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22年3月20日起,三星堆再次啟動面向全國觀眾的考古發掘,由中央電視臺直播,而且是連續數日。訊息傳出,吸引了大量人們的關注。
電腦和手機的相關訊息,鋪天蓋地。 也難怪,此次發掘,極有看點:
一是時隔三十多年,繼1986年三星堆祭祀坑發掘後的考古“重出江湖”。
二是此次發掘的祭祀坑數量多,共有六個,大大超出86年發掘的兩個祭祀坑。三是發掘前期工作準備了很久,幾個要發掘的祭祀坑都建有全封閉的大棚,一直處於保密狀態。
四是據說重要文物眾多,新聞出版都很關注;網民和收藏家以及包括一些文博考古隊員期待都很高,說是會有文字的器物面世。
五是考古發掘今非昔比,採用了許多新科技裝置和新技術。
提起三星堆,人們總會有種神秘感。三星堆文化自20世紀30年代發現以來迄今,已有近90年的歷史了,但三星堆文化依然被歷史迷霧所籠罩,這是中華上古文化研究之中很罕見的事。
唯獨神秘,才會更有魅力。無論你處於什麼層次,三星堆都有足夠的吸引力。為什麼會這樣,原因無他,它具有奇特詭異,文化面貌複雜,讓人驚訝和困惑兼具的特點。
凡是初次接觸三星堆文物的人,一定會驚愕不已,腦洞大開。其中大部分文物,在中華文明中都是獨特的,甚至是獨一無二的。它們與中原青銅文明的文物差別太大,尤其是文物器型,饒是再能異想天開之人,都不可能臆想出這些器物的形狀。
無論是青銅面具、青銅人像、青銅人頭像,還是青銅神樹、青銅動物,還有玉器、金器,甚至陶器,你都會對其器型感到新奇,進而產生迷戀。
好奇是人類的天性,奇特詭異之物最能吸引人的眼球。
國人在見慣了中原夏商周青銅文明器物之後,猛一面對三星堆如此奇特的文物,絕對會感到震驚和錯愕;就連那些見多識廣的外國學者,在親眼目睹三星堆那些像天外來客一般的器物之時,一樣會驚訝,任誰也都做不到熟視無睹,淡然處之。
環顧世界諸多青銅文明,能達到三星堆青銅文明奇詭程度的還真是罕見。毫無疑義,三星堆這些詭異的青銅器造型,會讓遊客們產生無盡的遐想,而且一定會是眾說紛紜,他們的看法和意見絕不會統一。一百個人心目中,就會有一百個面貌不同的“三星堆”。
不光是一般觀眾覺得三星堆文物稀奇古怪,就是研究三星堆文化的考古學家,也時常感到困惑,他們越來越發現,這是一個越研究卻越複雜的複合型文化,其文化因子很多,說明其來源很多元:
人們似乎可以從這個文化中發現東方大汶口文化、良渚文化的身影;
也能依稀尋找到中原王灣三期文化、二里頭文化,南方江漢地區的石家河文化,西部甘青地區古文化的文化因子,甚至還能找到殷商文化的痕跡。
當然,遠至西亞近東的青銅文明,似乎也給這個文明打下了明顯的烙印。
2017年初,天地出版社出版的《解謎三星堆:開啟中華文明之門》一書,是我耗時十年才寫成的一本書,也是第一本試圖全方位解讀三星堆文明的圖書。
這本書的特點是首次將處於中華版圖腹地的三星堆,置於中華文化大的歷史背景下,在中華文明的大的框架內,探討三星堆文明的地位和作用。
《解謎三星堆:開啟中華文明之門》
僅僅依據三星堆遺址和兩個祭祀坑的發掘的出土文物,來撰寫三星堆文明,這事何其之難!不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在有限的出土文物基礎上,結合歷史古籍和地方誌的零散資訊,借鑑司法推理追蹤方式,運用學術研究和邏輯判斷分析,我對三星堆文明作了一個全面的解謎,首先是詮釋了三星堆文明的獨特性和特點;
從而在中華文明的大背景下,以廣域的視角,提煉出三星堆文明與中華文明的共性,首次論述了它的來龍去脈;
進而描繪出三星堆文化的全貌:一個歷史上名不見經傳的三星堆,一個看似區域性的文化,卻基本囊括中華大地東西南北諸文明因子,而且還與境外相當遙遠的兩河流域蘇美爾文明、埃及文明有著不解緣分,這在咱們中國的諸多文明之中,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
這樣的文化,就像是整個中華區域內遠古文化的一個集合縮影;同時也是一個最具域外文明特色的中華地方區域文明。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三星堆文化是中國境內最為複雜的複合型古文化,也是世界青銅文明之中最為複雜的文明。
《解謎三星堆》書中插圖
我在書中,首次提出思索許久的問題:三星堆是中華文明之源嗎?
在當時,這樣的說辭,會不會有點震聾發瞶和大逆不道?
這次重新啟動的考古發掘,能夠帶來新的認識和見解嗎?
我也期待。因為我在寫作《解謎三星堆》之時,已經有一個隱約的預感,三星堆文明的背後,可能會比我所能想到的,更為複雜。
2022年3月20日,三星堆發掘果然再次“驚醒天下”。六座祭祀坑目前還剛處於文物露頭階段,就已捷報飛傳:現已出土金面具殘片、鳥形金飾片、巨青銅面具、青銅神樹、象牙、玉琮等重要文物500餘件。據說這還只是三星堆考古發現的冰山一角。
發掘出來的器物有金器、青銅器、玉器、象牙,從品類來看,與1986年發掘的兩個祭祀坑是一樣的。只是,如果這六個祭祀坑都出同樣的器物,那隻能說是給這個文明“錦上添花”而已,並不能影響或改變我在《解謎三星堆》一書中的看法。
唯有出現新的器物,比如有文字的器物(如此高等級的青銅文明,居然會沒有文字?反正我不相信),比如出現眼下已經流傳很廣的民間收藏的疑似三星堆器物,比如出現之前歷次考古發掘或民間收藏都未曾見過的器物,才會給人以新的啟迪和新的認識,哪怕是顛覆性的認識。
不用說,那些新的器物,將是展示中華文明的輝煌,中華文明的源遠流長的重要物證。
我希望,此次考古,能有新的器物出現,即使《解謎三星堆》一書的眾多結論被推翻,我也心裡坦然,並且會為此感到由衷的高興,因為三星堆文明的謎題揭開,中華的歷史將會重新改寫,而且一定會更加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