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 在數字技術的加持下,教育進入飛速變革時代。但是,巨大“資訊差”讓很多家長的教育方式仍然墨守陳規,導致孩子陷入“過度學習”的狀態。當一切都與成績聯絡在一起的時候,當所有的學習都變成負擔的時候,難道只有讓孩子遠離學習才是最終正解嗎?
本文轉載自公眾號:IEIC國際創新視野 (ID: IEIC_committee)
文丨唐江澎 編丨Sherry
在數字技術的加持下,教育進入飛速變革時代。但是,巨大“資訊差”讓很多 家長的教育方式仍然墨守陳規,導致孩子陷入“過度學習”的狀態。
在去年的IEIC國際 教育創新大會上,十三屆全國政協委員、江蘇省錫中教育集團總校長、中國教育學會副會長唐江澎先生以《從小黑板到元宇宙,教育變革中的思考與實踐》為題,分析瞭如何更好地激發孩子的思考能力,以及當孩子們被作業圍困,將產生哪些負面連鎖反應。
伴隨數字技術倍增
孩子的作業量無節制地增大
當教育在數字技術的加持下面臨著巨大變革的時候,我時常會逆向地懷念起1980年代每間教室裡都普遍使用的、而今天的孩子們不曾見過的 小黑板 。
為什麼在元宇宙教育場景在學校裡開始實現的時候,我一次次地懷念“小黑板”,甚至有一種衝動,想把我們學校的現代化設施都暫時停滯一段時間,讓小黑板重新回到我們的教育當中?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先說一個被很多人忽略了的事實:
由於印刷術的不斷升級、網路傳輸技術的快速迭代,編印作業變得越來越便捷化,與此同時,學生的作業量便在技術倍增的前提下無節制地增大。
許多年輕的家長,應該沒有多少人在高中的時候見過老師用過小黑板。所以, 我想對小黑板做一個分析,看看它有哪些“功用”。
第一,小黑板的面積嚴格地限定了作業量。 提到作業量,人們會不自覺地想起數學、物理兩門學科。其實,在那個年代,即使是數學老師、物理老師,他們用小黑板佈置作業的時候,大多也是一個板,個別時候會寫上“背面還有”。
標注“背面還有”的老師一般是不太受學生歡迎的,如果有一位數學老師一手提一個小黑板進去,不但他自己覺得作業量過重,恐怕在同學和同事那裡也留下不太好的印象。在此,請記住我這樣一個簡單質樸的觀點,佈置作業的“面積”大小嚴格地限定了作業量。
第二,凡是上小黑板的題都必須經過老師抄寫,老師書寫的過程就是題目最佳化的過程。 這種書寫的繁難性與非便利性導致了作業的精選性與最佳化。我們今天佈置作業是“貼上”、“扎勾”,有些時候就是點一點滑鼠:佈置作業越來越便利是作業負擔越來越重的重要原因。
第三,學生做作業的時候,首先必須抄作業、抄題目,而抄題目的過程既是審題的過程,又是加深思考的過程。 這樣一抄、一做,學生的思考能力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強化。
很多家長
違背了教育的基本常識
我最近在讀一本類似莎士比亞關於思考的書籍,它裡面說了一句繞口令式的話語:那些需要我們思考的話題,其實早已經被人們思考過,只不過我們今天要從頭思考一遍。而且這個時代已經到了把從頭思考以後所得到的常識,還必須不厭其煩告訴所有人的程度, 因為我們太不重視常識了 。
“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不需要體系化的安排。”這便是一個常識 。
前幾天我從廈門到深圳,在高鐵上,我的旁邊坐著一位老奶奶,我覺得她真是一位典型的患有教育焦慮症的中國家長:在三個小時的旅程裡,她已經把要給孫子們教什麼“課表”貼到高鐵的椅背上。這讓我覺得中國“教書育人”的家長無處不在。
她問孫子:“爸爸的爸爸叫什麼?”
孫子說:“叫爺爺。”
“媽媽的爸爸叫什麼?”
“叫爺爺。”
“不對,不能叫爺爺,叫姥爺。”
“爸爸的媽媽叫什麼?”
孫子非常疑惑地看著她:“那不就是你嗎?叫什麼?不就是叫奶奶嗎?”
“那麼媽媽的媽媽叫什麼?”
“叫姥姥。”
後來,老奶奶開始打著節奏教孫子背兒歌:“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奶奶……”
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當我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我就知道她違背了教育的基本常識。
奧蘇貝爾建構主義告訴我們,人類的學習是基於經驗的一種建構。
眼前的這個孩子根據自己的生活經驗完全可以作出判斷:應該稱呼這位老人為爺爺,稱呼那位老人為姥爺,或者稱呼這位老婆婆為奶奶,稱呼那位老婆婆為姥姥。
根據自己的生活經驗建構出意義,完成學習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這是一種高階層次的學習。 結果你硬要把它變成低階層次的學習,只讓他去記憶,這會讓他的經驗失去價值,思考也失去判斷力。
這個孩子第一次說錯了一個,75分;第二次說錯了兩個,50分;第三次又錯了一個,25分。
最後,他非常勇敢地做出了一個抗拒性的回答。
當奶奶再跟他說的時候,他管都不管,直接說:“爸爸的爸爸叫哥哥。”
奶奶徹底崩潰了,說:“你怎麼這麼笨?”
