損失9785.16 萬元，但後者只答應了賠2555.28萬元和承擔20萬元律師費。另外，普思資本涉獵的直播、電競專案，也都出現過暴雷情況，或者沒有激起水花。
但王思聰似乎不在意虧多少、賺多少，多年來保持著"一邊暴雷一邊投"心態。
這種底氣，是和萬達給他的。
王健林並不干涉王思聰的商業行為，並在公開場合表示："我不過問他任何投資計劃，就準備一些錢，讓他自己幹5年，上20次當，看看能不能成。"甚至這些計劃與萬達無關也沒所謂，"他爽就行了"。
這讓王思聰產生了"不接班就能一直自由下去"的認知。2016年，他在一檔節目中坦言："沒有正式考慮此問題，現在更希望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追求夢想。"隨後在2011年、2022年，他兩度退出萬達集團董事會。
實際上，王思聰的"自由"跟接班與否沒關係，主要是當時的萬達有錢。在2016年年底，萬達集團的總資產為7900億元，達到了峰值。王健林在全世界買買買的錢，每一個專案都動輒幾十上百億元。
但如今，萬達風光不再。
2017年，萬達集團出現資金問題，以438.44億元的價格，將13個文旅專案的91%股權轉讓給了融創，在當年被媒體稱為"世紀併購"。
出售大部分文旅、酒店資產後，除了後來剝離出的輕資產運營主體珠海萬達商管，萬達廣場、萬達電影成為了萬達集團的核心資產。王健林也多次強調萬達廣場的重要性，"什麼企業都可以放，這個企業不能放。什麼都能丟，這個不能丟"。
但到了2023年年底，王健林已將萬達電影51%的股權、以21.55億元的價格轉讓給了上海儒意；截至2024年4月，萬達集團已出售了十餘座萬達廣場。在此前的萬達年度工作會議上，王健林也轉變了態度："2024年的任務之一就是降本增效。"
2024年3月，萬達換來了600億元"救命錢"，但代價是轉讓大連新達盟公司60%股權，這對萬達集團傷害頗大——大連新達盟是珠海萬達商管的母公司，而珠海萬達商管，曾是萬達集團要拿去上市的核心主體。
拿到600億元后，萬達集團的波折故事仍未結束。
最新訊息是，2024年12月17日，融創對萬達提起仲裁，要求其支付95億元萬達商管戰略投資回購款。據知情人士透露，目前該仲裁申請已被受理。
萬達一半的產業已跟外人姓，另據2024年胡潤全球富豪榜的資料，王健林家族的財富縮水72%至300億元。
從"不想接班"到"沒班可接"的王思聰，被時代上了最真實的一課，終於要為自己的未來作打算、研究真正賺錢的生意了。
今年9月，王思聰出現在日本東京的一家蜜雪冰城門前。他穿著亮橙色的拖鞋，優哉遊哉地坐在店家提供的小板凳上，富二代身份與低價消費的反差，第一次在展現在公眾面前。不知道"20元牛排店"的想法，是否就是那時候萌生的呢？
那麼，從萬達貴公子蛻變為更接地氣的牛校長，重新迴歸公眾視線的王思聰，這次能夠證明自己不只是個富二代嗎？
參考資料：
投資家《王思聰，悶聲投了90家公司》
金融界《王健林失意，王思聰進擊》
職業餐藝網《"漲價"的薩莉亞贏麻了，去年在中國大賺4個億！》
紅餐網《王思聰再次進軍餐飲，盯上這個萬億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