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局天津站站長吳敬中在歷史上確有其人,而且也真當過軍統臨澧特訓班高階教官,這些事情絕大多數人都知道,但是他同時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可能知道的人就不多了:他於1925年10月受我黨委派到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回國後正趕上革命低潮,他就跟很多同學一起叛變加入了鄧文儀為課長的“南昌行營調查課”,後來“調查課”併入復興社特務處,這些叛徒就打包進入戴笠的特務系統,也算“軍統老人”了。
吳敬中是不是假叛變真潛伏,這件事情很難說,因為跟吳敬中有同樣身份和經歷的程一鳴,確實是我方打入敵人內部的臥底,他不但跟吳敬中一樣在多個軍統特訓班任教官,還跟吳敬中先後任軍統西北區區長,後來程一鳴調回軍統局本部擔任行動處少將處長,吳敬中則去了軍統東北區當區長。
程一鳴是“軍統八大金剛(八個少將處長)”之一,吳敬中則算得上軍統“封疆大吏”——“叛徒”獨霸一方天地,在軍統除了程一鳴和吳敬中,好像還真沒有誰能做到。
從莫斯科中山大學回來的叛徒,在軍統(保密局)的地位都比較超然,基本不會因為叛徒身份而被歧視和排擠,這可能是因為軍統最後一任正局長(戴笠一直是副局長)、保密局第一任局長(毛人鳳一開始是副局長)、國防部次長鄭介民和老蔣的太子蔣建豐也是從莫斯科中山大學畢業的。
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吳敬中和鄭介民同屆不同班,和蔣建豐同屆同班且關係相當要好,我方也有一位驚天動地人物,也跟他們同屆。
吳敬中經歷複雜、交遊廣闊、身份成謎,所以我們在電視劇《潛伏》中看到的軍統(保密局)天津站站長,總像一座雲遮霧繞的雪山:他以少將站長之尊,“正事”一件不幹,對打打殺殺刑訊逼供那一套不屑一顧甚至深惡痛絕,在他看來,老蔣這條破船遲早要沉,自己最好的出路,就是抱著一尺高的玉座金佛,提著斯蒂龐克轎車換來的七根金條兩沓美金和其他古玩珍寶及早上岸,上不了岸,上天也行,反正是不肯做蔣家王朝陪葬品。
我們將電視劇裡的吳敬中和沈醉(曾任軍統臨澧特訓班行動術教官、局本部總務處少將處長,與程一鳴同列八大金剛)、文強(電視劇《特赦1959》中劉安國的歷史原型,曾經是軍統東北特務機構的一把手)回憶錄裡的吳景中(歷史人物原名)對照來看,就會發現他們就像在照鏡子:鏡子裡的老吳,和鏡子外的老吳,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
映象分不出真假,我們只好討論另外的問題:以吳敬中的精明老道,怎麼會不知道餘則成就是潛伏者峨眉峰、深海?吳敬中的特工經驗和能力,在軍統(保密局)都屬一流,只在青浦班受訓一個月(青浦班和松江班都是隻辦了一個月就參加了上海保衛戰)的餘則成,在老師吳敬中面前露出那麼多顯而易見的破綻,連夯貨馬奎和一根筋李涯都覺得餘則成可疑,為什麼吳敬中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吳敬中當然不會顢頇到連餘則成是臥底都不知道,他不揭穿餘則成的身份,其中原因可能很複雜,在相關檔案解密前,我們不能根據史料確認吳敬中的真實身份,但是卻知道吳敬中當時至少有三個辦法能讓餘則成“安全地消失”,不但不會受到毛人鳳的懷疑和調查,他反而可能因為餘則成的消失而“立功受獎”。
吳敬中讓餘則成消失的方法,當然不是公佈案情並把餘則成押赴南京,因為那樣的話,不但吳敬中的玉座金佛保不住,連烏紗帽和戴帽子的腦袋也可能飛掉:餘則成身份被證實,吳敬中首先要被定個失察之罪,玉座金佛和斯蒂龐克的事情曝光,同學小蔣和老鄭也保不住他。
不管在哪個朝代、什麼時候,吳敬中“查辦”餘則成都是不可能的,這一點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人不多,但肯定會踢足球,所以一根線上倆螞蚱的事,就不需要多說了,咱們還是來看看吳敬中怎樣做才能讓餘則成安全地消失。
旁敲側擊告訴餘則成:“我已經知道你的真實身份,趁著我還沒改變主意,你就從哪裡來回哪去吧!”
這樣的話吳敬中不會說,這樣的事吳敬中當然也不會做。穆晚秋被餘則成送到延安,沒過多久她就在電臺裡親口朗誦自己的詩作,還特意報幕“作者晚秋、朗誦晚秋”,可把餘則成嚇出了一身冷汗:穆晚秋和餘則成的關係,別人不知道,吳敬中還能不知道?
