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大型公立三級兒童醫院，9年前開工建設，原計劃於3年前開業，但如今仍無音訊，發生了什麼？
作者｜子葉
來源｜看醫界（ID：vistamed）
開工9年，大型三級醫院仍未開業，原因曝光
一家大型公立三級兒童醫院，9年前開工建設，原計劃於3年前開業，但如今仍無音訊，發生了什麼？最近半個月以來，A股上市公司黑芝麻（000716）連續釋出了數則公告，牽扯出了南寧市兒童醫院的建設往事。
公開資料顯示，南寧市兒童醫院建設專案於2013年9月立項，2015年下半年正式啟動建設，2016年10月主體建設施工，專案計劃總投資為7.5億元，採用政府與社會資本合作（PPP模式）建設，配備500張床位，醫院又名南寧市婦產醫院。
當時的建設規劃是，預計2018年主體工程封頂，2020年初實現開業。然而，2021年完成內部裝修後，醫院卻遲遲未能投入使用，從裝修完工至今過去3年，醫院開業仍遙遙無期。
這一當初為迎接自治區成立60週年重點建設專案，因資金問題，如今成為燙手山芋。
企查查資訊顯示，南寧市兒童醫院的大股東為廣西廣投國醫投資有限公司，2020年，黑芝麻投資入股成為廣投國醫的大股東，並由此成為南寧兒童醫院PPP專案社會資本方第一大股東。
說起黑芝麻，很多人的第一印象恐怕是當年那則流傳甚廣的廣告：伴隨著“黑芝麻糊哎……”的吆喝聲，騰騰昇起的熱氣中，稚嫩的孩童喝完黑芝麻糊後嘴巴一擦的滿足……對的，就是這個黑芝麻，主營為食品研發、生產和銷售，一家食品集團幾年前以PPP形式，參與了這一大型兒童醫院的建設。
公告顯示，黑芝麻為南寧市兒童醫院建設專案向廣發銀行南寧分行申請5.05億元專案專用貸款，借款期限自2020年9月10日至2027年9月9日。黑芝麻作為醫院建設專案的母公司，與專案公司及專案母公司分別對該筆借款提供擔保。
2022年11月，廣發銀行南寧分行以南寧兒童醫院違約為由，主張宣佈上述貸款全部提前到期，向法院提起訴訟，法院一審判決南寧兒童醫院專案公司償還廣發銀行南寧分行貸款本息共計約2.05億元，並賠償律師費4.5萬元。如果其他股東償還不了債務時，簽了擔保的黑芝麻，也將對債務承擔償還責任，賠償廣發銀行。
黑芝麻不服一審判決，於2023年11月向廣西高院提起上訴，目前二審判決未出。公告提示，上市公司南方黑芝麻2020年對外的擔保沒走流程，到了2024年才告知全體股東，對外披露。違反了《深圳證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規則》，有可能將被冠以“ST”字樣。
據瞭解，2022年11月，南寧市衛健委釋出的《關於南寧市兒童醫院PPP專案實施情況專項審計調查發現問題的整改報告》顯示，南寧市兒童醫院PPP專案存在多達12項問題。
最新訊息顯示，南寧市兒童醫院或將被接管。前不久，南寧市第二婦幼保健院官方釋出訊息稱，根據南寧市政府部署，南寧市第二婦幼保健院即將整體搬遷接管南寧市兒童醫院、南寧市婦產醫院。今年10月31日，南寧市第二婦幼保健院在官微中提到“將加快推進南寧市兒童醫院的建設。”
一度紅極一時，如今一地雞毛
作為十年前紅極一時的PPP合作模式，可以說，一些明星專案當時有多驚豔，如今就有多驚嚇。
知名醫改專家，陝西省山陽縣衛健局原副局長徐毓才向看醫界介紹，2013年10月，國務院印發《關於促進健康服務業發展的若干意見》，提出加快形成多元辦醫格局。同時，鼓勵企業、慈善機構、基金會、商業保險機構等以出資新建、參與改制、託管、公辦民營等多種形式投資醫療服務業。
2014年，公立醫院與社會力量合作辦醫的趨勢明顯加強。尤其是舉辦混合所有制醫療機構的探索在各地興起，這種合作主要是實現優質醫療資源和市場化運營管理的優勢互補，此後，很多PPP專案上馬，其中也不乏一些明星醫院投建專案。
