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年,淝水之戰獲勝,謝安的北府兵威名顯赫,前秦則分崩離析。謝安趁機北伐中原,收復淮北廣大地區,東晉實力大大增強。
劉裕平定桓玄之亂後,兩次出兵北伐,相繼滅掉南燕、後秦,將關中、河南、山東納入東晉版圖。從此,南方取得對北方的優勢,即便經過永嘉北伐,這一格局也沒明顯改變。
謝安、劉裕北伐,為南方爭取到足夠多的土地與資源。但是,宋明帝一次沒有必要的耀武揚威,丟失了青州、兗州、冀州、徐州,以及豫州的大部分地區,不但葬送了歷次北伐的成果,也成為壓垮南朝宋的一根稻草。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宋武帝劉裕的軍事能力,應該是南北朝帝王中的天花板,即便是後來的唐太宗李世民,也未必是劉寄奴的對手。
420年,劉裕取代東晉,這是寒門的勝利,也是士族衰落的開始。但是,劉裕畢竟留下了遺憾:自己英明神武,無奈子孫後代不給力,太能折騰。
少帝劉義符、文帝劉義隆,是合格的帝王,只是前者被輔政大臣殺了。劉義隆的錯誤,就是在廢立儲君的時候保密工作失敗,被劉劭處死,釀成元兇之亂。
453年,以元兇之亂為起點,南朝陷入了“手足相殘”的怪圈。劉義宣之亂、劉誕之亂、義嘉之亂接踵而來,以及宋孝武、宋廢帝、宋明帝對宗室的屠戮,使得南朝多了一層“血色浪漫”。
宋明帝劉彧,被廢帝劉子業譽為“豬王”的湘東王,是一個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
464年,孝武帝劉駿病逝,劉子業繼位,對宗室諸侯任意毆打、辱罵,乃至進行非人的折磨。劉彧、劉休仁、劉休佑深受其苦,整日提心吊膽。
劉子業整天揚言要“殺豬”,還把他吊起來,甚至扔到泥坑裡吃東西,一點都不給這位叔叔面子。
劉子業的胡作非為,劉彧又恨又怕,便聯手壽寂之、阮佃夫,在劉子業射殺“鬼怪”的時候,將其處死,然後自立為帝。
劉彧行動之前,鄧琬、袁顗等門閥士族擁戴坐鎮江州的劉子勳,準備起兵攻殺劉子業,奪取帝位。
從輩分上看,劉子勳是孝武帝的兒子,廢帝劉子業的弟弟。劉子業被殺,又沒有留下子嗣,理應“兄終弟及”,繼位名正言順。
劉彧是孝武帝的弟弟,劉子業的叔叔。叔叔繼承侄子的皇位,在宗法上就說不過去,在法理上也站不住腳。
劉子勳稱帝,年號“義嘉”,外地宗室、將領,幾乎都擁戴他。劉彧當皇帝,除了在京師建康有點影響,各地刺史都不認可,還率兵“靖難”。
從人心向背角度看,劉子勳優勢明顯,可惜自己太年輕,才11歲,大權都是士族把持。劉彧雖說“得位不正”,但麾下精兵悍將眾多,張永、沈攸之、吳喜、蕭道成等都支援明帝。
持續8個月的“義嘉之亂”,劉彧取得勝利,劉駿的後裔基本被殺光。但是,事情還沒結束,劉彧接下來的一場耀武揚威,讓南朝宋損失慘重,拉開了敗亡序幕。
薛安都,唐朝名將薛仁貴的祖先,號稱“南朝呂布”。
起初,薛安都在北魏效力,鎮守弘農,後則叛變拓跋燾,參與蓋吳起義。
拓跋燾御駕親征,薛安都料想打不贏,乾脆拋棄蓋吳,投奔南朝宋,得到劉義隆的賞識,並參與第二次、第三次元嘉北伐。
453年,劉劭刺死劉義隆,薛安都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支援劉劭。後來,看到劉義宣、劉駿起兵“靖難”,便參加勤王軍團,一起誅殺劉劭。
