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軍在定都天京後發起的三大軍事行動中，以西征戰場投入最大，除天王、東王及林、李等北伐將領外，各路猛將悉數登場。過往觀點常認為林紹璋兵敗湘潭是西征轉折，但實際上曾天養的陣亡才是分水嶺。那麼疑問有三：曾天養何許人也；他的部隊定位如何；曾天養之死有何影響。本文筆者就以太平軍西征的初衷作引，說說“飛將軍”之死帶來的連鎖反應。
向榮、琦善兩大營一南一北緊逼天京，太平軍既顧忌又無法破敵，於是四面出擊誘其分兵。西征最初只為籌糧後改為略定長江以南九省，大體出自羅大綱的“滅清三策”第二策，即“先定南九省，無內顧憂，然後三路出師……會獵燕都”。林紹璋的湘潭慘敗“名聲在外”但並非關節，這也是歷來賞罰分明的東王並未嚴懲他的原因。洞庭湖入長江口的嶽州至城陵磯一線，才是湘鄂戰場的“咽喉”所在，而曾天養的猝然陣亡則使太平軍痛失這一戰略要地。
太平天國烈王曾天養畫像
曾天養（1790年—1854年），廣西桂平人，歷任御林侍衛、秋官又正丞相等職。他驍勇善戰機警有謀，軍中號為“飛將軍”，後戰死於湖南城陵磯陣前。曾天養家住桂平縣古林社，家境殷實素有威望，因敬佩南王學識慨然入教，追隨者達四百餘人。彼時他雖六十上下，卻老當益壯遇戰必為先鋒，加之深目長髯，頗有黃忠遺風。1851年7月，太平軍在茶地設立五軍主將，天王洪秀全欽點秦日綱、曾天養等人為御林侍衛，地位僅在主將之下。
1853年初，太平天國定都天京，曾天養在八個月裡先後因功升封殿左九指揮、殿左一檢點、秋官又正丞相。其所部悍勇能戰被稱為“虎頭軍”，負責在西征太平軍的各個戰場往來“救火”。如當年5月，曾天養率部隨胡以晃入皖，連克和州、池州、安慶等地；旋與賴漢英合兵入贛進圍南昌；南昌攻堅受挫，他又被調往湖北同韋俊、石祥禎西進；10月，胡、曾再度合兵圍攻廬州，3個月後陷城並逼死太平軍前期勁敵“湘軍鼻祖”江忠源。
1854年1月，東王楊秀清不顧“廬州新克、清軍援師主力尚在”的皖北戰局，就立即調曾天養部增援湖北。次月，湖廣總督吳文鎔率哀兵取得小勝，於諸城歡度除夕，曾天養率軍自黃州間道奔襲，縱火大破清軍逼其自盡。太平軍隨即攻佔漢口、漢陽，兵圍武昌但久攻不克。4月，東王下令韋俊部繼續圍攻武昌，石祥禎、林紹璋兩軍分道入湘。如今看來太平軍敢於越武昌而過進攻湖南實在冒險，也為後來的全線潰退埋下隱患，但天京高層慣用“避實擊虛”戰術，且無法預判湖南的地方團練竟是餘生宿敵。
城陵磯之戰相關地點示意
進入湖南的兩支太平軍兵力雖眾，卻多為被裹挾的兩湖流民，新老將兵之間又摩擦不斷。偏偏在這種情況下，石、林二人還決定由靖港、湘潭對攻長沙，反觀湘軍方面，自太平軍攻入湖南後便誓要驅賊出湘。當年4月底，雖然曾國藩在靖港被石祥禎打得慘敗，但更為重要的湘潭之戰則是塔齊布、彭玉麟數次大敗林紹璋部，迫其僅餘七騎逃亡。彼時常德、辰州方向尚有太平軍，而清軍水師大有一鼓作氣封死洞庭湖的態勢，因此在湘太平軍全線後撤。
武、漢、嶽州扼守長江要衝，因東王嚴令武昌城剛於6月被陳玉成奇兵攻克，嶽州一線的防務便在重中之重。老將曾天養再度臨危受命，由鄂西進入湖南駐守嶽州。7月，“虎頭軍”與湘軍戰於新牆、君山、雷公湖，因勢單力孤曾天養飛書翼王請求放棄嶽州，得到允准後退守城陵磯。8月9日，曾國藩命登州鎮總兵陳輝龍、廣東遊擊沙振邦率粵省炮船進攻，水師總統褚汝航、部將夏鑾隨後接應。曾天養以重兵埋伏湖港，輕舟陣前詐敗，清軍恃強不以為意，順風順水鼓帆急進，因不能迴旋盡數擱淺灘際。
太平軍伏兵四起大破清軍，陳輝龍、沙振邦戰死，褚汝航、夏鑾來救復戰死。曾天養於敗軍之際，出奇制勝破敵殺將，清軍皆喪膽。但就在他名聲大噪的兩日後，其人生終局卻悄然而至。曾天養乘勝揮師三千舍舟登岸紮營，湘軍初代王牌塔齊布率陸師猝然而至，對營佈陣。曾天養恐清軍擺好陣型不利於己，效法明初猛將常遇春舊事，當下單騎挺矛大呼衝陣。塔齊布正在陣前指揮，猝不及防被曾天養刺中胯下坐騎摔落馬下。曾天養正欲抽矛再刺不料馬蹶墜地，清兵黃明魁上前刺中其胸口，又有亂矛攢刺，可嘆“飛將軍”立斃當場。
電視劇《太平天國》曾天養（侯永生飾）
曾天養“御兵嚴整，人不敢犯”，其身死陣前使得兩湖太平軍士氣大挫，曾國藩事後奏報稱：“至十八日一戰，當逆焰方張之會，立挫兇鋒，人心大定”，又稱“曾天養歿後，脅從者始敢逃散，數以萬計，該匪關係賊勢盛衰”。南路門戶洞開，立足未穩的武昌守將石鳳魁棄城而逃，太平軍西征戰線轉為守勢步步後撤，直至翼王石達開指揮湖口之戰取勝方得好轉。
1860年諸王爭論援救安慶軍務時，幹王洪仁玕認為長江形勢如長蛇，蛇頭（湖北）早失，蛇中（皖北）危急，蛇尾（蘇南）又豈能獨存。設想太平軍當初如能牢牢控制武、漢、嶽州一線，既能打斷清軍調動樞紐又能直接威脅湘軍腹地，而不是隻能將九江、安慶作為前線，那麼其戰略主動性將大大增加。
西征太平軍痛惜老將曾天養之死，全軍為其茹素六日，忠王李秀成被俘後也評價曾天養“資格最老，打仗為一好手”。1861年，幼天王洪天貴福以曾天養勳宿，追封其為天朝九門御林沁天義、烈王。作家餘華說過生與死都無法預知，怎麼來的不知道倒無所謂，怎麼走的不知道就很難受，猛人曾天養能在花甲之年馳騁疆場馬革裹屍，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附言：侯永生，中國著名演員，遼寧大連人，以飾演“老將”家喻戶曉。其知名熒幕形象有《努爾哈赤》努爾哈赤、《三國演義》老年趙雲、《太平天國》曾天養、《康熙王朝》施琅等。
喜歡本文的朋友們，不要忘記一鍵三連加關注，謝謝您的支援！