據看醫界瞭解，2014年5月，中國政府採購網釋出了靈寶市第一人民醫院建設工程專案招標公告，醫院擬開設床位1180張，總投資約12.6億元。該PPP合作方為原上市公司神州長城，主營業務原為“工程施工”，2016年將“醫療健康產業”作為與“工程施工”並列為“未來兩大戰略發展方向”，透過PPP模式建設投資的醫院數量頗多。如今神州長城已經從A股、B股黯然退市。
上市公司尚榮醫療也因PPP共建醫院專案而陷入官司泥潭。2015年5月，尚榮全資子公司與地方政府簽約，計劃出資3.8億元，與兩家國有企業共同合辦秦皇島市廣濟醫院管理有限公司，花費3年時間建立“秦皇島市廣濟醫院”。
好景不長，2018年該專案就因出資問題陷入停工狀態。2020年，公司被提起訴訟，認為尚榮醫療建設資金不能及時到位，導致工程施工進度緩慢，請求解散秦皇島廣濟醫管。2024年3月，尚榮醫療公告拍賣秦皇島廣濟醫院，這一計劃出資3.8億、3年建成三甲綜合醫院的明星醫院專案，如今停工約7年，大半年被拍賣了五次，沒賣掉不說，拍賣的價格還打了個對摺，起拍價從1.17億跌至5820萬。
專家提醒：醫院PPP專案風險
實際上，據《看醫界》瞭解，早在2018年5月，財政部曾印發《關於進一步加強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PPP）示範專案規範管理的通知》，通知指出，核查發現部分PPP示範專案存在進展緩慢、執行走樣等問題，財政部對核查存在問題的173個示範專案分類進行處置。其中醫療衛生行業11個示範專案處置，包括3個專案被調出並退庫，2個專案被調出，6個專案被要求限期整改。
對於這樣的局面，原廣東省衛計委巡視員廖新波曾發文認為，醫院PPP用歪了。
廖新波分析，“財政部發文清理‘執行走樣和不規範’的PPP專案。什麼是‘不規範’呢？其實我們並沒有規範，尤其在醫療專案上，‘公私雙方’都是向著營利方向走，含：掛牌經營。規範的PPP，是政府主導，非營利，長遠性。在醫療領域，‘私’不可涉足‘公’的核心業務--醫療。”
徐毓才曾向“看醫界”撰文分析，醫院PPP專案三個方面的風險，一是法律風險；二是政策風險，新醫改十多年來，儘管政府對於社會資本辦醫一直堅持鼓勵或支援的態度，這一大原則沒變，但具體政策時有調整；三是運營風險，除了法律和政策風險之外，醫院PPP專案的運營也存在巨大的不確定性。
徐毓才表示，法律方面的風險主要在於2020年6月1日開始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基本醫療衛生與健康促進法》對於公立醫院與社會資本合作辦醫有了不一樣的規制。
該法第三十九條規定，以政府資金、捐贈資產舉辦或者參與舉辦的醫療衛生機構不得設立為營利性醫療衛生機構。非營利性醫療衛生機構不得向出資人、舉辦者分配或者變相分配收益。
第四十條規定，國家鼓勵政府舉辦的醫療衛生機構與社會力量合作舉辦非營利性醫療衛生機構。政府舉辦的醫療衛生機構不得與其他組織投資設立非獨立法人資格的醫療衛生機構，不得與社會資本合作舉辦營利性醫療衛生機構。
“這也就是說，之前醫院PPP專案允許公立醫院和社會資本合辦營利性醫療機構的，不禁止設立非獨立法人資質機構實際上是法律不允許的。”
有業內人士表示，伴隨著法律細則的完善，一批公立醫院參與投資的營利性醫療機構，紛紛出現公立醫院退股潮。而未來，一批不合規的醫院PPP專案，或許也將會逐步退出歷史舞臺。（本文為《看醫界》釋出，轉載須經授權，並在文章開頭註明作者和來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