劉義宣之亂時,薛安都率兵攻打江北,將悍將魯爽斬首,然後南下配合王玄謨,消滅了叛亂。
平叛有功,薛安都成為劉駿的紅人,得以鎮守徐州,成為封疆大吏。
義嘉之亂時,劉彧拉攏薛安都,但他不買賬。薛安都的理由是:“我得到先帝的恩賞,不能愧對孝武皇帝”,站到劉子勳這邊。
徐州是江北最強藩鎮,薛安都此舉,其他將領也紛紛表態,擁戴劉子勳,讓劉彧一度陷入孤立。
識時務者為俊傑,“義嘉之亂”結束後,薛安都主動上表“投降”,希望宋明帝能接受他。
薛安都主動“歸順”,很符合他的行事風格,蔡興宗、蕭道成等大將都勸說宋明帝接受他,等日後時機成熟,再一舉將其拿下。
如果劉彧派人去“撫慰”,給予賞賜,薛安都也會效忠新皇。但是,劉彧討厭薛安都的反覆無常,便派大將率兵渡江北上,對薛安都展示軍力,也不排除“武裝接收”的可能。
劉彧這麼一來,薛安都就怕了,劉彧既然已經答應投降,為何還要派大軍來江北呢?難道,是想借此機會除掉自己,或者解除兵權,薛安都不甘心。
既然劉彧想“武裝受降”,薛安都乾脆來個“認祖歸宗”,他以兒子作為人質,投降北魏,讓獻文帝拓跋弘出兵協助,接管徐州。同時,拉著兗州刺史畢眾敬,一起叛變劉宋。
獻文帝求之不得,立刻以大將尉元、孔伯恭率一萬鮮卑騎兵精銳南下,火速接管彭城,拿下徐州。劉彧則派張永、沈攸之率5萬兵馬來爭奪,與北魏交戰。
張永、沈攸之到來,薛安都又打算投降,但被尉元察覺。薛安都為了活命,送給尉元重金,並把女婿裴祖隆當替罪羊,從而保住了性命。
宋軍人多勢眾,但正好是冬季,南方士兵不適應嚴寒氣候。此時,薛安都為了表示投降的誠意,也需要一份“投名狀”,便奮力衝殺,協助北魏騎兵。
此戰,宋軍橫屍六十多里,死傷殆盡,張永、沈攸之在親兵掩護下,逃過了一劫。
拿下了徐州、兗州,北魏又乘勝攻佔豫州的淮西,並出兵圍攻冀州、青州,試圖奪取整個山東。
冀州守將崔道固、青州守將沈文秀一度投降北魏,因鮮卑騎兵濫殺,他們再次閉城死守。北魏大將慕容白曜採取“圍點打援”戰術,困住青州、冀州。
山東局勢岌岌可危,宋明帝心急如焚,趕緊讓沈攸之北上救援。但是,徐州、兗州已經在北魏手裡,沈攸之不但無法突破防線,在半路就被鮮卑騎兵擊潰,僅以身免。
沈攸之救援失敗,青州、冀州徹底孤立。但是,崔道固、沈文秀還是堅守了差不多三年,慕容白曜才拿下城池,兩人都成為俘虜。
徐州、兗州、青州、冀州、豫州大部分淪陷,南朝宋可謂損失慘重。從此,北魏不但鞏固了河南,還得到了山東、淮北,直接把戰線推向淮南,從而取得對南朝的優勢。
南朝失去山東、淮北,防線收縮,處處被動挨打。再則,淮南成為主戰場,宋明帝讓蕭道成作戰揚州、盱眙,防禦北魏,這裡成了“南朝齊”的龍興之地。
479年,也就是青州、冀州陷落後10年,蕭道成取代南朝宋,將劉氏子孫誅殺殆盡,建國號為“齊”。對此,7年前病逝的劉彧,若地下有知,不知是何感想?
一次沒必要的耀武揚威,薛安都投降北魏,謝安、劉裕北伐的成果喪失殆盡。從此,南北朝攻守之勢異也,北魏成為最大贏家。
薛安都帶來的這份“厚禮”,獻文帝笑納了,也給予他們足夠的待遇。薛安都家族,以及親信部將,都得到加官進爵。薛氏子侄一律封侯,但沒有實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