大家一定要記得, 過度學習就是傷學習。
事實上,實我們完全不用著急教這些東西的,請放心,你的孩子一定會知道爺爺叫爺爺、姥爺叫姥爺,不用你教的。
不要用作業
填滿學生的時間和空間
我們要弱化教書觀念,端正、強化育人觀念。也就是說,不能什麼時候都想著讓孩子學習,不能什麼時候都想著怎麼教育孩子。
捫心自問, 我們真的瞭解今天的孩子嗎?
——好不容易晴空萬里、心情放飛,想帶孩子出去春遊,而孩子卻說不想去。知道孩子為什麼不想去嗎?因為他們知道回來要寫作文的。
——想帶孩子一塊兒去吃飯,說那個餐廳很好,菜你都沒吃過,很新鮮。孩子也不想去。這又是為什麼?因為他們知道今天回來要寫日記的。
當一切都與成績聯絡在一起的時候,當所有的學習都變成負擔的時候,我們需要做的努力就是使學生遠離學習。
大家都讀過《水滸傳》《三國演義》吧?請問,哪位朋友是把《水滸傳》裡的字都認全之後才開始讀的?我可以保證,所有讀過《水滸傳》的人,沒人能認全書裡的字。但這影響人們閱讀了嗎?
我想再說一個常識:要讓學生儘早地閱讀,而不是讓學生以識字為前提去閱讀。那種好讀書不求甚解、猜讀法、小時候連蒙帶猜的方法,也許正是科學的一種方法。
我參加過高考命題,也審查過許許多多的練習冊、練習題。我遺憾地發現,小學生如果做大量閱讀題可能不利於大腦發育,因為現在的很多閱讀題根本不能培養閱讀能力。
閱讀理解題最大的問題就是按照“標準答案”去“理解”文章。
比如,一位著名的評論家讀完一篇小說,評價主人公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評論家對主人公性格所作出的判斷是基於內容的,根本沒有錯誤。然而,當這篇小說變成閱讀題的時候,大家就會發現以上觀點是錯誤的。因為你讀完小說後,發現主人公是個“一條線”的人,卻非要答出心地善良才正確,這便犯了邏輯上的錯誤,因為它把一個特定的判斷變成了全稱的判斷。
比如,一個小朋友讀完了小說,他說主人公是一個男人。這有錯嗎?難道他不是男人嗎?讀完小說,他發現主人公是一個上海人,錯了嗎?憑什麼非要答出心地善良不可?因為題目上並沒有對性格特徵的限定,只是問主人公是一個什麼人,凡是回答屬於他的特徵和特點都應該算對。
高考其實不是這樣命題的。
曾有這樣一道詩歌理解題。
有人說這是征夫詩,描寫了在外地駐守邊關的將士對家庭的想念;有人說這是思夫詩,表現家中幽怨的閨婦對遠征親人的一種思念。
高考題要考生分析這首詩歌表達怎樣的思念之情。
答案是:表達了相愛的人關山阻隔的思念。無論誰想誰都對,只要學生能看出一方想一方就行。
對於今天的許多閱讀題, 我想對命題者說:千萬不能拿唯一的答案去限定它,而是要求學生有高階思維。
在ChatGPT時代已經到來的時候,在元宇宙場景即將到來的時候,我們設計了這樣一種教育的場景:當腦機介面可以實現,當6G時代實現對人類資料的高度採集,並以高度保密以及資料採集的可信度評鑑為前提,實現互通互聯、超越5G時代之後,教育將會迎來另外一場重大的變革。
在ChatGPT時代到來的時候, 人類如果有哪個能力不可替代,那一定是思考。
所以,今天的課堂教學上要少一些“記住了沒有”的追問,今天的評價檢測中要少一些“記牢了沒有”的評價。今天我們對學生所有的要求中,不能要求他算得準、算得快,畢竟再厲害也算不過計算機。如果你想讓孩子擁有像機器人一樣的運算速度,就強化他的運算能力,但如果你不想讓他被機器人替代,就強化他的思考能力。
沒有人願意再回到用小黑板佈置作業的年代, 但不能忽略“小黑板的功用”帶給我們的啟示。
我們在面對未來數字化教育即將到來的時候,我想再次強調: 如果人類有一個能力是不可替代的,那一定是思考。 而要培養學生的思考能力,就不能用作業填滿他們的時間和空間。
文中圖片均來自:pexels
注:本文內容有略有刪改,為方便閱讀以第一人稱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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