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鳳子(1886—1959),江蘇丹陽人,中國近現代著名畫家、書法家和藝術教育家。在重慶璧山創辦了私立正則藝術專科學校,並擔任國立藝術專科學校(中央美術學院前身)校長。他培養了朱德群、吳冠中等一大批當代中國美術大家,被譽為中國美術界的“百年巨匠”。
來源 | 中國教師報
作者 | 匡雙林 浙江省溫州道爾頓小學
1938年的璧山,還不是重慶的區縣,抗日的硝煙使得這個偏僻貧瘠的小城匯聚了三教九流之輩,有群賢英豪,也不缺山賊盜匪。沒有重兵駐守,“小城”的“故事”和“事故”就多了起來——月黑風高,一群歹徒破門而入,闖入正則職業學校蜀校校長呂鳳子家中,他是山賊眼中的“鉅富”,可山賊不知道的是,開辦正則學校的經費是呂鳳子的好友張瀾、李璜慷慨解囊而來。歹徒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室內財物洗劫一空,財不多,那就連赤腳的鳳子先生也綁走,附近少許的駐軍接到報告,高舉火把,前來追匪。慌亂中,土匪四散逃竄,丟下呂鳳子,他才倖免於難。呂鳳子仰天哀嘆:“沒有國,哪有家?國破家亡,此恨難消!有些人不去參加抗戰,卻乘人之危搶劫,令人痛恨!”
呂鳳子來璧山之前,已是名滿天下的大藝術家,身懷教育救國之志。沒承想,自己在窮鄉僻壤辦學,竟遭遇如此劫難。當時決意辦學,張大千就阻止:“不要自討苦吃,賣畫謀生,可養家餬口。”呂鳳子卻答:“吾意決矣。”張大千見阻止不成,只好說:“小弟限於財力,出錢不成可出力。”於是,助呂鳳子在成都舉辦畫展,得錢五六千元,又給美國總統羅斯福畫像,得贈2000美金,都“砸”進了正則。張大千感嘆:“鳳子先生人品高尚,淡泊名利,與世無爭,一心辦教育,為人師表。”
或許正是這樣的“師表”,兩年後的1940年,呂鳳子家中迎來一位貴客,時任國民政府教育部部長的陳立夫親自登門,請鳳子先生出任國立藝術專科學校校長。抗戰初期,教育部決定將國立杭州藝專與國立北平藝專合併,改名“國立藝術專科學校”。雙方不合,風潮迭起,校長林風眠憤而辭職,由滕固接任,籌備兩年,國立藝專仍未響起上課的鈴聲。教育部部長十分著急,只好親自登門盛情邀請呂鳳子出山:“呂先生德高望重,有資格擔任此任,不知先生有何想法?”確實,呂鳳子20多歲創辦正則女校,30多歲出任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圖畫科主任,後又擔任鎮江第六中學校長……放眼天下,國立藝專的校長,呂鳳子確實是不二人選。
面對部長的盛情邀約,呂鳳子也覺得,國難當頭之時,為國育才是有志之士當仁不讓的事情。但他提出了5個條件,“不答應,即不就聘”。這5個條件是:教育部不發委任狀;學校要從昆明遷往璧山——璧山還有呂鳳子的正則學校;教育部不干涉學校教書與用人;學校經費與其開支,教育部不要管;“本人非黨員,賭咒許願之事不做”。聽到這裡,陳立夫面露不悅,但沉默片刻後說:“好吧,我派專人負責。”
呂鳳子走馬上任——但並沒有放下正則,國立藝專距離正則大約15公里,來回奔波,不以為苦,不以為累。為了教學工作正常開展,呂鳳子先聘名師,請潘天壽出任國畫系主任、劉開渠為雕塑系主任、李劍晨為西畫系主任、蔣仁為教務長、謝孝思為教導主任、韓天眷為總務主任。為了請人,免不了耍一點“無賴手段”,怎麼請謝孝思來任教的呢?謝回憶:“忽一日接呂先生自璧山來電信,謂他已一身兼掌兩校,亟待我去匡助,我若不去,他即不應國立藝專之聘。”謝孝思怎敢不去?終於,學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之下逐步走上正軌。從昆明跋山涉水而來的師生也滿意了。
有了名師,呂鳳子又著手學科改革。他提出中西繪畫分科設定。於是國立藝專開始了中國畫與西洋畫的分家,使得當時“國立藝專有五科:國畫、西畫、圖案、雕塑、音樂”。這使中國畫的地位在國立高等藝術教育體系中得到確立,功莫大焉。同時在管理上,他以蔡元培為榜樣,主張百家爭鳴,自由包容。藝術教師更是追求個性、追求風格,呂鳳子也力求“書法人各有體,繪畫人各有面”。對學生,在練好基本功的同時,儘量讓其發展個性。於是藝專的大多數教師鑽研業務,認真教學。絕大多數學生愛讀書,喜作畫。當時,吳冠中、盧善群、徐堅白、楊雲龍、劉魯生、靳尚俠、烏密風、蔡善懷等人的作品就已顯露出個人風貌,諸多學生後來成為共和國的藝術大家。
可惜的是,國立藝專內部問題重重,呂鳳子包容開放的進步思想為當局所不許,當然也有一身兼兩校的精力分散,大病一場的呂鳳子最後還是請辭了藝專校長。抗戰結束後,他將正則女校223間校舍無償捐贈給璧山政府辦學,以61歲的年紀回到故鄉江蘇丹陽,重建正則學校——從初建丹陽正則女校到此番重建,時間跨越30餘年。
當年,呂鳳子給正則女校親作校歌:
唯生無盡兮愛無涯,
璀璨如華兮都如霞,
疇發其蒙兮茁其芽,
鼓舞歡欣生趣充塞,
正則正如秋月華美呀!
生無盡,愛無涯。這種愛是對藝術的執著之愛,是對學生的無盡之愛;這種愛更是一位教育家對家國的綿長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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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中國教師報
編輯 | 皮皮兵不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