如果讓餘則成安全回到延安,那麼只要他公開出現,吳敬中就會變得一無所有,所以放餘則成離開,是萬萬不可能的。
不能放,也不能抓,怎樣透過安全的方式讓餘則成消失,李維恭(《滲透》中軍統東北督查室主任,其歷史原型應該曾與文強、吳敬中當過同事,可能跟吳敬中平級,但肯定不如文強官大)沒辦法,吳敬中卻一定有辦法。
可能有讀者已經想到了,吳敬中讓餘則成安全消失的第一個穩妥辦法,就是讓他“以身殉職”。
特工都是刀尖上的舞者,再厲害的特工,也總會有失手的時候。僅以“軍統四殺手”為例,我們就會發現他們都有不堪回首的經歷:陳恭澍和王天木都被日偽特務逮捕後叛變(陳恭澍說自己是假叛變,還說王天木也忍辱負重,但戴笠並不承認,授意毛人鳳將這二人都判處死刑,後來戴笠墜機,陳恭澍才逃過一劫,王天木的下落也不再有人追查),趙理君被老蔣下令槍斃,沈醉在抓捕地下黨的時候,一次胸口中槍,一次摔下樓去被竹竿挑出一隻眼球(戴笠請了外國醫生,基本治好了)。
餘則成的功夫顯然不及“軍統四殺手”、“三劍客(沈醉、徐遠舉、周養浩)”,四殺手都沒能善始善終,三劍客在戰犯管理所重逢,這正像店小二許忠義的陳老大(陳明,其歷史原型可能是軍統東北區副區長陳旭東)說的那樣:當外勤特務,投胎率高哇!
吳敬中對餘則成的使用,僅限於抓貪腐撈好處,打打殺殺的事情基本都交給馬奎和李涯,所以餘則成在刺殺李海豐(歷史原型李開峰,軍統電訊專家,陳恭澍的朋友,但擊殺李開峰的子彈,卻是從陳恭澍的手槍裡射出——陳的衛士劉全德偷拿陳的手槍擊斃了李開峰)之後,就沒有再執行過危險任務,除了在背後擊斃小特務米治國,基本沒怎麼開過槍。
讓餘則成去執行“抓捕任務”,即使對面的子彈打不中,吳敬中也可以安排人背後開槍。如果餘則成在“執行任務”時“殉職”,那麼一大筆撫卹金是少不了的,嘉獎和追晉軍銜也是必須的,吳敬中不但除去了隱患,還可能受到戴笠或毛人鳳的表揚,順便“立功受獎”也是可能的。
《鐵齒銅牙紀曉嵐》中乾隆說自己“畢竟不是尖鑽小人”,吳敬中也不是心狠手辣之徒,他堅信“沒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再加上餘則成確實為他賺了不少錢,如果吳敬中背後下黑手,那他在我們看來就會變得非常可惡和討厭了。
吳敬中不願意手上染血,更不願意自己的得意門生死於非命,所以他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馬奎李涯調查餘則成即將揭開真相的時候果斷叫停。
保住餘則成就是保住自己的官位和良心,所以吳敬中不會殺餘則成,也不允許別人抓餘則成,那麼他讓餘則成安全消失,就有了第二種方法:向毛人鳳推薦“能力超強”的餘則成,毛人鳳一高興,就能晉升餘則為“乙種站”或“丙種站”站長——軍統改為保密局,各省站分為甲乙丙三等,上海天津北平雲南等地為甲種站,定編一百六十人;安徽、貴州、新疆等地區為乙種站,定編一百一十人;更小一點的地方為丙種站,定編只有六十人,只要餘則成從中校晉升為上校,當乙、丙兩種站的站長,就符合條件了。
將餘則成從天津調離,那麼即使餘則成在別的地方暴露或主動公開身份,跟吳敬中的關係也不大了:吳敬中可以說餘則成是在離開自己後才被策反的,反正毛人鳳也不可能去找餘則成詢問真相,吳敬中咋說咋有理。
但是我們看到,吳敬中並沒有讓餘則成調離,而是帶著他一起坐上飛機去執行新的任務,有人認為吳敬中這樣做很危險:天津站老吳一手遮天,可以壓制住馬奎和李涯,要是換了一箇中將上將領導的新特務機構,老吳還能罩得住餘則成嗎?
其實這種擔心並不是十分必要:吳敬中已經做了萬全準備,他突然襲擊將餘則成繳械帶上飛機,其實也是讓餘則成“消失”的一種辦法。
吳敬中收繳了餘則成的手槍,並不是因為要坐飛機,在當時甚至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軍人是可以帶槍坐飛機的,十幾年前筆者坐飛機經停的時候,還可以站在機艙門口抽菸。
吳敬中不但派人收走了餘則成的手槍,還很周到地派人替餘則成“搬家”,這樣巧妙的安排,就是讓餘則成過去的一切痕跡都完全“消失”,甚至跟上級組織斷線:餘則成身無長物、去向不明,極有可能會成為斷了線的風箏。
餘則成真與上級斷了線,工作就無法展開,自然也就沒有了暴露的風險,吳敬中的理想就是安安穩穩做生意,而餘則成就他最好的幫手:峨眉峰餘則成消失了,只剩下善財童子招財貓,吳敬中可以睡個好覺了。
雖然餘則成後來又與上級接上了線,但是受過“繳槍”驚嚇後的餘則成必然會更加謹慎,只要再晚幾年暴露,吳敬中就可以兩袖金風退休,“解甲歸商”,做一個面團團富家翁。
保密局天津站站長吳敬中在歷史上確當過軍統臨澧特訓班高階教官,這些事情絕大多數人都知道,但是他同時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可能知道的人就不多了:他於1925年10月受我黨委派到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全,回國後正趕上革命低潮,他就跟很多同學一起叛變加入了鄧文儀為課長的“南昌行營調查課”,後來“調查課”併入復興社特務處,這些叛徒就打包進入戴笠的特務系統,也算“軍統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